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晌午，金箭似的闪电划过玻璃窗，天空轰的一道巨雷。粗大的雨点洋洋洒洒下来，阵仗让人措手不及。
房间内，落地扇呼呼转动，却无法完全吹散夏日的沉闷燥热。
展颜吃完饭，回房坐在窗台边，望着密布的黑云，心事重重。
前天他们一家从恩丰镇搬到了庐川市区，展颜原本以为的期待与欢喜在坐上火车的一瞬间转变成难以言喻的难过和纠结。
他和柏武戈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从大巴的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再到如今火车的四个小时。
突然，房外响起阵阵急躁的敲门声。
刚好收拾完厨房的赵春华，这会儿在客厅里擦洗地板，语气匆匆：“来了来了来了，别再敲了。”
门外的展志国，衣裤湿了大半，面色通红，一身酒气。
“大中午的就喝酒，做什么呀！”
女人搀扶着他进屋，又从主卧里拿了身干净的衣裤出来。
“快换上，军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大早就喊你过去。”
展志国歪坐在沙发里，斜眼看着跪在地板上的女人，讥笑道：“你一个大老娘们懂什么，中午怎么就不能喝酒啦？人家在庐川生活这么多年，认识不少人，往后咱们家的生意也要靠着点他，喝这点酒算什么！”
“小……小丰呢？”男人换好衣裤，目光扫过客厅，胡乱嘟囔。
女人朝紧闭的房门努努嘴，没吭声。
“小丰！”展志国眯着眼，大声嚷嚷，“呆房间做什么，出来，爸爸有事和你说。”
没一会，展颜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展志国伸着双腿摆在茶几上，点了根烟，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少年。
当初那个矮小瘦弱的小毛孩如今长得竟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清清瘦瘦的，皮肤白皙，模样像极了死去的许玲，尤其是眉眼。
他吐出一口烟，接着抬起胳膊招招手，“坐过来。”
展颜缓缓走去坐下，浓厚的酒气烟味熏得他鼻头直皱，便往边上稍稍挪了挪。
展志国见状，动作粗鲁地揽过展颜的肩，硬生生地把人拽到身边，“坐那么远干什么，来，爸爸和你说会儿话。”
展颜肩膀吃痛，局促地看向他。
“还记得艾叔叔吗，你小时候见过的。”
“记得。”展颜的手指甲用力地抠着沙发皮，一下又一下。
还能记得艾军民，是因为那天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展志国。两个男人坐了很久的火车，在许玲死后的一周，来到他的家，然后接走了他。
“他儿子啊，和你一样大了。我和你艾叔叔准备把你俩送一个高中学校，估计也分一个班。往后在学校里，你俩相互多照应。你小时候得亏借了人家的户口才能读书。现在大家都住一个小区，以后好好处朋友，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展颜点点头。
看着儿子懂事的模样，展志国一脸欣慰。
“对了，上高中了，没手机可不行。爸明天给你买，在学校有什么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平日展志国几乎都在外奔波，父子俩交流甚少。
男人虽带着醉意，但难得语重心长的叮嘱和关心，让展颜心生触动，也真正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一回所谓的父爱。
旁边忙活的女人，猛地起身，朝卫生间走去，门被狠狠摔上。
没一会，伴着水流声，里头传来骂骂咧咧的抱怨：“就知道买这买那，生意还没怎么做大呢，钱烧得慌呐！”
展志国“啧”了一声，掐灭了烟头，安慰似的拍了拍展颜的背，“别理你妈啊，行了，学习去吧，爸在这躺会儿。”
“嗯，谢谢爸。”展颜习以为常地附和笑道。
次日，艳阳高照。
展志国一大早就带着展颜去了家附近的商场买了手机，又办理了手机卡。
好不容易弄完两人出了商场，展志国在门口点了根烟，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
“小丰，你自己先回去，爸还有事要忙，中午就不回家吃了。”
还没等展颜说话，直接转身边走边打起客户电话。
展颜朝展志国的背影“嗯”了一声，朝相反方向离去。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小区里找了片厚重密实的树荫坐下休息。
熟练地拨了一串号码后，展颜抬头望着上方。昨日的雨水将树叶洗得发亮，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绿光。
电话没嘟两声，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喂，是你吗，小丰？”柏武戈急促低沉的声音传来。
“嗯，是我。”展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在庐川了吗？”对方语气瞬间平缓下来。
“嗯，都搬好了。”
“……新家还好吗？”
“还可以。我现在有手机了，刚买的，以后就不打你舅舅家里的座机了。手机号码你能看到吗？”
“能，小丰……我现在……”对面信号一下子变得断断续续的，听不大清。
“你说什么，太卡了。”展颜提高嗓门。
电话突然挂断，他疑惑地放下手机。
没几秒，来电显示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展颜迟疑道。
“喂，小丰，这是我的号码。舅舅才给买的手机，那个座机不好用了，以后我俩打手机电话就行。”
“好。”展颜站起身跳上花坛，随意摘下一片绿叶。
“你去姑姑家了吗？”柏武戈问道。
“去了。”
“呆……很久了吗？”
“一个多月。”
“累不累？”
“不累，小志哥雇了台收割机，轻快很多。”
“嗯。”电话那头的人像松了口气似的，接着道，“我在外婆家帮忙割稻所以就没时间去找你。”
“嗯，我猜到了。”
“新学校确定了吗？”
“确定了，庐川四中。你呢？
“我在石头镇一中。”
“嗯。”
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草木清香沁人心脾。展颜坐在花坛上，手机贴在耳边，双腿懒懒散散地敞开着。
天蓝蓝的，他看到两朵如棉花糖般蓬松的大白云悠悠飘近。听着电话里熟悉的声音，心情跟着轻盈不少。
懵懵懂懂间，又觉得和柏武戈的距离也没那么远了。
柏武戈携手某人：祝贺大家国庆中秋快乐，吃好玩好！[烟花][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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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搬家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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