“不好了,明懿公主逃了!”
“逃了?”温时琰闻言有些难以置信,急步走到马车前拉开帷幔,见里头果然空空荡荡。
他放下车帘,正要命人四处搜查,就见远处草木突有晃动,温时琰眼里顿现寒芒,身手敏捷地翻身上马,道:“杀明懿公主者,有赏;擒明懿公主者,有重赏!”
说罢自己率先策马而去,他的手下士兵闻言都疯也似地往前冲,谁都不愿错过这大好的立功机会。
倘若说她是惊慌的小兽,那么他们便是饿疯的野狼,她绝望的呜咽声早被他们兴奋的呼声淹没。
拚命逃窜片刻,身后的马蹄声便已致,几只利箭裹着疾风向她呼啸而来。对方以戏耍她为目的,利箭并未射中她的要害,只擦过她的身体,但足以将她吓破了胆。
看着眼前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的娇小身影,温时琰端坐在马背上,搭箭、扣弦、拉弓,一气呵成,箭离弦的那一刻,连周遭的树木仿佛都为之颤抖。
眼前之人早被吓得忘记了闪避,可那利箭却只擦过她的头顶,箭镞直直地深入身后树干中。
明懿公主知道对方有意戏弄于她,今日终是难逃一死,心想不如拼死一博。她拾起掉落地上的箭矢,望着身后的丛林下定了决心。逃不掉,她便可以一箭了结自己。
“叶长赢啊叶长赢,你倒是比你那窝囊老爹有种,既敢在本公子眼皮子底下逃跑,不过你当真以为自己能逃掉吗?。”叶长赢刚起身正准备拚命一试,温时琰的长剑就抵住了她的脖子。
叶长赢原以为自己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根本不怕再死一回,可当冰冷的长剑抵住她的咽喉时身体里本能的恐惧还是被激发出来了,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活下去。
可眼下活下去似乎并不可能,眼前之人眼里透出的杀气,将她仅存的一点勇气也吞噬掉了。
“你猜猜你会怎么死呢?”温时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在审视自己的猎物一般,不带半点温度的语言当真让人不寒而栗。
“我猜公子不会要我这条贱命。”叶长赢尽管尽力抑制,可声音还是不免发颤。
白皙脸庞上还有未干的泪珠,眼眶却再一次湿润,嘴角努力勾起了一抹微笑,可颤抖的双唇无情撕碎了她的伪装。
温时琰见状没有半点怜悯之意,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鲜红的血便顺着那冰冷的剑往下滴落,溅入那绿色草丛中,宛如这绿草丛中突然绽放的妖艳红花。
“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杀你?”温时琰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叶长赢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她强压住内心的恐惧,道:
“公子乃聪慧之人,怎会为解一时之气要了我的性命?”叶长赢一抬头,便撞进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眸里,恐惧瞬间又传遍了全身,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才没将眼睛从他身上移开。
“两国之势,岂是你一人能左右的?想以一己之力让两国化干戈为玉帛,不是妄想的么?明懿公主,莫要错估了自己的身份。”温时琰哂笑道。
叶长赢闻言不疾不徐道:“黎国和承胤国和亲不会只是为了羞辱承胤国罢?”
此话一出,叶长赢看到温时琰的神色明显愣了一愣,抵在自己脖颈上的长剑也似乎松了一些,她便乘胜追击道:“公子留我一条性命,也许不会为承胤朝换来片刻的安定,但对黎国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对黎国如何有利?说来听听。没准能换你一条命。”温时琰说着俯身下她靠近,叶长赢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她稳了稳呼吸道:
“我今日之举本无轻鄙之心,却成辱慢黎国之实,公子何不以此要挟我父皇割让城池?”
叶长赢一语甫毕,就听温时琰嗤笑一声,那利剑终于被他收回入鞘。
叶长赢刚松一口气,就听他讥笑道:“不愧是叶天祁的女儿,果真贪生怕死至此!贪生而卖父,畏死而噬国,当真是旷古奇闻呐!”
