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霞十三年十二月初三,是夜。
后山中,打着红灯笼的几名看守弟子照常巡逻,其中一名回头,看了眼林间草丛,什么异动也没有。
“怎么了,师兄?”另外两名弟子转过身,奇怪问道。
“……”他将头转回来,“没什么。”
“叶师兄你可别吓我们。对了,待会儿交班后可以去山脚吃一顿吗?”
“掌门不在时就懈怠修炼,这可不行。”叶师兄严肃道。
“知道了唉——”
他们走后,草丛晃了晃,两个小人影从里面钻出来,起身拍拍沾上的杂草根。
明柃穿着一件鸦青底色的黑蓝袖绒袄,轻车熟路地带人走在小路上。阿晦跟在明柃身后,眼见越走越深,他语气疑惑:“我们要去哪?”
走在前头的明柃闻言,甩了几圈食指上挂着的青铜钥匙说:“爹娘他们刚才来信,说是明早回来,所以我们只有今晚有机会动手。”
“你打算做什么?”阿晦看着他,觉得甚是有趣,“寻常的乖孩子好像不会这样。”
“随便啦,”他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太乖也不好,多没意思,反正娘是这么说的。”
两人绕过一批又一批的看守弟子,来至一扇青铜门前,大门嵌于山洞入口处。明柃用钥匙开门,铜门自动敞开,发出沉闷的嗡鸣声,里面的甬道走廊黑乎乎,显得阴森。
“我打听过了。”明柃回头向人解释,“现在没有弟子在这边巡逻,外围看守的师兄师姐们路线我也摸清了,爹在安排方面有待加强。”
他们走进这个奇怪的地方,能感受到是一条逐渐往下走的石阶通道,石壁两边上的灯忽然亮起一簇簇明亮的蓝色火焰,不是凡火。
明柃边带人走,边道:“我们要去风水阁,那里供着本派传承,一般只有收徒和传位时才会允许他人进入。”
“这么重要的地方,你就带我进来了?”阿晦扫视着墙上燃起的蓝火,神情没什么变化,问他道。
“传承哪容易出事,就算封若派要没了它都不会有事。”他甩着手上钥匙,接着说,“不出意料的话,明天你就会被爹送到别的仙门去,你看上去不太适合我们这一派系,但我想让你留下来。正好我知道钥匙在哪,娘在这方面也有待加强。”
如果要监督对方,起码要把人放在自己的视线内吧,明柃如此想道,顿时觉得自己身上担着沉重的责任。将一个歪掉的人教养好可是很难的,要从长计议。
“你很任性。”阿晦对此评价,又问道,“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
明柃加快步伐,留给他一个背影,没有回答他,当作没听见。又过了一会儿,阿晦走到对方身旁,找了个话题:“你说过拜师要拜师门印,那是怎么弄的?”
“去接触传承,让它承认并接受你好像。不同派系的师门印并不相同,我们派的风若印是鸦青色的。”他目光注意着眼前的路,“意思就是,你拜了我们的师门印,催动时发出的灵波是鸦青色。什么都没拜的话,灵波是半白色的,很好辨认。”
那种白色灵波要比其他的透明,单薄得很。
阿晦:“所以师门印就相当于染色坊。”
“……”明柃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觉得有道理,“也可以这么理解。”
两人脚下的路逐渐水平整齐,不再继续斜下。阿晦在脑中整理着信息:“你说灵波,师门印只能刻在灵波上吗?”
“有仙骨的人就有灵波,没有仙骨,拜了师门印也修不了仙,过段时间印记就消散了。”
“原来还会掉色啊。”
“是的。”明柃说完,觉得关于师门印,自己有必要解释一点,又道:“另外,拜师门印需要格外谨慎选择。因为废印是非常危险的,相当于扒皮剔骨,轻则沦为废人,重则不治毙命。”
阿晦看着他的侧脸:“那你说什么情况下会废印?”
“一般是将人逐出师门,或犯下严重罪责时。”明柃脸上严肃,很认真地说,“总之学会克己,不要去当邪修做坏事。我爹常说,当邪修没前途的。”
“世上为什么会有邪修?”阿晦问他。
“唔……”明柃低头思考了一会,回道,“邪修入门槛不低,首先要练成邪术,也就是掌握至少一种反式;其次要祸害别人,这很重要的。不过这点常被人忽略,因为大多邪术需要拿人献祭,比如「万人斩」「千面女」,字面意思。”
阿晦饶有兴致道:“听着很有趣。”
“喂,”明柃脸上浮现出无语,斜睨他一眼,“这可不兴说。邪修意味着痛苦与折磨,一旦他们失控,首先下手的就是身边人,最亲近之人往往第一个遭殃。”
“嗯,不会当邪修的啦。”阿晦摆手,“我也不喜欢失控。”
闻言,明柃挑起单边眉,看向对方道:“那你知道封若派在历史上出过几个邪修吗?”
