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家。”梁熙踩在台阶上,说的话能让新闻部的员工都听到,“周五,台里将会对国外作家Smith Luna进行一个深度采访,我打算直接给祁狸,由她来主导,有异议吗。”
办公室里神色各异,种种情绪都埋在心底,却是韩温胥出声,他嘴角带笑,眼中警惕,“前几天在办公室里,您说在三天内把服装的新闻做出来,专访就给我们,茜姐果然信守承诺。”
梁熙勾着唇,把问题抛给大家,“当然,所以你们同意吗。”
没过多久,这里响起稀稀拉拉的声音。
“同意。”
“当然,这是应该的啊,服装的新闻做得那么精彩。”
“我们哪敢有意见啊。”
“还是新人厉害。”
“我不同意。”秦晖来倚在座椅上,她的工位离台阶最近,说:“一件新闻代表不了个人全部实力,我认为应该选更有资历的人去做。”
梁熙想了想,认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的承诺已经说出口了,不好再表达看法,要不,你们俩给我一个统一的答案吧。”
祁狸与秦晖来对视上,脑中的千头万绪的思绪忽地串成一条线,一切都想得通了。
秦晖来志在必得,她站起身,微笑着说:“祁狸,我做过许多次专访,在这件事上有充足的经验,这次也由我来做,好吗。”
“不行。”祁狸答的肯定,她走下台阶,站到她面前,“我认为能力比资历重要,而且已经事前答应过我们了,我们也完成得不错,代表我们完全具备足够的能力。”
秦晖来垂了下眸子,单挑着眉,“我认为我的能力也是够的,昨天的晚间新闻,平均收视率达到三点六,是近半年最高的。”
祁狸往周胧淑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立刻拿出手机来看备忘录。
秦晖来却是笑了,“不用查,前天的平均收视率是三点三,达到这个成绩,也很厉害了。”
“谁说我在查这个。”周胧淑那天晚上跟祁狸视频的时候就说要记这则新闻的传播率,都在手机上,她说:“我们的新闻热搜上了三个,最高阅读量达到四点七亿,讨论量百万,都这个热度了,还被网友发现热搜在被压。”
“你们确实很厉害。”秦晖来有些无奈,“可是我们是电视台,只看收视率。”
“关键在收视率吗。”赵昭南走出几步,“关键是这专访在我们三天内完成新闻那刻起,就已经是我们的了,你不同意有什么用,找梁熙理论啊。”
钱伏也站起来,“没错,答应过的事不,不能反悔。”
梁熙做了个无奈的手势,“我没有反悔啊,是我在征求大家的意见,你们总说我太独断,说一是一,时代在变化,我也要与时俱进,要给大家讨论的自由,不是吗。”
有人说:“没有没有没有,我们可从来没说过啊。”
也有人说:“拿出来说更好,我们都不知道这事,要是提前知道收视率高就有专访,我也拼命做啊。”
“好,那投票吧。”秦晖来问:“你们同意吗。”
祁狸觉得这事他们占理,是人该看得出来,便说:“我同意。”
“投票就投票。”赵昭南虽然对专访没什么兴趣,但讨厌自己的东西被抢走,说:“我也同意。”
周胧淑点头,“可以,投票吧。”
钱伏“嗯”了一声。
唯独韩温胥,他看了眼梁熙,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秦晖来环视了一圈,喊道:“劳烦,认为应该是我来做专访的人举一下手。”
“我支持你晖来姐!”
“我也支持。”
“还是有经验好。”
“对啊,这么重要的任务,没经验的新人出什么意外怎么办,谁弥补。”
“支持!”
