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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昔闻

辛卿骗吴意自己今天要参加学校的临时会议,却一个人来了即将要装修的书店。

是的,辛卿上次在林惊鹊手机上看到这座独栋建筑,觉得很适合用来经营书店,第二天立马委托约见面,双方对价格没有意见之后,辛卿很爽快的买下这座独栋小楼。

因为建筑位置优越,价格自然也很美丽。

辛卿用自己成年后,父母送给自己的公寓,从银行抵押了一笔款项,加上这些年从曲径公司获得的分红,刚刚够买下这座独栋小楼。

他赶到小楼的时候,门前站着一个二十多岁,大学生摸样的小伙子,看到辛卿走过来立马热情的上前打招呼,“您好,请问您是辛卿先生吗?”

“我是。”辛卿回答完后,又反问道:“请问你是沈工吗?”

小伙子摆手否认,连忙解释道:“辛先生,我是沈工的助理盖德,您可以称呼我小盖,沈工前几日出差赶别的项目,一个小时前刚下飞机,正在往这里赶,应该快到了。”

辛卿点点头,从口袋掏出一把钥匙,上前打开门上悬挂着的铁索,“先进来吧。”

盖助理跟在辛卿的身后走进大门,逐一打量着上下两层的环境,心里偷偷估摸着面积,直截了当道:“辛先生,我需要上下转转,顺便测量一些实际数据,方便沈工一会儿现场出草图。”

辛卿给盖助理指了楼梯的方向,示意请便。

这家设计公司是当初他拜托曲径的秘书,帮忙找店铺的时候推荐的,辛卿直接在推荐的设计公司里,选了一家口碑评分比较高的。

大门再次被打开,一个身着冲锋衣和工装裤的男人,出现在辛卿的视野中。

沈文海目光在荒芜的屋内扫视一周后,目光锁定站在窗户前的辛卿身上,伸往他坐在的方向走过去,“辛先生,您好,我是本次项目的负责人沈文海。”

辛卿友好的握着沈文海的手,平静地说:“您好,我是辛卿。”

收回手两人看着彼此,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沈文海直白地打量眼神让人难以忽视,这份无法言明的深意只有两个当事人明白。

沈文海一直都有在偷偷关注吴意,那条火爆的视频他也看见了,下面很对北城大学的学生在也同样在讨论辛卿。

在此之前和设计公司共同的,一直都是曲径的秘书,辛卿这也是这两天空下来才接过此事。

这并不是他和沈文海第一次见面,确实实打实的第一次交锋。

辛卿从始至终,眼眸中都不带有任何情绪,始终淡淡的,不在乎的像是个局外人。

受法律保护的是他辛卿,他怕什么。

DuangDuangDuang——

木质楼梯上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沈文海快速从失神的状态中调整过来,理智逐渐回笼,转身看向跑过来的助理,“需要的数据测量好了?”

盖助理将手中的平板拿给沈文海,回答道:“沈老师,这是一楼和二楼基本的平面照片,后面是我记录的一些数据,您看看。”

沈文华滑动手中的平板,确保基础数据没有问题后说道:“辛先生,过来的时候我看河对面有几家茶馆,不如我们坐着讨论一下,我需要记录一下您的详细需求,方便后续设计装修方案。”

小楼东北方向有一座拱桥,链接着河的两岸,辛卿一行人很快便走到河对岸的茶馆。

辛卿绕过茶馆的影壁走进院子里,堂厅里坐着正在沏茶的林叔,语气爽快的说:“小卿,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

“约人谈点事情,正好在您对面,过来讨杯茶喝。”

林父放下茶壶,眼睛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正好,你父亲也在,你们父子两真是心有灵犀啊。”

辛斫尘配合着林父的话,放下茶杯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儿子,“听说你前段时间抵押了我和你妈送你的房产,掏空家底买了一处独栋小楼。”

辛卿挺直腰板,眼神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嗯,吴意快过生日了,他一只都想开一间书店自己当老板。”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如果资金有问题,我和你妈可以帮你补上这个缺口。”

“爸,我怎么能动你和妈的养老钱呢,再说这是我要送给吴意的礼物,理应由我自己来承担。”

“曲径这两年公司的规模越做越大,正赶上AI科技的封口,我每年的分红也在增加,这处商铺能负担的起,而且黄金地段的商铺,也是不动产的投资,这处商铺属于典型的有价无市。”

“这还是谯砚舟和小鸟从中帮忙,才能买下来。”

“哦。”辛斫尘调侃起自己的儿子来,嘴上也是毫不留情,“所以那天你是在门外偷听了我和小意的谈话。”

辛卿说道:“我是光明正大的听。”

“好了,老辛。”

林父适时打断了两人的贫嘴,冲辛卿说道:“二楼没人,你们上去吧,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送茶水。”

“那麻烦林叔了。”

不再理自己父亲的揶揄,辛卿带着沈文海和他的助理盖德上了二楼。

辛卿领着人在二楼随便找了一个空屋子,进去坐下。

沈文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里,摊开笔记本开始询问辛卿的装修需求,“辛先生,在方案设计上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吗?”