“我不知道呢,”他好奇追问道,“有几个?”
“一个。”明柃竖起食指,比了壹的手势,讲道,“我们派讲究上善若水,‘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总之遵规应时,顺势而为即是门规,特殊情况另说。”
阿晦在旁听着:“那不还是出现了?”
“有关那个人的记载很少,书中多语焉不详。”他踢开路上的一颗碎石,石子在通道里滚了几圈,“我还是搜大尊主相关事迹时偶然翻到的。此人是袓师爷的首徒,同时也是关门弟子,最后死于非命。”
阿晦:“……听起来有故事。”
“是的。”明柃说,“据说祖师爷每念及他,心中就一阵感伤;门里人也忌讳他,鲜少提起这人。我查了下,此人姓秦,名忘言,字号问生。”
“这名字谁取的,”阿晦轻嗤出声一笑,“算准了他的一生?”
“你也不差好吗?”
两人转过青石拐角,径直走着。周遭光线明亮不少,阿晦观察着这里,几点蓝荧幽光飘浮在半空,为他的脸庞染上一丝冷色。而明柃脸上线条本就柔和,此时更显朦胧。
他抬手轻戳最近的一团蓝荧幽,指尖方触及,那点幽光竟无声炸开,化作星屑消失,余下一缕阴寒散开。
“蓝荧幽,平时很难见到的。”他嘴角上扬着,“也不知你是好运,还是坏运?”
阿晦很感兴趣道:“这是什么?”
“阴灵的一种,算是非常低级的灵物,没什么伤害力,但阴气重,不要长时间接触。”
阿晦凝视着那些幽光,刚抬脚想要靠近一点点,就被身旁的明柃扯住袖子,尝试道:“它看起来亮……”
“不要随便离开我视线。”
明柃将他拉回来,眼神不满地盯了他一会儿,才放开对方的手,接着往前走。穿过通道,入目是座阁子,此处地方空阔,立于密林之中,三边石栏环护,栏外便是深山老林。
夜色下,古树幽暗,流萤飘忽轻舞,下方隐隐见是一汪水潭,墨色浓郁,倒映着流萤碎光,不知浅深。
阁子中央有处圆形祭坛,下砌三层台阶,四方中铺雕石路,刻的是紫薇花缠枝纹样。飞檐下青纱垂落,随山风翻卷,露出檐角挂着的风铃,叮声轻过,与林间风声相衬。四根石柱撑起飞檐,上面的繁水纹似在流动般。
而祭坛中心又供着一团烈焰,呈鸦青色,光芒夺目,将阁内照亮了些。火焰不时跳动,地上被投下的石柱阴影便抖了抖。
入口两侧立满了书柜架子,上面书籍摆放整齐。明柃小跑到某处柜子前,抽屉拉开时发出响声,里面有很多小石子。
石头形制偏圆润些,比鸽子蛋大点,面上刻着风若印记,边缘淡青。他伸手拨了几下石头,催动灵波注入其中,纹路亮起,细碎的微光在他眸中流转而过。
阿晦驻足环顾四周,忽然问道:“那边的石像是谁?”
他看向祭坛不远处放置的一座石像,上面是一副老者的形象,在火光衬托下显得肃穆,左手虚握,腰间佩剑。
明柃动作没停,抬了抬下巴示意道:“这是供台,供的当然是本派祖师爷。祭坛上供的就是本派传承,那个很像火的东西,什么传承火种……”
阿晦的视线在火焰上短暂停留了会,转而盯向他翻石头的举动:“你在做什么?”
明柃手里抓着一枚圆石头,正要回话,那枚石头在灵波注入的刹那亮起,坛中火焰忽曳,产生异动共鸣。
他低头看向那枚石头,上面浮现一行小字,闪着青色微光。
——第二十七代掌门月听云野。
“这些石头是前人拜师时留下的,上面封着他们的一缕灵波。不出意外,我会拜我爹为师,他是本派当代掌门。”他推上抽屉,起身道,“我娘已经收了五个弟子,还是别烦她了。我爹现在有三个弟子,所以我打算让你拜我爹为师,这样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
阿晦走到他身旁,微微俯身,疑惑道:“那你现在要拜师吗?”
“不要,你先拜。”明柃拒绝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
他摇摇头说:“我不想新年时给比我大的家伙发压岁钱。”
阿晦挑眉:“你在意的原来是这点吗?”