大半人都举了手,胜负已分,不管天平究竟应该倾向谁,不管公平究竟在哪里,投票权都握在他们手上。
赵昭南气笑了,“有意思,你们这些人真有意思。”
他们明知道谁才是对的,明知道这则专访该是谁的,他们还是这么选,周胧淑气得握拳。
钱伏还在数人头,即使一眼就能看出来。
韩温胥沉默不语。
“感谢。”秦晖来手抚着心脏的位置,微微弯了下身子,又说道:“认为……”
“不用了。”祁狸反而冷静下来,她看着她眼睛,“你赢了,恭喜。”
秦晖来颔首微笑,“谢谢。”
祁狸拿着手上的资料坐到工位,她开了电脑,在胸口那股气涌到眼眶时快速眨了几下眼,忍下来了。
梁熙看向她,也是无奈的,她摇了下头转身回办公室,用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说:“还是太年轻。”
秦晖来坐到工位,她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发出去。
【晖来:我赢了。】
等待对面回消息的时候她去外卖软件下单了几十份饮品,直到商家显示接单,微信消息才姗姗来迟。
【邰廉:嗯。】
【邰廉:晖来,不是只有我能操控结果,译西很喜欢祁狸,这事你占不了理。】
秦晖来笑了下,她要赢的早就不是这个专访了。
【晖来:我本来就不占理啊,但没办法,祁狸人缘不好,还被梁熙提前拉了那么大一波眼色。】
【晖来:她要是向译西开口,那最好了,磊落的人会变成我。】
邰廉细想了下她前一句话,眉头一拧。
【邰廉:蠢。】
【邰廉:梁熙,好手段。】
秦晖来也皱了下眉,梁熙今天不是在帮她吗,连她那句讨论的自由都是在提醒她该做什么。
【晖来:什么意思?】
【邰廉:她从没想过把专访给祁狸。】
与此同时,梁熙正靠在椅子上补妆,她抿了下唇角,把多余的口红抹掉,弯了弯唇,尽显妩媚。
然后,像往常一样,开启了一天的工作。
早上那件事后,祁狸在工位前没坐多久,她把工牌取了塞到包里,拿起资料起身去找钱伏,“拿设备,我们做下一个了。”
“嗯。”钱伏点点头,脸上还是闷闷不乐的。
周胧淑同样把工牌取下来,她拎上包,电脑一关就走。
“一起吧。”祁狸走到韩温胥桌前,把资料给他,“你会想做。”
韩温胥冲她笑了笑,看也没看那份资料,站起身说:“不用,走吧。”
赵昭南还在原地没动,非得等祁狸拉她手才动,骂道:“我早就不想在这待了,什么东西。”
他们出去,办公室里立刻交头接耳起来,“啧啧啧,大小姐。”
“这就不爽了?要辞职?”
“没有吧,祁狸手上不是拿了一份文件吗,估计是茜姐给的吧。”
“他们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茜姐对她还不够好?专访没了就给新闻补偿,谁有这待遇。”
“都是大小姐们,脾气大。”
“钱伏那呆子还天天跟他们混在一块。”
“这你就错了,他可一点都不呆,人家聪明着呢,你也不看看那两个天天都穿什么来上班,傍上千金小姐什么得不到啊,你看他长得那小白脸样。”
“刚开始我还以为韩温胥是清流呢,没想到也是小团体。”
“都没人家实习生会做~嘻嘻嘻~”
……
几人直到呼吸外面的空气才爆发出来,周胧淑憋了好大一口气,“卧槽他妈的,阿西******气死我了!”
被她一带动,赵昭南脾气又上来了,抄着包还要回去,“我说你忍着干什么,祁狸你的脾气哪去了,咱俩回去把那办公室砸了。”
祁狸拉都没拉她,“先吃早饭吧,我饿了。”
“还吃什么!气都气饱了。”赵昭南越想越烦,掏出手机就说:“不行,我得找我爸把这电视台收购了。”
祁狸倚在车门上,“你去,我绝对不拦你。”
她爸早在她读新闻的时候就放话说不会帮她,是苦是累都不许回家哭鼻子,赵昭南大话说出口,又实行不下去,只得戳戳屏幕。
忽的,身后的车动了动,祁狸被带得一个踉跄,被韩温胥扶了一把手。
驾驶座上是钱伏,他显然不知道车旁还靠着个人,喊道:“你们不是着急吗,怎么还不上车。”
“你个大傻子!没上车呢你动什么。”周胧淑扒在车窗上冲他喊。
钱伏握着方向盘,呐呐道:“往前二十厘米刚好到你这。”
“祁狸那没骨头的靠你车上呢,你差点把她带飞出去。”周胧淑说。
“啊?”钱伏连忙探出头,“你没事吧?”