叶长赢对他的嘲讽置之不理,默默起身上了马车。
已近日入,虫鸣声仍然聒噪不止,马车摇摇晃晃向东行去。
经过一番折腾,叶长赢身心俱疲,换作是平日,她估计倒头便能睡。可她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此时仍然惊魂未定。
马车颠簸一阵,便渐渐平稳下来,虫鸣声也消失了,叶长赢的心却迟迟无法安定下来。
一朝之内她就经历了生死,一切都像一场梦境一般亦真亦幻。
叶长赢的前世是现代大学生,一场车祸让她穿成如今这个摇摇欲坠的承胤王朝公主,还没有享受几天荣华富贵,就被迫嫁入嚣张跋扈的诸侯之家。
几百年前,胤太祖枫武皇帝将都城建在中州青陵城,就让叶家的根生在了中州这片肥沃的土地上。
一直以来,四周的虎狼无时无刻不虎视眈眈盯着中州这块肥肉。奈何畏惧中州的主人,只得乖乖夹着尾巴不敢造次。
如今中州的主人叶天祁昏庸无道、治国无方,承胤国早已是一盘散沙。对青陵城那把龙椅觊觎已久的各路诸侯国也露出了他们的獠牙,个个都有举兵造反之心。
其中黎国、北启和南朝四大诸侯国按耐不住率先起兵造反,分别从东、北、西南向着中州进发。
与此同时,其他诸国奉承胤朝皇帝之命带兵讨伐三国叛军,六国大军组成的联军便浩浩荡荡进入中州。
联军的兵马足有三国的五倍之多,足以将黎国、北启和南朝三国的兵马碾成粉碎。
黎国国主温煜霖见此情势,便高举护国的旗帜,与联军一同讨伐北启和南朝两国。
战事结束后,各国纷纷上表邀功,要求封地、赏赐的不在少数。
黎国也不例外,不仅要了封地,还要求皇帝嫁公主。
叶长赢就这样被迫嫁入黎国,她看到黎国使节在朝堂上的傲慢之姿,再想到古代衰弱皇室公主下嫁诸侯国后的悲惨命运,她便知道自己这样嫁过去必定不会有好的结果。
于是在和亲途中选择逃跑,不料被抓到,差点丢了性命。
虽然经过一番斗智斗勇,小命暂且保住了,可这一走,便踏上了一条不测之路,是生是死也许就由不得自己了。
不知走了多久,在马车内坐得腰酸背痛之时外面传来了喧闹之声,似乎是来到了一个集市上。
叶长赢撩开帷幕往外看,只见周遭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两侧是星罗棋布的屋宇。
她心知已经来到了黎国丹阳城,这里远没有青陵城繁华,却有种青陵城没有的热闹氛围。
可这热闹的景象却没能让叶长赢郁悒的心情有半点好转,反而随着马车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而愈发沉重。
来到这里对她而是从一个陌生的地方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无论身在哪个国家都会如同无家可归的漂泊者一般孤独。
一路上,马车周围都有许多百姓围观。他们早就听闻承胤国的公主个个都貌若天仙,人人都想一睹其芳容。今日承胤朝的公主就坐在这婚车之内,他们自然不愿错过这大好的时机,纷纷围拢上来。
只是马车被帷幕遮得严严实实的,连她的衣角也瞅不见半点。只有帷幕被风吹开时有人才会有幸看见她的半张脸,但这足以让他们发出阵阵惊呼了。
七嘴八舌说:“承胤国公主当真是天姿国色,这小巧的鼻子可是天匠雕琢而成的?”
“你瞧瞧,肤白胜雪,唇红如樱,当真是人间尤物啊!”
“……”
马车渐渐驶离喧嚣的街市,大约两刻钟后便停了下来。
大约是到黎国府了,叶长赢正想着。帷幕便被人撩开了,下人告诉她已经到了。
温时琰等人已经离开了,只有两个仆妇守在马车旁,叶长赢下了马车就被仆妇引着往前走。
穿过幽长的走廊,便来到了一处院落,堂屋居于中轴,两侧是厢房。梁柱粗壮,飞檐青瓦,门窗雕花精美讲究,每一处都倾注了工匠的无数心血。
然而,与堂屋和厢房的高敞相比,这庭院就显得狭小而简陋。四面被房屋和大门紧紧围合,抬眼时只能望见一处小小的天空,走进这扇大门,连呼吸都仿佛变拥挤了。地面是简单的石板铺设而成,在风吹雨刷后变得异常暗沉,罅隙还有些顽固的泥垢。
此时已是傍晚十分,无灯火照明,这狭小的院子便显得愈发幽暗。
叶长赢跟随仆妇的脚步走进堂屋,仆妇早在屋里点了烛火,屋内陈设虽简单,却也敞亮,叶长赢终于松了一口气。舟车劳顿,叶长赢靠在椅子上便睡了一觉。
转眼间,叶长赢在黎国府已经有数十日了。
这期间,她从未踏出过这大门半步,她那所谓的夫君也从未露过面,她就这样被遗弃在了这狭小的天地。
可与其说是被遗弃了,还不如说是被囚禁了。因为这扇沉重的铁门被锁得死死的,和她一起生活在这个院子里的只有三个中年仆妇。
钥匙在仆妇手中,她们可以轻易进出这扇门,叶长赢想要出去,却是不能的,无论她怎么哀求都无济于事。
叶长赢怀疑这黎国府里的人都披着一张人皮面具,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从未在他们脸上看到过任何笑容,温时琰是这样,这三个仆妇也是这样。
每次叶长赢跟她们讲话,她们都是面无表情地应一句,多说一句话都怕浪费自己的口舌。
叶长赢是个生性好动的人,跟三个木头人生活在这个只能看见一角天空的窄院里,叶长赢觉得自己不死即疯。
想要走出这扇门,向那几个不近人情的仆妇求情是不可能了。叶长赢只想到一个办法,那便是把钥匙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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