明柃一本正经地回道:“这很重要。”他将石头丢给阿晦,后者接住时还能感受到石头的余温。
“总之你把石头丢那火里,师门印就会显现出来,然后再把手放上去,不会烫伤的。”
阿晦照做,石头撞进青色火焰中,火光轰然高涨,一道风若印缓缓出现在火焰中心,清晰地闪了几下,似在催促。
他将右手覆上去,掌心才触及火焰,就仿佛有一股冰冷的水流拂过手心,深入骨子,很是刺骨阴凉,带起细微麻痒,没有半点灼烧感。印记顺着火焰爬上阿晦手心,浮现几息后便消失。
“真神奇,好像冥火。”他盯着自己的手,手指无意识摩挲着。
明柃跑到另一边柜子,闻声应道:“它叫‘灵动镜仪火’,具体什么作用我也不知道。历代掌门都要以心血供它不灭,锁秘术时会也用上它。”
他拿出笔纸墨后叫阿晦过来,拿出储物袋里的水壶问道:“你会研墨吗?”
“会。”阿晦着手开始用墨砚研水。
明柃弯腰蹲下,将柜门打开,上半身子钻进去,显得说话时声音闷闷的。
“拜师礼不能忘的,我记得要抄申表,还要写申愿书。等……唔为什么要放这么里面,这种东西就该放上面……啊哈,找到了。”
明柃跪在地上,单手抱纸往后蹭,退的时候太急,后脑勺还磕到了,他吃痛一声,才哼哼唧唧爬出来,起身拍拍灰尘。
他摸摸自己的头,嘁了一声,将黄纸铺在柜桌上,阿晦研好的墨就在旁边。明柃拿起毛笔蘸上墨水,又在纸上犯了困:“……当时爹娘他们怎么写来着?”
“要写什么?”阿晦凑近看道。
明柃回答:“写个大概,向九重天的祖师爷等人说一下收徒什么的。”
提起这个,阿晦又开始问了:“九重天,神仙居住的地方?”
只能逼自己写出几个字的明柃干脆先放下笔,闲聊道:“真神和真仙统称神仙啦,九重天是真仙飞升后居住的地方。有书记载,九重天虽在神界,却不属于神界。”
“九重天原来是神凡两界交汇处的福地,就像两块布料的接缝处,神尊们将它打包扔出去,便让接缝裂开了口,致使神凡两界分离。
“而它在虚无中飘泊了很久,直到轩帝开辟九重天,将其带上神界,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这东西原来还可以跟九重天交流。”
“差不多,仪火据说跟九重天差不多年龄。”
这么说着,他想到要写什么了,提笔写道:“庆霞十三年十二月初三亥时,封若派第二十七代掌门月听云野收四弟子……”
他抬起头:“你是要写‘阿晦’还是现在想个新名字?”
阿晦低头看了看纸上的字:“你给我取个名字?”
“不要。”明柃抬眼,思考了一会,“算了就写‘阿晦’吧,之后看爹愿不愿意给你起个名。”
他写上名字,又写了点废话,感觉可以了,就对着纸页呵气扇风,嘀咕道:“风水诀还差点火候,可别吹烂了。我好累,你帮忙扇扇……”
等纸上的墨迹干了,他卷好,扔进仪火里。火焰嘭的一声连往上涨,又降回原来大小,那黄纸的灰烬往天上飘,化作点点灵光消散。
明柃拍拍手掌,又回头钻进柜子里。阿晦见状,走过去微微弯腰,伸手搁在柜顶下,问道:“你又要拿什么?”
“申表,还有祷文誓词。我见之前的拜师礼中都有立誓,立的是天道誓言,违誓者会遭天谴……”
阿晦:“又要写东西吗?”
明柃:“你不用,按个手印就行。”
他找到东西便抱起后退,撞了下阿晦的手心后才出来,埋怨道:“为什么大人总喜欢把东西放在最里面?”
“可能是怕被人偷?”阿晦猜测。
“难以理解……”明柃吐槽了句,气道,“等我当上长老,我一定要把它改到上面去!”
两人回到仪火前,明柃将申表递给他,让他一点一点烧,自己则开始翻找祷文上的誓词,誊抄一段下来。
阿晦:“好了吗?”
“等等……好了!你把手放上去。”他指着抄好的黄纸,阿晦将右手放在纸面上,按对方的指示催动灵波。黄纸上浮现出一道风若印印记,从半白色渐渐变为发着淡淡鸦青色的芒光。
“它会变色。”
“半白色是初始灵波,就像一圈一圈的水波荡漾开来。”明柃补充道,“不过变色后更显眼一点。”
两人将黄纸投进仪火后,纸灰在火中化作无数金色光点,像被点燃的星星消失在空中。明柃拿起祷文誓词本,外皮是墨染竹纸,里页用宣纸装订,带着些许岁月蹉跎。
“这篇不会很长。”他特意和对方隔开一定距离,翻开先前抄的那页,“通常是师父说一句,徒弟跟一句,这是仪式必不可少的环节,叫什么以身作则反正我忘了。总之,我现在代爹宣读誓言,你跟好我就行。”
明柃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地念出第一句誓言:“身寄凡尘,幸悟仙缘,心守承志。”
“赴火蹈刃,清修三度,不撼苍生。”阿晦望着对方,轻声复述这段誓言,眸中映着跃动的火光,以及眼前人的轮廓。
霎时,坛中仪火徒然掀起,声响细碎如耳语般低吟,随火星簌簌。“孑然苦海,独履行霜,遑论前路。”
他的声音在阁子幽幽回荡,很轻透,一字一句地说道:“择吾此名,心无怨悔,至死不渝。”
……
宣读完誓词,阿晦思考了会,问道:“誓约每个弟子拜师时都要读吗?”