“没有,这座二层小楼装修完是要开一家书店,不要太花哨,装修符合书店的调性就好,二楼目前的想法是做成一个创意空间,前来挑选书籍的顾客可以在二楼小憩。”

沈文海在本子上记下辛卿的要求,略作思考,说道:“一楼的面积做书店完全足够,二楼的位置我的建议是做成沙龙空间,既可以卖矢量饮品,也可以整个场地打包,做读书沙龙或者书籍签售,这样既满足书店的日常需求,也增加了书店的收入。”

“可以,就按你的想法走。”

“好的,辛先生。”

沈文海记下辛卿的需求后,旋上笔帽,“辛先生,我们公司的规定是定金预收30%,在合同履行期间,如果甲方跳单或者终止合同,预付定金不作退还,设计方案完成后,双方没有意见需要支付剩余的70%尾款。”

“没问题。”

辛卿接过盖助理递过来的合同,爽快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辛先生,我们需要再签署合同的三天内支付定金。”

“没问题,等会我会把钱打到贵司指定的银行账户中。”

沈文海确定合同的签署没有问题后,说道:“小盖,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院子的建制是典型的明代风格,麻烦你下去帮我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盖德察觉到沈工想要支开自己的意思,利索的拿上自己东西出去,并且体贴的关上包间门,给两人留下了充足的谈话空间。

“辛先生,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辛卿摆弄着桌子上的茶杯,回答道:“我知道,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房间里很安静,能清楚的听到工作人员在外打扫产生的叮当响,和工作人员有意识避免打扰客人而放轻的脚步声。

沈文海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个项目会落在自己公司,北城比他们公司更擅长室内设计的公司有很多,而辛卿选择自己,是为借此了解吴意的心结。

沈文海的指尖掐进掌心,疼痛唤起的苦涩笑意却未达眼底,“是我对不起他。”

“你的歉意不应该和我说。”

“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幸福,私心上我并不希望你出现打扰我们的生活。”

沈文海望着窗外苦笑着,“他一直都很喜欢历史,从前他说将来的梦想,就是当个历史老师,工作时间教书育人,闲暇时间就开一间小书店,下课了就窝在自己的书店里看书。”

“你知道吗,他的父亲是一个数学老师,他从小就在数学上,展现出非人的天赋,当我们还在与二元一次方程作斗争的时候,他已经能够熟练的运用高数解答竞赛题目。”

“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会选择理科,结果他出人意料的选择文科,为此甚至挨了父亲一顿打。”

“我们偷偷逃课去看展的时候,他滔滔不绝的讲述历史渊源和知识的时候,目光灼灼,那双柔情的桃花眼比满天星辰还要璀璨。”

“这些年,我无数次的想象,他坐在书店中沐浴着阳光看书的样子。”

沈文海的眼睛泛着不甘的红,他攥紧自己放在桌下的手,动了动唇,“也好,现在有人替他实现愿望了。”

“真好。”

只是,沈文海多么希望,替吴意实现少年愿望的人是自己啊。

辛卿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沈文海,你知道吗?你们少年时期的合影他保存了很多年。”

“照片应该是时常拿出来看的原因,边缘透着泛黄的磨损,但看得出来照片的主人很爱惜,甚至用热敏仪进行塑封延缓失真,这张合影被他很小心的保存在一个铁盒子中。。”

“事实上,我们在剧院有过遥远的一面之缘,甚至更早的时候,我见过你们这张合影,只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这样一段往事。”

“那个盒子和他真爱的许多东西,一起藏在床底下。”

辛卿望着窗外,停顿许久,再开口不自觉的带着哀怨,“你不知道,我有多怨恨自己,没有早点遇见他。”

辛卿说完,起身离开了。

沈文海被辛卿的话语震惊到,好多话想说却堵在嗓子眼中,只能憋出一串的咳嗽,指尖发颤茶杯从手中摔落,又冷又麻的痛感滚过心尖。

他的思绪被无限的拉长,他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高二那段时光。

那张照片拍摄的契机是高二的运动会,吴意在沈文海的激烈邀请下,终于答应放弃自习观战他的3000米比赛。

赛前准备的时候,沈文海在操场上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吴意的身影,开跑时心不在焉的状态,导致沈文海一直落后在几位体育健将的身后,快到冲刺阶段时,吴意出现在操场上,领着班级中的一群人为他喊加油。

“沈文海,快跑拿冠军。”

心上人的呐喊仿佛一针强心剂,沈文海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牛劲,一路加速度冲刺,成为第一个到达终点的人。

那是男少女多的文科班,第一次在长跑项目上力压体育特长班夺冠,也是沈文海人生中的第一次夺冠。

即便后来他的人生中有很多冠军,但都不及这次意义重大。

沈文海举着奖牌,配合宣传委员的拍摄需求,在看这里的镜头指示中,摄像机快门建按下去的瞬间,将身边安静等待的吴意拉进镜头中。

在沈文海的故意设计中,他和吴意有了第一张合影,也是唯一一张合影。

后来,他央求宣传委员帮自己多洗了两张照片,自己留一张,另一张给了吴意。

沈文海从一旁的公文包中,掏出夹在笔记本中的那张合影,伸手细细描绘着心上人的眉眼,美中不足的不是,这张照片是由无数细小的碎片拼凑而成的。

这是他从母亲手中,保留下来的和吴意相关的唯一东西。

沈文海小心翼翼的亲吻着照片,心中有数不尽的悲凉,“对不起,吴意。”

“祝你幸福。”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胆小懦弱,亲手丢弃了一份幸福。

好在有人弥补上这份幸福,只是造成的伤害确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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