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的人大多不会选在三月尾四月初这些临近清明的日期,婳乐婚纱店员最近这段时间的绩效很不好,前些天还总有客人来找茬,店员方蕾被扣了半个月工资,不耐烦挂在脸上,看谁都不顺眼。
厚重的玻璃门被推开,挂着装饰的风铃叮铃铃摇响,象征着客人的到来,今天又是方蕾值班,她没甚精神地扫视一眼,一男一女,更没必要招待了,指定又是租婚纱的穷鬼,她耷拉着眼皮,仍站在原地。
周胧淑挽着钱伏胳膊,挎着的单肩包里录音笔正亮着红灯,钱伏的夹克外套里则别着一个微型摄像。
她笑意盈盈的,伸手触摸模特身上的婚纱,满脸都是期待,走了一圈过后,价格也都摸得清清楚楚,既然店员不来服务她,那她就自由发挥喽,周胧淑选中最贵的那件,“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钱伏身体僵得跟个板砖一样,一时没接上话,被周胧淑拧了一下,她又佯装生气,“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嫌贵了。”
“没,没有,你穿什么都好看。”他接话,这个表演方式倒也可以,只不过让他一个从来都负责摄像的来干潜伏,是有点为难他了。
周胧淑转脸问店员,“你好,我想试一下这件婚纱。”
“不好意思,防止浪费您的时间,先提前告知,这件婚纱不外租,试了也没用。”方蕾走近,手指了个方向,“那边更适合你。”
钱伏侧身对着她,说:“不外租啊,那我们去那边看看。”
周胧淑又笑着拧了他胳膊一下。
钱伏疼得“嗷”一叫唤,“你冲我发什么脾气,你自己说花几万块钱买婚纱不划算,租一套算了。”
“可我就想要这套。”周胧淑拿出手机摆弄几下,说:“但是我看官网上说婳乐的婚纱全部都是能租出去的诶,难道这件不是你们牌子的?”
方蕾当然只是托词,只是这件裙摆这么大,收拾起来多麻烦,她要是再不付钱,加的也是她的工作量,还是推辞道:“牌子当然是我们店的,只是这件比较特殊,您再看看别的款式呢。”
周胧淑抱臂,“我就要试这一件,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婳乐这么大的品牌,就是这么敷衍客户的吗。”
另外几个店员闻声过来,看这情形,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各忙各的。
“这位小姐,我是对您说话没用敬语呢,还是没服务您为您介绍呢,难道我们服务业的就要跪下给您捧裙摆不成?”方蕾仰着下巴,脖颈挺得直直的,说:“我只是建议您去试试那边在您经济能力以内的婚纱,结婚这么重要的事,何必闹得不愉快呢。”
钱伏适当搭戏,这是祁狸专门为他立的和稀泥人设,“算了,去试那边的吧,也很漂亮,你穿什么都漂亮。”
“你是不是只有这一句词了。”周胧淑推开他的手,“我在维护我的消费者权益,你老拆我台干什么,存心的吧你,你是不是还是舍不得钱!”
钱伏无奈,“人家都说了不能试,你非要试什么。”
“人家是谁家。”周胧淑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又很不好说话地看向方蕾,演上头了,“我就租这件,你去开票。”
租婚纱虽说没有卖出去提成那么高,但小钱总是有的,方蕾这才脸上带了笑意,说:“实在不好意思了,为了给您补偿,我们这边拿仓库里全新的一件给您,您看怎么样呢。”
周胧淑勉强点头,“可以,谢谢。”
距离婚纱店两百米的拐角路上,停着辆黑色的suv,驾驶座上韩温胥在往外看,祁狸跑到副驾驶上用车里的镜子补妆,后座是赵昭南在玩手机。
赵译西没回她微信,不过平衡的是,他也没回祁狸的。
“行了,再化就成狐狸精了,祁狸你现在怎么这么自恋。”赵昭南忍不住说。
祁狸眼也没抬地说:“谁让你捂我脸。”
“你要是不说那话我会捂你吗,活该。”
“我说什么了。”她合上镜子。
“你说,说……”赵昭南结巴完又靠气势压她,“我管你说什么,补完就赶紧回来,别占人家的座了。”
祁狸低头戳手机,看到金曼女士给她发的照片,地上全是整理好的箱子,少说有四五十个,她给搬家公司发了条消息过去,确定了时间,头靠在座椅上向后瞟她,“懒得动。”
看到前排两人并肩,而她宛如第三人,赵昭南心底一慌,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韩温胥转回头,瘦削的下颌锐利极了,抬眼时睫毛的抖动像蝴蝶的振翅,昭南的话是最好懂的,他偏偏在这个时候问:“跳楼的时候在想什么。”
祁狸:“……”
“为什么你也要问这个问题,我困了。”她闭上眼歪着头转眼看着车窗外,耳环上粼粼的吊坠窝到颈间。
赵昭南撇嘴,小声吐槽,“能想什么,指不定是疯了。”
祁狸要是记得当时在想什么也不至于现在崩溃于替他们解答疑惑了,跳楼只会发生在轻生的人身上。
她会吗,她不会啊。
祁民劼说她是为了逃婚,金曼说她是一气之下的冲动,周胧淑说这是有人害她,她在想什么,或许只有恢复记忆的时候才会知晓。
不过,她倒另有一个问题,祁狸又睁开眼,眸中清明,“为什么你们都知道这件事。”
韩温胥垂眼静默。