“不是,自个挑一篇读,看相性。书里现有二十七篇,历代掌门都会收录一篇,你读的是祖师爷写的誓词。”
明柃将书放回去,又跑到那尊石像前,朝阿晦招手:“快过来,还要拜一下祖师爷的,不过我们是偷溜进来,意思意思就成。”
左右都是要被骂的。
阿晦仰头打量着石像面容,又瞥向仪火,疑惑问道:“那这火算是火盆吗?”
“……”明柃想了下,好像有点道理,“差不多,但这么说不礼貌。祖师爷又没过世,在天上呢,不在地下。”
“拜来拜去好麻烦,我能不跪吗?”阿晦撇了一眼地上的莆团,诚意十足地注视着他,问道。
“那样没有诚心,总得对祖师爷尊敬点,不要拂老人家的面子。”
阿晦听着,敷衍地双手合十,语气勉强道:“行,我诚你的心就是了。依我看,他也未必接受我拜他。”
“祖师爷应该不会这样吧……”明柃想了想,总归不是正规手段,祖师爷看见大概会生气吧,希望他老人家能宽容一点。
“对了,收徒的事,我爹会有感应,他现在应该在快马加鞭赶回来。”
阿晦正收拾着桌上残局,闻言抬头看他道:“很危险吗?”
“还好。”
他猫下腰,从柜子里翻出另一另蒲团,拍去浮灰,将两只蒲团摆放在仪火坛边,屈腿坐下,方道:“我可能会惨点,咱俩还是在这里等吧。至少在这,我爹动作不会太大,你也坐吧,闲着也是无聊。”
阿晦依言坐下,背靠着仪火坛,伸手,指尖抚过上面的花纹,他饶有兴趣地观察周围的一切。
“书上说,这个月主卦是临卦,兑下坤上。”
“什么意思?”
“就是今天我可以挨轻点打。”明柃无所畏惧地说,“虽然都一样,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关禁闭了。”
阿晦:“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个乖小孩。”
他理所应当道:“我当然是乖孩子。放心,我先前查过宗门仙规要点了,比你要清楚。”
“话说,这修仙有什么门道吗?”
“哪有什么门道,修心眼呗。”明柃反问他,“你知道万生道吗?”
“不知道。”他摇摇头。
“万生道为祖师爷所创,但极少人练成,难度跟无恨道无情道不相上下。”
“无恨道我听过,”阿晦提道,“有话本讲过一名修无恨道的修士,爱上凡人千金小姐后道毁自缢的故事,我很喜欢。”
明柃惊道:“这是悲剧吧?我无法理解。我更喜欢好结局,那才是美好的。”
“是么,我倒觉得悲剧更能体现美好。”
……
掌门是黑着脸赶回来的,他走路带风地快步进风水阁,穿着一身鸦青色宗服,长发用乌木簪子绾起,上有胡茬。
他身后走来的女子身穿墨绿直裾,梳圆髻,头戴紫薇花金钗,手拿帕子,正将剑身上的水渍轻轻擦过。
待擦净后,她抬起头,目光投向阿晦,稍作停留打量了会,才转到略显心虚的明柃身上,微微摇头无奈道:“柃儿,这回娘亲可护不了你了。”
封若派副掌门,姓燕,名采萱,年三十三,地弦骨,现七阶修为。
明柃自然是被表情阴沉的掌门撸袖子拎出去了,他对阿晦晃了晃手以示安心。直到掌门他们离开,阿晦才将方才的情形向副掌门复述。
那女子将剑收起,听后轻笑一声:“还是任性过头了。这位小公子……你长得,倒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是么?”阿晦看了她一眼。
“那些事都过去了,哎呀,你还是随我出去说吧,”燕采萱转回身,“这里可不是闲聊的地方,祖师爷看着呢。”
听闻此话,他抬首望向那石像,上面的面容仍是那副神情,庄严肃穆。
——
祖师爷:嗯?让我看看是哪个新弟子。
祖师爷:……
路过的林繁(明柃那飞升了的奶奶):怎么愣在这?让我看看……
然后她也沉默住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十一回 师门印,传说与幽咽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