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遭辽狗暗算……——坠崖……恐怕已凶多吉少!”
噩耗如同冰冷的霹雳,炸响在金军大营上空。
高昂的士气被击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无措与恐慌。
最高统帅在决战前夜生死不明,这打击对任何军队而言都是毁灭性的。
以完颜兀梳、完颜宗望等为首的忠臣心急如焚,兀梳更是立刻派出大量精锐人手,沿着险峻的山崖向下搜寻。
然而,山谷深邃不见底,林木茂密如屏障,藤蔓荆棘纠缠撕扯,搜寻进展极其缓慢。
而完颜忽图等保守势力则趁机活跃起来。他们表面上捶胸顿足、悲痛欲绝,暗地里却像嗅到腐肉的鬣狗,开始四处散布阴毒的谣言:
“女子为帝,终非天命所归!此乃天罚!”
“大战在即,主帅竟遭不测,实乃不祥之兆!恐已触怒天地祖宗!”
“国不可一日无主!当务之急,应立即拥立一位男性亲王暂摄军国大事,稳定军心,方可继续灭辽大业!”
他们甚至暗中威逼利诱,试图拉拢和胁迫那些立场不坚的中间派将领。一时间,军中人心惶惶,暗流汹涌,一派山雨欲来之势。
完颜兀梳这位虽然年轻但却已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深知此刻内乱意味着什么——不仅是灭辽之功尽弃,更是大金国的分崩离析。
情势危急,容不得半分犹豫。她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了军中几起由忽图党羽煽动的小规模骚动,并以“惑乱军心”之罪,当众斩杀了跳得最欢的一名叛徒,用鲜血和铁腕暂时稳住了基本盘。
同时,她联合完颜宗望等实权派将领,强硬地以“陛下只是暂时失踪,搜寻未止,大战当前,岂可自乱阵脚,动摇国本?”为由,死死压下了另立新主的提议。
但压力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完颜忽图等人不断阴阳怪气施压,质疑搜寻效率,甚至暗中散布谣言,暗示完颜兀梳迟迟不肯立新君,是怀有僭越之心。
随军的中枢帐内,支持女帝的新晋女官与保守的旧式贵族争吵不休,言辞激烈。兀梳一边要指挥对西京大同府的持续围困,一边要殚精竭虑地平衡军中各方势力,一边还要顶住巨大压力,派出信得过的心腹,以“搜剿辽军残部”为名,秘密扩大搜寻范围。
短短数日,鬓角已然霜染,眼中布满血丝。
与此同时,在搜寻队伍难以迅速触及的、云雾缭绕的深邃谷底——
涅里塞从剧烈的疼痛和彻骨的寒冷中艰难苏醒。
意识如同破碎的絮片,慢慢拼凑。映入眼帘的是浓密得几乎遮天蔽日的树冠枝丫,以及透过枝叶间缝隙洒下的、冰冷稀薄的天光。
她试图移动,却倒抽一口冷气。左臂传来钻心的剧痛,显然是骨折了。
全身无处不在的擦伤和淤青叫嚣着存在感,冰冷的露水浸透了她破碎的战袍,带来阵阵寒颤。喉咙干渴得如同火烧。
而在她试图挣扎坐起时,温暖的、毛茸茸的脑袋虽迟但到。
白鹰轻轻蹭了蹭涅利塞的脸颊,带着急切和安抚。
是风青。
几日前她便找到了她。
在涅里塞坠崖后,不顾一切俯冲而下的海东青,凭借着对伙伴气息的熟悉,在层层落叶和灌木丛中发现了昏迷的涅里塞。
几日来,她一直守在一旁,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用翅膀为女帝陛下遮挡了一次又一次风雪,此刻见到涅里塞醒来,风青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担忧和如释重负。
“青……格勒……”涅里塞的声音沙哑得只剩气音。
她艰难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抚摸风青颈侧光滑而温暖的羽毛,感受着天空之王强健的生命脉动,一颗彷徨的心像是找到了锚点,落回原处。
风青低低地咕噜了一声,回应着涅里塞,然后小心翼翼地啄了啄她受伤肿胀的左臂,又伸出爪子指了指旁边——那里,放着几片她费力衔来的、带着特殊清香气味的深绿色叶片,这是她前世记忆里带有镇痛消炎效果的草药。
涅里塞明白风青的意思。她忍着剧痛,示意风青帮忙。
风青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草药叶片碾碎,敷在涅里塞几处较深的伤口上,又找來笔直的树枝和坚韧的藤蔓,勉强为女帝陛下行动不便的左臂做了个简陋的固定。
