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十一,二十二……”
孙玉娇将今天的收入全部从布袋中倒出来,看着如小山一般的野羚羊节骨,脸上堆满了笑容。她用一根细长的枯竹枝一块一块地挪动骨头,嘴中慢慢地喊着每一个数字,这是她每天最幸福的时刻。
一年前,孙玉娇和儿媳齐昭双双穿越到野岭村,还没来得及摸清什么情况,身后突然窜出一头黑黄相间的老虎,吓得两人啥也顾不得,摸着手边的树就往上爬。
所幸遇到上山打猎的吴蒙,他用手中的木矛刺穿了老虎的喉咙,带着两人回了村。吴蒙一家好心收留了无处可去的孙玉娇和齐昭,将二人安置在平日无人居住的侧屋。
孙玉娇心怀感恩,每天早起帮着吴蒙的媳妇赵乔烧水做饭,每次吴蒙带回猎物,她也帮忙一起烧水,去毛,剖解尸体。
通过与吴家和邻里的接触,孙玉娇才知道,这个世界与原本生活的世界有巨大的技术差异,用儿媳的说法好像是,穿越到异世界了?
这个世界没有电,照明用的是油灯和火把,代替货币的是难捕捉的野羚羊关节骨,冶炼技术落后,工具大多是用木头或者石头制成,平日的衣物也是由粗麻编织而成。
说到这有个小插曲,孙玉娇和齐昭穿越时带来的衣物是精梳棉制成的,被当地人视作瑰宝,从未见过如此细腻柔软的织物,赵乔拿上手就不舍得放下,还是吴蒙一把夺过还给孙玉娇,并嘱咐他们此物稀罕,让他们好好保管。
时间消逝,随着冬季的来临,吴蒙出门打猎十有九空,家里多了孙玉娇和齐昭两口人,米缸下降的速度快了不少。眼瞅着家里存粮越来越少,孙玉娇决定要想方设法为吴家解决温饱,绝不能拖累别人。
她从儿媳的回忆中得到启发,自己烙的煎饼吃过的无不夸赞。于是孙玉娇抱出这里视为稀罕物资的精梳棉衣物,出门换些油面,自己砍树磨木头造了辆手推车,开始每天起早贪黑的出门卖煎饼。
刚推出时,大家都图个新鲜,纷纷购买孙玉娇的煎饼,前两周孙玉娇就赚得盆满钵满。渐渐地,来买煎饼的人越来越少,玉娇只剩下少数忠实粉丝常来复购。孙玉娇很纳闷,自己的煎饼怎么就卖不出去了?
孙玉娇成宿成宿睡不着,后来她发现,野岭村的人热衷于掘金,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去盗墓,都说墓里有价值千金的宝贝。她一合计,盗墓是个体力活儿啊,短则一日,长则小半月,每次都得储备不少干粮。
于是她在院子里搭了座烤炉,以压缩饼干为参考,用木棍反复碾压,将面饼压实放入烤炉,推出了热量高,耐储存的改良版煎饼。一经推出就好评如潮,大受追捧。
孙玉娇的煎饼事业蒸蒸日上,再没空帮吴家做事,改为每月向吴家缴纳月租和生活费,余下的收入就存起来,打算买个属于自己的小院子。
齐昭每天都陪着孙玉娇出门卖煎饼,今天和吴家儿子吴司司约着出门卖些毛子,在玉娇这里告假一日。
看着桌上白花花的骨头,孙玉娇心想,就算儿媳今日一根毛没卖出去也没关系,这里的收入足够二人花大半月了。
“玉娇姨,玉娇姨!”吴司司的脚下像绑了风火轮,跑得飞快,直直地冲进孙玉娇的屋内。
孙玉娇眼疾手快,一手撑开布袋,另一手臂横扫,将桌上的骨头尽数拢到袋子中,拉紧袋口塞到屁股下,动作一气呵成。
“司司,顺口气,找你玉娇姨干啥,莫不是哪家出事了?”孙玉娇拿起桌上的一杯茶递给吴司司,“喝口水再说,瞧你喘的。”
吴司司的头疯狂上下晃动,双手手掌左右来回摇摆。
“司司,你这又点头又摆手的,玉娇姨都搞不懂你的意思了,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孙玉娇把悬在空中的手又往前送了送,“你莫客气,还多亏你带着我家昭昭去卖皮子嘞,对了,我家昭昭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吴司司听到齐昭的名字,眼睛睁大,喉咙里费劲地挤出一句话:“不好了,齐昭被王越欺负了!”
