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放心，慕言清还是追问了。
“到底怎么回事？”
墨灵狠狠的瞪着她，“怎么着？你还想去给别人送份贺礼不成！不、知、道！”
确实是不知道，她着急找慕慕，也就是在客栈听了一耳朵。
轻轻叹口气，慕言清笑道，“我饿了。”
披着被子，像个受伤的小豹子，墨灵心软成一片，转身去包袱里找吃的，嘴上还骂着，“饿死你正好，省得让人操心。”
夜里两人一人裹一被子，望着炉子里的炭火盈盈燃烧。
慕言清靠在墙上，昏昏欲睡。
墨灵摸了摸她的脑袋，“小慕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言清低头把脸埋进被子里，高高扎起的头发垂落，瓮声瓮气的问，“老洛怎么跟你说的？”
“说你一个人跑了。”
墨灵叹口气，灵气的脸上满是担心，同时露出几分对洛扬办事不利的不满。
“没什么。不过就是……她不喜欢我……就不好再待下去了。”
墨灵裹着被子靠近她，靠在她的肩上，如她们相依为命的那些年。
屋外细细簌簌的落起风雪，这北方山林，比南方冷多了。
“慕慕，那是她不了解你，没关系的，我会保护你，谁也不能伤害你。”
闻言，慕言清动动脑袋，闪出一只狐狸眼，“那，我跟洛小白，在你心里谁更重要？”
墨灵有点答不上来，心虚的坐直了，“你比洛扬重要。”
慕言清哼哼，“谁要跟他比？”
第二天一大早床上只剩墨灵一个人了，掀翻被子跑到屋外，空寂无人，雪地上落着一只冻死的鸟，墨灵叉着腰，冲天上喊了一句，“等你回来老娘要你好看！”
半日，慕言清回来了，腰上缠的鼓鼓的。推开门，墨灵冷眼瞧着一言不发。
慕言清脸上还挂着大汉的面皮，狗腿一笑，十分可怖，长袍捂脸，不一会，垂下，露出本来的样子，呲牙咧嘴，笑得谄媚。
墨灵双手抱臂，不如所动。
慕言清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放在木桌上，烧鸡的香气跑出来。一壶酒，带着京南酒坊的封条，打糕，桂花羹……摆了一桌还放不下，几个点心蜜饯盒子都放在了地上。
全是墨灵爱吃的，气消了一点点，墨灵走过去……
酒足饭饱，墨灵摸着肚子，慕言清吃的少，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酒，沉思半天了。
“说吧，看不上你的富家大小姐陆姑娘出了什么事，怎么就跟小姑娘私奔了。”
“怪事。”
……
陆雪闯荡江湖多年，一向出门都不算顺利，但倒霉成今天这个样子，一件连着一件的也不多见。不用叶风嘱咐，她也知道内力全失的事情最好不要给外人知道，本意是回到自己的院子，潜心研读经书，静息些时日恢复功力。天不遂人愿，刚进柳州城，丛丛房檐之间冒着火光，好像是她家。这感觉可不妙，赶到街前，冲天火光正是书阁的位置，院前的古树也已经熊熊燃烧。陆雪心疼了好一会才把目光转向火光之上打架的两个人，招招欲致人于死地的是钱小林的，另一个处于下风，施展轻功的拼命躲闪的，陆雪心中漏跳一拍，上前几步，方瞧清了，不是慕言清，是秦七七。脚下稍停，被围堵在墙外的的钱小林的手下看见，上来打招呼。
“陆前辈！”
此时狼狈乱窜，躲避杀招的秦七七听见动静，迅如西风飞扑而下，扫开陆雪身边的小罗罗，冲到陆雪怀里。陆雪推她不动，两人连连后退。好不容易站住，秦七七刚在她耳边说了救我两个字，紧随而来的钱小林骂道，“陆前辈！你当真要包庇这个杀人魔头吗？”
陆雪运气推身上的人，张力绵软，本没多大作用，秦七七忌惮，自己松开了躲到陆雪身后，气的骂道，“钱小林！你不要冤枉我！我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钱小林眼中渗着寒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跑？随我回去，待我查明……”
“你当我是傻子吗？招招都要置我于死地，我不跟你走。陆雪！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是谁死了？
钱小林已咬牙翻脸，“陆前辈，既然你一心要护着她，就休怪我无礼了！”
说罢大喝一声，打出一掌，本是只为声势，先发制人，只用了一成功力。
陆雪也想躲，可惜被秦七七拉住，躲之不及，只得出掌硬接，无奈内力虚空，如受雷击，连连后退，骨骼间如受断裂之痛。
料想不及，钱小林愣住，秦七七惊痛的叫了声陆雪，揽住她的腰身，纵身飞去。
手下人正要追，被钱小林喝止。
秦七七带着陆雪飞到深山老林，一个劲的问她武功怎么这么……差了，陆雪没有告知，打坐养息，秦七七守在一旁又是担忧，又是欢喜。方才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要去阎王爷那报道去了，陆雪从天而降一般，救了她，眼下两人坐的这般近，而且陆雪的武功好似出了问题，无法撵自己走了……
待陆雪睁开眼睛，秦七七又走近几步，“陆雪，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陆雪淡淡道，“无妨。说说今晚的事，钱小林为何说你杀人？”
秦七七皱起眉头，说起缘由。