接下来的日子,是真正的荒野求生。
涅里塞行动不便,风青便成了她的眼睛、她的手。
取水是首要难题。山谷溪流不远,但对无法移动的涅里塞而言却如同天堑。
起初,涅里塞昏迷时,风青便是用她那宽大的翅膀一次次沾满溪水,再小心地飞回她身边,将珍贵的水滴一点点抖落进用大片树叶勉强叠成的“碗”里。
整个过程极其低效,十滴里有九滴都洒在了途中,风青需要来回无数次,才能汇聚起一点点清水。
当涅里塞醒来后,第一次亲眼看到风青用这种笨拙又辛苦至极的方式为自己取水时,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偏过头,眼尾却不受控制地悄悄红了,喉头哽咽。
觅食的重担也完全落在了风青肩上。她自觉地承担起了养活“两人”的重担。哦不,是一人一鹰的伙食。
在涅里塞没醒过来之前,风青通常只是象征性补一下猎,保证躯体活动所需能量,便草草应付过去了事。
但涅里塞醒来后,每日外出捕猎,风青便不再仅仅是为了自己,开始“挑挑拣拣”。
虽然养伤期间的涅里塞食量还不及一只成年海东青食量的二分之一,但风青还是绞尽脑汁地试图改善涅里塞养伤期间的膳食结构。
受害者名单包括但不限于肥嫩的野兔、肉质细嫩的山鸡,甚至有一次,风青带回了一只体型不小的灰狼幼崽。
每次带回食物,风青都会先将最嫩、最精华的部分仔细撕扯下来,推到涅里塞面前,
然后自己则在一旁啄食剩下的部分。
起初,涅里塞总是推脱,还试图将好肉反喂给风青。
每到这时,风青便睁着金色的眼睛,圆溜溜又无辜地看着涅里塞,有时还会用翅膀推开她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直到亲眼看着涅里塞吃下去才罢休。
几次之后,涅里塞拗不过它,只好选择“直接上手”。
一次,风青不知从哪又刁来一串汁水饱满的野果,当风青故技重施准备投喂涅里塞时,
喙还没松开,涅里塞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只手精准地捏住了风青鹰喙的两侧,迫使她松口。
然后在果子掉落的瞬间,用另一只手迅速弯腰拾起,最后直接将野果塞进了风青还没来得及闭合的嘴里。
而动作太快太急的结果便是女帝陛下浑身上下在战斗中磨砺得如同铁骨,唯独掌心最柔软的那一小块嫩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整个地擦过了风青锋利坚硬的喙尖,进入了风青的口腔。
双方当事人甚至能感受到微凉的角质感和湿润柔软。
一瞬间,一人一鹰都陡然僵住!
风青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头缩了回去,几乎是囫囵吞枣地将女帝陛下投喂的果子硬咽了下去,然后发出一声短促又古怪的鸣叫,猛地扑棱着翅膀,嗖地一下飞回了旁边一棵大树的枝丫上,背对着涅里塞,把自己缩成一团毛球,假装专心致志地梳理羽毛,死活不肯再下来了。
而涅里塞则先是愣住,随即看着那个难得闹别扭姿态的白毛团子,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牵动了伤口,让她嘶了一声,但笑意却从眼底彻底漫开。连日来的阴霾和痛苦,都被这可爱的一幕驱散了些许。
她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望着树上那个赌气的背影,声音还带着伤后的虚弱,却染上了难得的、柔软的调侃:
“喂,青格勒,”她轻声唤道,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别站岗了。下来……陪陪我。”
山谷寂静,唯有风声掠过树梢。
树上的白色身影好像动了一下,但依旧固执地没有回头。
[鸽子][鸽子][鸽子],太喜欢这个表情包,妥妥锦师傅自画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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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万鹰之王×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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