赵昭南耸肩,“你爸说是台里害得你跳楼,闹着让给个说法。”
“……”祁狸面无表情,又问:“后来呢。”
这次用不上赵昭南说了,韩温胥替她解惑,他的声音很温和,好似说什么都让人安心,“后来茜姐和副总监去医院看你,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因为你是在工作时间出的事,你合理的诉求他们都会尽量达成,但你自己说这只是个意外,跟他们没任何关系,就不了了之了。”
祁狸立马就问:“你说如果我现在让他们别把我们挂屏一周,他们会替我达成吗。”
韩温胥温柔地笑,“你可以试试。”
祁狸还想说些什么,后座的门突然被拉开,一个庞然大物先被塞到车上,周胧淑紧跟着上车吐气,“累死我了,下次这种任务别叫我了啊,竟然还要演戏。”
钱伏大吐苦水,“你演什么了,你除了掐我那两下以外全是本色,一点都没按剧本来。”
“那店员太气人了,我一时没忍住就……”周胧淑中断话题,把婚纱努力抬高,“不过我争取到了没被试穿过的婚纱,还是蛮不错的。”
祁狸脑门缓缓顶出三个问号,“你把婚纱拿回来干嘛,我们又不是真的要拍婚纱照,咱们只是去试探她一下录点素材的嘛。”
“我实在受不了她了,那个情况下很难不忍住打肿脸充胖子。”周胧淑冲她无辜一笑。
拿都拿回来了,多说无益,祁狸身子往后挤,伸长了胳膊去看婚纱,好奇道:“什么样的。”
祁狸手上的戒指化成灰赵昭南都认识,她又翻了个白眼,身为DL的老板娘,竟然还看得上婳乐的婚纱,真是……
不行,她一定得让她哥管管她,赵昭南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当面跟她哥说,免得他又不回消息。
周胧淑把防尘袋打开给她,摸婚纱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不过没多心,只“咦”了一声。
“怎么了。”钱伏注意到。
周胧淑这才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仓库里的跟外面摆着的那件有些不一样啊。”
这对她来说只是顺口,但钱伏把防尘袋彻底拉开,捧着裙摆托到腿上,仔细看了又看,“一样的,没什么区别,非说有的话,就是这件更白吧。”
“……真的有。”把裙摆都拿出来后,周胧淑真的开始多心了,说:“感觉整体都比那件窄一些。”
韩温胥问:“是不是压久了。”
赵昭南捻起婚纱的抹胸,观察的专注都没抵挡住那股子嫌弃,说:“这上面的水钻比老奶奶的假牙还AI,什么眼光挑中这件。”
“这件最贵嘛。”周胧淑嘟囔,她左翻右翻,心头那股多心还没消散,“我还是觉得跟外面摆的那件有些不一样,你们去的时候可以注意一下。”
祁狸手握着婚纱上的羽毛,若有所思。
“怎么,你有方向了。”韩温胥问她,话里却已经是肯定了,嘴角也挂着笑。
“这要是真不一样,或许我们可以挖到一个大新闻。”祁狸手抵着下巴,波浪形的耳环在下午两点的太阳里熠熠生辉,折射的光映出她眼底的狡黠,“服装界的315,舍我其谁啊。”
韩温胥敛下笑意,推开车下去,“先把这件事搞定,差不多到时间了。”
祁狸最后照了眼镜子,把脖间项链的吊坠扒拉正。
太阳正大,赵昭南掏出副墨镜,她跟韩温胥同一时间下的车,看到她最后一个,忍不住说:“墨迹。”
“这不是还有你在等我吗。”祁狸话对她说,眼睛在韩温胥身上搜寻一番,绕了个圈到他右手边,伸出左手挽住他胳膊,自然道:“行了,走吧。”
赵昭南:“!!!”
“你干嘛!”她下意识就要拆开他们,嗓门也大起来。
祁狸也条件反射般跟她对着干,双手齐下牢牢抱紧他胳膊,“你见过哪对要结婚的人不挽着的,试婚纱都不亲密那婚礼也别办了。”
韩温胥无奈地叹气,手托着她们后背防止她们摔倒。
“你有妇之夫,你干嘛还要挽别的男人。”赵昭南咬牙切齿。
祁狸回,“是有夫之妇,你个文盲。”
“那还是结婚了的,你这样对得起我哥吗。”赵昭南还在使劲扒她的手,“让我来啊!”
“你哥连微信都不回,他才不管我!而且是他自己说我们互不干扰的。”祁狸分出只手指指她,眯眼仿佛看穿了她的全部心思,“还有!你说得冠冕堂皇,名义上为你哥摇旗呐喊,其实就是想假公济私。”
赵昭南瞪她。
祁狸瞪回去。
韩温胥脑中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视频,两只猫头抵着头,瞪眼试探完后再张牙舞爪地打架,猫毛满天飞,她俩倒是反过来了。
他强行分开她们再靠近就要互相亲上的脑袋,“不吵了就走吧。”
更六休一,这个小乐已经上班上魔怔了,差点回成做六休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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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婚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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