孙玉娇听到这话噌地站起身,一个箭步跨到吴司司面前,怒骂道:“那龟孙在哪儿呢?敢欺负我家闺女,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柳树……”
不待吴司司说完,孙玉娇快步走到院中,拎起靠墙根放着的锄头就往外跑。
野岭村的柳树只在村西头的小溪旁有几棵,吴家住在村东头,两地间平日里二十分钟的路程孙玉娇七八分钟就赶到了。一群人围在柳树下,喧闹不止。
“你不许走,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颤颤巍巍的女声传入孙玉娇的耳中,是昭昭的声音!孙玉娇气血上涌,握着手中的锄头挥得虎虎生风,大喊道:“都给老娘滚开!”
孙玉娇的威势逼退众人,像一把利刃,把包围圈撕开一道裂口。人群散开,她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况,齐昭挂在王越的手臂上,眼珠子红红的,蒙上一层水雾。
齐昭与孙玉娇对上眼,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夺眶而出,嘴唇蠕动,委屈的声音传来:“玉娇。”
“不是,玉娇姐,你听我解释!”王越被这一幕惊得不知所措,手上的人像块牛皮糖,怎么甩都甩不掉,背后挥着锄头的孙玉娇又传来阵阵杀气,弄得他叫苦不迭。
“王越你个龟孙儿,死手从昭昭身上挪开,小心我给你剁下来烙饼吃!”孙玉娇破口大骂,锄头往地上重重一砸,掀起滚滚尘雾。
“不是,玉娇姐,你仔细瞅瞅,是你闺女抱着我不撒手,我抽不开身啊!”王越的胳膊费力地往上抬了抬,正在猛哭的齐昭被扬起的尘土呛到,止不住的咳嗽。
“王越我给你脸了?当着我的面还敢欺负我家昭昭,不想活了!”孙玉娇提着锄头冲到王越身后,大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肩膀,玉娇看着齐昭皱作一团的五官,面色一沉,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些。
孙玉娇常年劳作的手劲儿大得惊人,剧烈的痛感袭来,王越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捏碎了,忙喊出声:“姐,姐,轻点儿,你往下看,我没碰你家昭昭!”
孙玉娇的目光向下挪动,齐昭的手像两条蛇,死死地缠绕在王越的手臂上。她尴尬得轻咳一声,减小了手掌的力量,轻声道:“昭昭松手。”
齐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说:“不……不能松,松了他就跑了。”
“昭昭听话,有我在他跑不了,发生什么事了?”
齐昭这才将手臂从王越身上解开,双手胡乱抹着脸上的眼泪,大口吸气,边喘边说:“他把我的东西抢走不还我,说用骨头换,我不愿意,他就说既然不乐意,就什么都得不到。”
“平时偷死人东西也就罢了,王越你如今本事大,还敢抢活人。”孙玉娇在王越的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下,特意加重了声音,“以后凡是你参加的探险队,我都不做他们生意了。”
王越刚因脱离了难缠的齐昭松一口气,听到玉娇的宣判又如晴天霹雳。
玉娇的改良版煎饼体积小热量高,便携性强,每个长期掘金的探险队都会大量订购,如今玉娇当众说不给自己所在的探险队提供口粮,那不是从此断掉自己的掘金之路吗?
王越表情难看,用尽全力调动脸部肌肉扯出笑容:“误会,都是误会。下墓前就和齐昭讲好的,能拿到什么东西全凭自己本事,她什么也没找到我还用自己的私房钱给她贴补,我真的冤枉啊玉娇姐。”
齐昭看着王越皮笑肉不笑的脸,觉得瘆得慌,躲到孙玉娇身后,只从侧边露出半个头,喊道:“你胡说!说好一起进墓,临到头单把我一人支出去望风,我找到的小盒子也被赵鑫拿走说是团队找到的东西一起分。可最后几块骨头就想把我打发了,你们都骗我!”
躲在旁边看戏的赵鑫连连后退,想要逃离人群,却被吴蒙按住动弹不得。
王越幽怨地盯着赵鑫,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暗道:原来是你小子在背后捞偏门。
吴蒙将赵鑫推到人群中央,粗犷冷峻的声音传来:“拿出来。”
“好你个没良心的,齐昭的东西也敢自己昧下,想被野岭村所有探险队除名吗?”王越对着赵鑫厉声喊道,“还不快把东西交出来!”
赵鑫不情愿地从怀中掏出木盒子,低声道:“拿去。”
不等齐昭上前,王越接过赵鑫手中的木盒子捧在手心,脸上挂着和先前一样的笑容,递向齐昭:“昭昭,这都是误会。我不知道他干的这事儿,我要知道肯定第一个揍他。”
齐昭不敢接,扯了扯孙玉娇的袖子。孙玉娇一把将木盒抓在手心,狠狠地瞪了赵鑫一眼道:“再有下次,打断你的狗腿。”
孙玉娇牵起齐昭的手,叫上吴蒙准备回家,空气中传来王越焦急的声音:“玉娇姐,煎饼……”
“照卖!”
“谢谢玉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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