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唐人街的秘密公寓里,时间在药香和雨声中悄然流逝。贝尔摩德的枪伤在叶池专业而沉默的照料下,恢复得很快。左肩的伤口已经结痂,右腿的行动也日渐灵活。这份恢复,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她不必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苦艾酒”,也不必是光芒万丈的巨星克丽丝·温亚德。她只是一个需要休养的伤者,一个可以暂时卸下所有伪装的普通人。
叶池的照顾,精准而克制。她每日按时为贝尔摩德换药、熬制中药,准备营养均衡的餐食,却从不逾越。她不会问及组织的机密,不会探究贝尔摩德的过去,甚至连多余的眼神交流都很少。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反而让贝尔摩德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在组织里,信任是奢侈品,而在叶池这里,信任似乎成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认。
“你的中药方子,很特别。”一天,贝尔摩德看着叶池将一包配好的药材倒入砂锅,忍不住开口。
“家传的方子,”叶池头也不抬,专注地调节着炉火,“针对外伤和内损,有活血化瘀、固本培元的功效。比西药的抗生素,副作用小一些。”
“你懂医术?”
“略懂皮毛。”叶池将砂锅盖上,“我爷爷是中医,小时候耳濡目染,学了一些。在剑桥读书时,也选修过一段时间的现代医学课程,算是中西结合吧。”
贝尔摩德靠在床头,默默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这个女孩,似乎总能给她带来意外。她不仅是富可敌国的财阀继承人,还拥有如此渊博的知识和沉稳的心性。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几天后,贝尔摩德的伤势基本痊愈。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组织的任务不会等人,东京的棋局也正到了关键时刻。
“我必须回日本了。”贝尔摩德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平静。
叶池正在整理医疗用品,闻言动作顿了顿。“你的伤刚好,不宜长途跋涉。”
“无碍。”贝尔摩德转过身,目光锐利,“组织里的事,耽误不得。”
叶池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她面前。“纽约的事情,组织会怎么处理?”
“我会向Boss汇报,行动失败,目标赤井秀一逃脱。”贝尔摩德的眼神深邃,“至于那个救了我的女孩……我会说,她在混乱中被流弹击中,已经死了。”
叶池点点头,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这是贝尔摩德能给出的,对小兰最好的保护。
“你呢?”贝尔摩德忽然问,“你救了我,又知道这么多,组织不会放过你的。”
“我自有办法。”叶池的语气很淡,“叶氏集团的根基不在日本,Boss动我,等于自毁财源。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贝尔摩德审视着她,试图从她平静的面容下看出一丝端倪。但她失败了。叶池就像一潭深水,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深不可测。
“你很自信。”贝尔摩德最终说道。
“不是自信,是清楚自己的价值。”叶池回答。
临行前夜,两人在公寓的阳台上告别纽约。夜风微凉,带着海水的咸腥味。
“回东京后,你会怎么做?”叶池问。
“继续扮演我的角色。”贝尔摩德望着远处的时代广场,霓虹闪烁,“在黑暗中行走,在光明中微笑。这就是我的宿命。”
“宿命是可以改变的。”叶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贝尔摩德没有回答。她知道,对于身处组织核心的自己而言,“改变宿命”是一个多么奢侈的词汇。
“保重。”叶池递给她一个加密的通讯器,“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可以用这个联系我。”
贝尔摩德接过通讯器,握在手心,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质感。“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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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摩德先行一步,悄然返回了东京。而叶池则在处理完纽约的后续事务后,也登上了返回东京的私人飞机。
她的宅邸位于东京港区,是一栋典型的中式庭院别墅。白墙黛瓦,小桥流水,院中移植了杭州的桂花与翠竹。这里的一切,都与东京的喧嚣格格不入,仿佛一个独立于世外的堡垒。
叶池知道,贝尔摩德不会立刻来找她。她需要时间,重新适应那个充满谎言与杀戮的世界。所以,叶池没有主动联系,只是在每个深夜,都会在书房里留一盏灯,备好一壶热茶,静静地等待。
果然,几天后的深夜,阳台的门被轻轻推开。
贝尔摩德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东京夜晚的凉意。她没有易容,以克丽丝·温亚德的真面目示人,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你回来了。”叶池没有起身,只是将一杯温热的普洱推到她面前。
“嗯。”贝尔摩德坐下,捧起茶杯,感受着掌心的温度。“你的宅子,安保级别很高。”
“基本的防范罢了。”叶池翻开一本财经杂志,“最近组织有什么动静?”
贝尔摩德沉默片刻,才开口:“FBI和日本公安的活动越来越频繁。赤井秀一和那个叫安室透的公安,都是难缠的对手。Boss很不满,琴酒的压力也很大。”
“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叶池问。
“情报搜集,以及……清理门户。”贝尔摩德的语气冰冷,“组织最近损失了不少外围成员,怀疑有内鬼。我的任务,就是找出他们,并处理掉。”
叶池点点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评论。她知道,在那个世界里,同情心是致命的弱点。
“你呢?”贝尔摩德反问,“回东京后,有什么打算?”