“没事。”祁狸伸手冲他挥了挥,揣着那份资料说:“做采访去。”
韩温胥蜷了蜷手心,拉开副驾驶的门。
车上除了在开车的钱伏,都在看资料,沉默良久的祁狸突然开口,“我们不该同意的,失策了。”
“终于复盘好了?”韩温胥一笑,“我还以为你这么淡定是不在意。”
不在意的人心得多大,祁狸认真道:“我肺都要气炸了。”
“小心乳腺增生啊。”周胧淑拍了拍她大腿,劝道:“别憋心里。”
“咱们回去干他们,现在就回。”赵昭南还想撺掇她跟她一块去砸办公室,扒着前副驾驶的座椅,“司机!调头!”
钱伏惶恐,又隐约有些兴奋,“啊?真的吗?”
韩温胥开口,“好好开车。”
“哦。”钱伏遗憾。
赵昭南也遗憾地坐回去,顺便叹了口气。
“赵小姐,我们要做文明友善的好公民。”祁狸伸出手指细数,“你要这么想,好歹我们转正了啊,不是实习生了,正式工,辞退是要赔款的。”
周胧淑愤愤,“我们累死累活累三天,搞这么大个新闻,不转正想做什么啊,他们还想上天报道龙的传人不成?”
祁狸淡淡道:“新闻部的岗位都是神仙坑,飞升了才能坐。”
“什么意思。”赵昭南发现她现在说话跟她哥似的,听着阴阳怪气但又听不出来在骂什么。
韩温胥笑了声,“新闻是公平的,职场不是。”
祁狸说:“受教了。”
“先别说这个。”周胧淑问:“咱们是一块去还是分组行动,一队去医院采,另一队去保险公司。”
祁狸说:“分组,导航上显示医院跟保险公司只隔一公里,还是同一条路。”
赵昭南最好奇这个,“怎么分,再抽签?”
“这就不用了吧,想去哪去哪。”祁狸说。
韩温胥转头,“你跟我一起去保险公司。”
祁狸想了下,“我比较想去医院。”
“你能行?”韩温胥在说她怕医院的事。
“去医院有什么不能行的,前几天我哥生病她还去医院陪护了呢。”替她回答的是赵昭南,她身体朝他倾斜,“我跟你一块去保险公司啊。”
韩温胥转回头,“好。”
赵昭南高兴了,她抿着唇忍不住笑,靠在车窗上从车缝中看他的衣服。
车停在路边,入目是一片老城区,这里有个老医院,祁狸和周胧淑对照着地址在前面找路,钱伏扛着机器跟着走。
这则新闻很容易理解,一位四十七岁的女性,多年前购买了一份保险,近日该女子突遭意外,从医院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保险公司的电话,对方表示时间太久不清楚,因着伤势不重,怀疑对方骗保。
他们先来到医院,试图从她身上找到矛盾突破点,周胧淑走在最前面,边敲门边说:“是这间吧。”
里头马上就传出道声音,惊弓之鸟般,“谁啊?”
“我们是电视台的,想对您进行一个采访。”周胧淑贴着门说。
“我不采访,你们走,赶紧走!”
