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颠簸摇晃的眩晕感。姜敏在黑暗中恢复意识,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腕处被粗糙麻绳反复摩擦带来的火辣辣的刺痛,以及鼻腔里充斥的霉味、汗臭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发现自己正和十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女挤在一辆密不透风的骡车里。车厢角落里挂着一盏昏黄的、散发着劣质油脂气味的油灯,随着车辆的颠簸不住摇晃,映照出一张张写满了恐惧、麻木和泪痕的脸。
“小姐…您醒了?”身边传来小桃带着哭腔的、压得极低的声音,“咱们被人牙子抓了…”
通过脑海中涌入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姜晴敏(此后便用此名)意识到,她,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姜敏,在一场车祸后,穿越成了大景朝平阳侯府的庶女江晴敏,并在数日前与丫鬟小桃一同被一伙凶悍的人牙子掳走。
骡车日夜不停地行驶,她们像货物一样被转运,不知身在何方,更不知前路等待的是什么。每日只有少量馊硬的干粮和一点浑浊的饮水,维持着她们卑微的生命。车厢内空气污浊,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弥漫,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耳边是其他少女压抑的啜泣,以及车外押送人贩粗野的呼喝和肆无忌惮的调笑。
“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们扔去喂狼!”一个满脸横肉的喽啰猛地敲打车壁,恶声恶气地威胁道,吓得少女们噤若寒蝉,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将呜咽吞回肚子里。
江晴敏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她强迫自己冷静,集中精神搜索原主残留的记忆和昏迷前听到的零星信息。她闭上限,仔细回想…
一个粗嘎的嗓音说:“…这批‘货’成色不错,尤其是那几个小的,送到南边‘慈幼堂’,肯定能卖上好价钱…”
另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回应:“头儿说了,男丁一律送‘黑水寨’那边挖矿,催得紧。女人和年纪小点、不记事的娃娃往‘南陵’那边送,分开关,别弄混了。”
“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子怎么办?看着像富贵人家跑出来的,个子挺高壮,身手还不错,费了一番劲,不像不懂事的样子。”
“啧,那小子…看着就麻烦,肯定记事了!按规矩,算男丁,一起送黑水寨!省得节外生枝!”
一个出身不凡、可能记事的男孩… 江晴敏心中默记下这个特征。在这绝望的境地里,任何一点不寻常的信息,都可能成为渺茫的生机。
几天后,骡车终于在一处位于荒僻山坳的废弃驿站停下。此时已是深夜,寒风呼啸。
“都下来!今晚在这里歇脚!谁敢乱跑,老子打断她的腿!”人贩子头目,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凶狠男人,厉声喝道。
少女们被驱赶到一间四面漏风、蛛网遍布的破败堂屋里,像牲口一样被集中看管。连日来的颠簸、恐惧和饥饿,已经让大多数人眼神空洞,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江晴敏靠坐在冰冷的墙角,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环境。她虽然不知道在古代被人贩子抓了具体会怎么样,但总之跑不了被卖去秦楼楚馆或者偏远地区生孩子的悲惨命运,绝不能束手就擒!
她注意到看守她们的只有两个喽啰,似乎因为到了“安全”的据点而有些松懈,正凑在一起就着一小坛劣酒低声说笑,目光偶尔淫邪地扫过瑟缩的少女们。
她的目光落在了神龛上那盏摇曳的、快要燃尽的蜡烛上。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她悄悄挪动身体,背对着神龛,将反绑手腕的绳索凑到蜡烛微弱的火焰上方。灼热的火焰炙烤着她的皮肤,剧痛传来,她死死咬住下唇,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烧焦的细微气味。
“滋啦。”一声极其轻微的断裂声。
绳子终于被烧断了!手腕处留下一圈焦黑红肿的烫伤,剧痛钻心。
“想活命,就跟我走,别出声!”她压低声音,眼神坚定。
她顾不上处理伤口,立刻转身,用获得自由的、颤抖的手,迅速解开了小桃和其他几个离得近、眼神中还残存着一丝清明的女孩的束缚。
几个女孩眼中燃起希望,紧紧跟着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向虚掩的破旧木门挪去。
就在她们即将摸到门边时,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因为过度紧张,脚下不慎踢到了一个空瓦罐!
“哐当!”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
“妈的!想跑!”喝酒的喽啰瞬间惊醒,抄起手边的钢刀,满脸凶光地扑了过来!
“跑!”江晴敏知道计划败露,已无退路,她厉声喝道,同时眼疾手快地抓起神龛上那盏燃烧的蜡烛,奋力掷向角落里堆放的、用来挡风的干燥茅草!
“轰——!”火焰瞬间窜起,迅速蔓延!
“走水了!快救火!” “抓住她们!一个都不准放跑!”
驿站内瞬间乱作一团,惊呼声、咒骂声、咳嗽声、奔跑声响成一片。
混乱中,那名被惊醒的喽啰满脸狰狞,一眼就锁定了始作俑者江晴敏,挥刀便向她砍来:“臭娘们!找死!”
冰冷的刀锋映照着跳跃的火光,带着死亡的寒意迎面劈来!江晴敏瞳孔骤缩,身体因恐惧而僵硬,眼睁睁看着刀锋落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咻——!”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黑色的羽箭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从驿站破损的窗外疾射而来!
“噗嗤!”
箭矢精准无比地射穿了持刀歹徒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将他的手腕对穿!
“啊——!”歹徒发出杀猪般的惨嚎,钢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江晴敏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跃出喉咙。她下意识地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只见破损的窗外,夜色中,一人端坐于神骏的黑马之上,身姿挺拔如松。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并未披甲,月光勾勒出他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肩线轮廓。他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只能看到紧抿的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他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铁胎长弓,弓弦犹自微微震颤。
端坐于骏马上的男人,甚至未曾去看那被他救下的女子是生是死。
“有官兵!抄家伙!”人贩子头目,那脸上带疤的凶悍男子,眼见同伙捂着手腕惨嚎,又见窗外夜色中涌出的甲胄鲜明的兵士,心知遇到了硬茬子,惊怒交加地嘶吼起来。
残存的十七八个亡命之徒,红了眼,纷纷举起手中兵刃,有的扑向最近的兵士,更有两个悍不畏死的,竟直接朝着依旧端坐马背、宛如标靶般的男人冲去!他们看得出,此人乃是这群官兵的首领!
一名手持鬼头大刀的壮汉,吼叫着,抡圆了臂膀,朝着男人的马腿狠狠砍去,意图先废其坐骑!另一人则手持一对短叉,身形灵巧地一跃,直刺男人腰腹要害!
“将军小心!”有亲兵急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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