“集团亚太区的业务需要我亲自坐镇。”叶池合上杂志,“另外,我对日本的文化产业很感兴趣,打算投资几家出版社和影视公司。”
贝尔摩德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叶氏集团的资本一旦深度介入日本文化产业,就等于在舆论和信息层面,为自己构建了一张无形的保护网。这是一步非常高明的棋。
“你总是想得这么周到。”贝尔摩德说。
“在商言商罢了。”叶池笑了笑,“对了,上次在目黑区的古宅,那份账本我已经销毁了。相关的洗钱通道,我也让集团的法务部做了切割。组织短期内,应该不会再追究那件事。”
贝尔摩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没想到,叶池不仅帮她解决了后顾之忧,还做得如此干净利落。
“谢谢。”她真诚地说。
“不用谢。”叶池站起身,走到窗边,“我只是在保护我的生意,以及……我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这个词让贝尔摩德心中一动。在组织里,只有上下级和利用关系。而“合作伙伴”,却意味着一种平等的、互惠的联结。这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尊重。
从那以后,贝尔摩德便成了叶池宅邸的“影子访客”。她从不走正门,总是如鬼魅般出现在阳台或庭院。叶池也从不点破,只是每次都会在廊下备好一壶热茶。
她们的互动,大多围绕着情报和局势分析。贝尔摩德会带来组织内部的最新动向,叶池则会从商业和金融的角度,为她解读这些信息背后的深层含义。
“Boss最近在大量收购一家瑞士银行的股票,”一次,贝尔摩德说道,“他想干什么?”
“那家银行的保密制度是全球最严格的。”叶池立刻明白了,“他是在为组织的核心资产寻找一个更安全的保险箱。看来,他对目前的局势,也感到不安了。”
“你的判断,总是这么精准。”贝尔摩德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欣赏。
“不是精准,是逻辑。”叶池回答,“资本的流向,永远指向最安全的地方。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另一次,贝尔摩德提到了FBI对组织的一次失败的突袭行动。
“他们的行动情报,是怎么泄露的?”贝尔摩德皱眉,“赤井秀一不是个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
“不一定是情报泄露。”叶池沉思片刻,“更可能是组织内部有人,对FBI的行动模式了如指掌。这个人,很可能与FBI有过深度接触,甚至……曾经是FBI的人。”
贝尔摩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她想到了一个人——基尔,那位潜伏在CIA的组织成员。但基尔是CIA,不是FBI。难道组织里,还有另一个她不知道的卧底?
叶池的分析,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所看到的世界,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之间的信任在一次次的情报交换和局势研判中,逐渐加深。叶池的宅邸,成了贝尔摩德在黑暗世界中唯一的“智库”。在这里,她可以暂时放下杀手的身份,用一个战略家的眼光,去审视整个棋局。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东京的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FBI的赤井秀一、日本公安的安室透,这些组织的天敌,活动日益频繁。而组织内部,对贝尔摩德的猜忌,也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
一天深夜,贝尔摩德收到一条加密信息。是琴酒发来的,内容是关于一项新的暗杀任务,目标是一位掌握着组织关键技术的科学家。任务本身并不复杂,但琴酒在信息末尾,加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Boss对你最近的‘清闲’,有些不满。”
贝尔摩德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知道,这是警告。组织在怀疑她的心不在焉。
“怎么了?”叶池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贝尔摩德将手机收起,摇了摇头。“没什么,一项新的任务。”
叶池没有追问任务细节,只是递给她一杯热茶。“任务总会完成,但别让自己太累。你的价值,不仅仅在于执行命令。”
贝尔摩德接过茶杯,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在组织里,她只是一件高效的工具。而在这里,叶池却看到了她作为“人”的价值。
几天后,贝尔摩德完成了任务。她再次来到叶池的宅邸,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任务很顺利。”她说。
“那就好。”叶池为她倒上一杯茶,“但你的状态很差。你需要休息。”
“我不能休息。”贝尔摩德苦笑,“在组织里,停下就意味着死亡。”
“那就换个方式‘休息’。”叶池看着她,“跟我回中国吧。杭州有西湖,有龙井,有我的家。在那里,你可以暂时忘记一切,做回你自己。”
贝尔摩德愣住了。她没想到叶池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回中国?”她喃喃道。
“是的。”叶池的目光坚定,“叶氏集团的根基在中国,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可以用一个新的身份,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等东京的风声过去,再回来也不迟。”
贝尔摩德沉默了。回中国,意味着彻底脱离组织的视线,也意味着她将完全依赖叶池。这是一个巨大的风险,但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
“因为我觉得,你值得拥有一个喘息的机会。”叶池回答,“你不是机器,Vermouth。你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人,是需要休息的。”
贝尔摩德看着叶池,久久无法言语。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拒绝这个提议了。
“好。”她最终点了点头,“我跟你走。”
叶池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那我们就说定了。等我安排好一切,我们就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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