周胧淑往后看,祁狸上前一步,“阿姨,您得先把门打开啊,我们了解问题好为您解决。”
女人把这话听进心里了,她艰难地移动到门前,打开了门还是在怀疑,“真的吗,不是骗人的。”
祁狸把工作证给她看,“您看,庆淅电视台记者。”
女人捏到手里端详了好一阵,才转身扶着墙移到床边,“你们想问什么。”
祁狸说:“关于保险纠纷的,您能否详细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
“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女人的脸色马上变得激动,“我买了份保险,那推销员跟我说好的,意外受伤是能报的,我这次被车撞了大难不死,但这腿也是受伤了,这肿这大老包,我还要去干保洁,耽误几天少赚多少钱,结果那群臭不要脸的反悔,他们反悔不给赔偿了,说不能达到他们报销的标准,我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们是电视台的,你们给我评评理。”
祁狸问:“保险单还在吗。”
“在在,我找找。”女人连忙要拖着腿移到柜子旁。
祁狸扶着她,“您慢点,不着急。”
女人感叹,在一个掉皮的包里翻找,“这还好有你们在,电视台来了我就放心了。”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端着盆的病人,看到这阵仗问了句,“这是干什么的,电视台拍节目啊。”
女人掏出一份陈旧的红单子,说:“不是节目,来给我评理了。”
病人说:“真是厉害,你这保险的事都闹到电视台上去了,能得多少钱啊,划算我也去买一份。”
“你去买,也跟我一样落在医院没人管。”女人把单子给她,“你看,这上面写着的。”
祁狸仔细辨认了一下字迹,“一四年,这么早。”
“说了能一直报销到我老,这上面写清清楚楚,我不会骗你们的。”女人说。
那病人又说了,“怎么没人管你,你女儿不昨天还推着轮椅来看你的嘛,你赶她走她都不走,孝顺的嘞。”
“你乱嚼什么!”女人突然急了。
周胧淑抓到重点,“您还有个女儿?”
女人强撑镇定,说话前言不着后语,“没有,那个残了的是我前夫的女儿,不是我生的。”
“原来是这样。”她像是老实人难得干一次亏心的事,破绽太多,周胧淑又问:“方便问一下您家的地址吗。”
“不方便!你们电视台问我地址想干什么!”女人抢过祁狸手上的保单,“你们行不行,不行就赶紧走,走,都走,我不说了!”
周胧淑连忙说:“阿姨,阿姨,您别激动,阿姨。”
女人已经彻底不想听了,拖着腿推她们,“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去问那个狗屁保险公司,问我没有用的,走走,都走!”
“哐”的一声,门板砸着关上,钱伏差点撞到鼻子。
祁狸得到她女儿的线索也没在这多留,赶紧离开医院去查地址了。
中午他们把已知信息汇合,保险公司告诉他们,明天还会去医院找一趟,下午他们又一块去了趟保险公司,翻出来当年的保单,这才找到那女人的地址,可惜跑去一无所获,家中的防盗门和大门都关得死死的,没有任何响应。
线索中断,只能等明天他们对峙的时候再采了,祁狸今天下了个早班,在外面吃了饭又购入一个电脑才回家,也不能总用赵译西的。
桌上的花早就蔫了,祁狸把它取下来丢进垃圾桶,她坐到沙发上,把电脑开机操作了一番,又从包里把保险公司的文件拿出来翻,想从这里找点突破口。
空旷的房子安静了许久,玄关处传出两道滴滴声,祁狸立马起身去迎,“你回来了。”
这也是第一次赵译西比她后回家,他看到她站在门边的身形,眉梢微动,“嗯。”
“吃饭了吗。”她自然问道。
赵译西往里走,“商务餐。”
那肯定很不好吃了,商务餐的特点就是精装修,祁狸说:“怪不得这么晚回来呢,都八点了。”
“你今天倒下班的早。”赵译西走到客厅,看到那一堆合同,又改口,“原来是把办公室搬到这来了。”
电视上正在放今日的晚间新闻,仍然是秦晖来主播,祁狸重新坐到地毯上,靠着抱枕说:“对啊,又要做新的了。”
赵译西坐在她身后的沙发,拿了张纸来看,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你专访被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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