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忱拎着沉甸甸的塑料袋站在城南画廊门口时，感觉自己像个移动的卤味广告牌。
下午去老字号卤味店买猪蹄时，老板看她的眼神就透着诡异。“小姑娘，买这么多猪蹄送人啊？”何忱红着脸点头，眼睁睁看着老板把十个油光锃亮的大猪蹄挨个套上保鲜袋，塞进厚实的塑料袋里。拎着袋子出门时，路过的大妈多看了她两眼，连路边修鞋的大爷都忍不住问：“小姑娘饿疯啦？”
此刻晚风里飘着卤香，塑料袋勒得她手指发红。画廊门口的路灯刚亮起，暖黄的光线下，宋彦之靠在一辆黑色摩托车旁，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工装裤，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她低头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划，侧脸线条利落又柔和，连路灯的光晕都像特意为她打了柔光。
何忱看得心头一跳，手里的猪蹄仿佛都变沉了。她深吸一口气，刚要迈步，就听见宋彦之抬眼看来，嘴角噙着熟悉的戏谑笑意：“何小姐提着嫁妆来了？”
“什么嫁妆！这是彩礼！不是，是赔罪礼！”何忱快步走过去，把塑料袋往她面前一递，“说好的十斤猪蹄，老字号正宗的，你数数？”
宋彦之扫了眼鼓鼓囊囊的袋子，没接，反而朝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正是何忱那壳子磕掉角的旧手机。“数就不必了，”她把手机抛过来，“拿好你的宝贝，别再丢了。”
何忱手忙脚乱接住手机，指尖触到冰凉的屏幕，心里那块悬了一天的石头总算落地。她刚想说谢谢，就见宋彦之伸手拎过那袋猪蹄，掂量了两下挑眉：“这么实在？看来昨天偷看我换衣服的罪，你自己都觉得不轻。”
“我都说了是误会！”何忱急得跺脚，又怕声音太大被路人听见，压低声音辩解，“我就是迷路了，纯属意外！”
“哦？意外到冲进休息室，还站在门口不走？”宋彦之往前走半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她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晚风拂过来，何忱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我那是……那是被你身材勾住了视线！不对！是被休息室的装修吸引了！”何忱语无伦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个……猪蹄给你了，我先走了啊！”
“等等。”宋彦之叫住她，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十斤猪蹄，我一个人可吃不完。”
何忱脚步一顿，转头看见她眼里的笑意，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那你分给队友吃？”
宋彦之轻笑一声，长腿一跨坐上摩托车，拍了拍后座：“上来。找个地方，你陪我吃。”
“啊？”何忱瞪大眼睛，“我陪你？现在？吃猪蹄？”
“不然呢？”宋彦之发动摩托车，引擎低低轰鸣起来，“难不成你想让我提着十斤猪蹄，在画廊门口当街啃？”她偏过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她眼里，亮得惊人，“还是说，何小姐不敢上来？”
何忱盯着摩托车后座那片小小的空间，像盯着什么烫屁股的烙铁，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不、不上！”她把手机往口袋里塞得更紧，双手抱臂摆出防御姿态，“摩托车不安全，我晕车！”
宋彦之挑着眉看她，脚边的塑料袋还在散发着勾人的卤香。“晕摩托车？”她慢悠悠地收起脚撑，从车上下来，走到何忱面前，“我昨天看见何小姐为了吃猪蹄打的那辆出租车，可是跑的比赛车还快。”
“那不一样！”何忱梗着脖子犟，“两码事！再说了，这么晚了找地方吃猪蹄多麻烦，要不你把猪蹄拿回去，我请你喝丝滑醇香诱惑之带着春日阳光气息的芋泥**咸蛋黄奶盖奥利奥碎超级满足奶茶，冰的热的随便点，全糖半糖三分糖都行！”
“名字挺有趣的，不过我不喝奶茶。”宋彦之不为所动，甚至拎起猪蹄袋子晃了晃，卤香瞬间飘得更远，“要么上车，要么找地方吃。你选。”
“我不选。”何忱开始耍赖，往路边台阶上一坐，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大不了我今天不吃了！”
宋彦之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突然低笑出声：“何忱，你是不是怕我？”
“谁怕你了！”何忱立刻炸毛，腾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我是怕你技术不行！万一把我摔了，我的画稿还没交呢，甲方会扣我工资的！”
“放心，摔了我赔你十倍稿费。”宋彦之跨上摩托车，拍了拍后座，“最后问一次，上不上？”
何忱看着她笃定的样子，又闻了闻那勾人的卤香，心里的馋虫和怂劲正在激烈打架。她咬了咬牙，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蹲在路边就开始解塑料袋：“不上！大不了我就在这儿吃！当街啃猪蹄怎么了？接地气！”
她动作飞快地掏出一只最大的猪蹄，撕开保鲜袋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宣布：“你不吃我自己吃，反正我饿了！”
宋彦之看着她蹲在路灯下啃猪蹄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眼底的笑意彻底漾开。她也没多说，干脆在何忱旁边的台阶坐下，拿出一只猪蹄慢条斯理地啃了起来。卤香混着晚风在街头散开，两个画风完全不同的人蹲在画廊门口啃猪蹄的画面，很快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一对散步的老夫妻路过，老太太拉了拉老伴的胳膊：“你看这俩姑娘，饿坏了吧？啃猪蹄都蹲路边。”
几个刚放学的学生窃窃私语：“那不是宋彦之吗？她怎么在这儿啃猪蹄？”“旁边那个女生是谁啊？她们居然在当街吃老马卤味！”
骑电动车路过的外卖小哥甚至放慢了速度，多看了两眼才加速离开，头盔下的表情写满了“不可思议”。
何忱被看得脸颊发烫，啃猪蹄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用胳膊肘碰了碰宋彦之：“喂，他们都在看我们。”
宋彦之头都没抬，咬下一块软糯的猪蹄肉，声音含糊却清晰：“看就看，又不耽误我们吃。”她把一扎冰啤酒递过来——不知什么时候从旁边便利店买的，“配这个，更爽。”
何忱看着她坦然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纠结有点好笑。她接过啤酒灌了一大口，冰爽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和猪蹄的酱香在嘴里混合，居然真的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其实……蹲这儿吃还挺不错的。”何忱忍不住嘀咕，又咬了一大口猪蹄，“比在店里吃爽。”
宋彦之抬眼看她，嘴角噙着笑意：“也许是……因为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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