她多方打探，才知道陆雪在柳州安家，特意寻来，本意是只想偷偷的看上一眼，谁知在柳州待了快半个月都不见陆雪回来，而这半个月她一直是去隔壁钱小林家拿吃的用的。这夜她如往常一样去厨房，飞过屋顶时，听见有奇怪的动静，一时好奇，就从窗户飞进去了，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还没等她细看，钱小林突然跑出来，一边质问她，一边跑向床边的女人，然而就红着一双眼，说她杀了自己的夫人！
陆雪皱眉，“钱夫人死了？你可看清了，是怎么死的？”
“我还没走到床前呢，钱小林一口咬定是我杀了人！都没机会解释！陆雪，你要相信我，没错，以前我是想杀了钱小林的妻子，觉得她配不上钱小林，可是现在我心里的人是你，什么钱小林钱夫人，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陆雪并未被她的赤诚表白触动，一双冷淡的眼，落在秦七七的身上。
秦七七做事不知遮掩，若真是她杀的，没有否认的道理，要么是第三人杀的，要么凶手就是钱小林。
秦七七又问了句，“你受伤了吗？武功是怎么回事？”
陆雪摇头，“没什么。去休息吧。”
秦七七问，“我不困，我陪着你吧。”
陆雪没有回答。问起她另外一件事，问起她，老鬼的事情。
秦七七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是为了讨好她还是全盘托出，老鬼是她叔伯，小时候她爹死了，老鬼叔叔来看过她，还给过她一个牌子，这牌子可以在北方好多粮店领米面。
“我只见过她一次。带着面具，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陆雪问，“牌子还在吗？”
秦七七掏出一块普通的木牌。实在普通，黄色木，上面手刀刻着一个通字。
“木料我查过，是西北的胡杨木。粮店跟这牌子也没关系，只知道拿牌子取粮欠下的帐，年中和年底会有人结。”
陆雪没再多问。
到了晚上，起了篝火，陆雪打坐入睡，闭眼之前，两人离得很远。
深夜，陆雪突地被惊醒，秦七七已走到她跟前，见她睁眼，慌慌张张的就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手下的细腻触感令她愈加恍惚。陆雪抬掌，软绵绵的落在秦七七的毫发无伤。
秦七七彻底没了顾忌钳住她的手腕，用力的推倒，死死的压住，眼中绽放肆意的掠夺的光，俯低身子慢慢靠近陆雪的容颜，痴痴的说起自己对她的迷恋。
“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你就像人间的雪，你也会喜欢我的，化在我的身体里，我们在一起……在一起……”
那人颤颤巍巍的吻要落在陆雪的鼻翼上。
一道光亮忽地飞过，轻飘飘的滑过身上人的喉咙，喷出的鲜血落在陆雪的脸上，秦七七惊愕之下，想知道是不是陆雪下的手，也无法得知了，重重的落在陆雪身上，被陆雪轻飘飘的推开。秦七七太过用力，陆雪几近窒息，昏沉沉的想，是钱小林。这一手飞剑不避讳的使出，想来自己也不得明日了。
意识残留之际想，慕言清，朋友也做不得了。
朋友，本可久一些，长一些，永恒不变……
第二日，陆雪头痛醒来，山林寂静，秦七七的尸首血迹都不见了，自己毫发无伤。
为何没有杀她，秦七七死了，她陆雪就是最大的障碍了。
直到陆雪走上了镇子才知道为什么。
慕言清告诉墨灵，人人都在传，陆雪和秦七七厮混，苟且。办事的时候被钱夫人撞见，钱夫人想要将两人丑事抖出去，反被两人残忍杀害。陆雪为了护着自己的小情人，跟钱小林动了手，钱家上上下下亲眼所见哪！
江湖之耻！世间败类！不杀不足以正天地之清气！
传言之恶毒，民心之愤恨，远远超于当年陆雪上门抢亲。
江南江北无不是对她喜欢女人，扰乱风化之痛恨，但是都忌惮她武功之高，没人敢出头，一小股人集结了，上了九华山。九华山的花木道长素来与妖女往来，想要他手刃妖女匡扶正义，也证明自己。
花木道长敞开道观之门，将众人迎了进去，不眠不休，给众人讲了两天两夜的道义，还治好了几个人的顽疾。
不是人人都有花木道长的功力，以至于除了骂人的，无人敢替陆雪说话。
陆雪一上街，茶馆里坐了坐，便听到不少人对她的口诛笔伐了。
感到一丝异样，一来担心陆家，二来，她当明哲保身，答应叶风的她还没做到。
脸上抹了脏泥，换上粗布麻衣，布带绑着凌乱的头发，拄着破木拐棍，听着耳边的污言秽语，沉默着穿梭在人群当中。
慕言清打探的消息差不多就是这些，墨灵听了不知该作何感想，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推波助澜，但是她对慕慕的担心也正是如此，喜欢女人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如何能让旁人善待她的慕慕呢，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子可怎么过，更何况在遇见陆雪之前慕言清可从来没有对姑娘感兴趣，全是那个陆雪的错。
看慕言清一脸担心的样子，丝毫没有对流言的忌惮，唉，她又不是不知道慕慕，哪里会在意这些，就更让人担心了。
“放心吧，反正她武功高强，旁人只是嘴上说说，加上陆家家大业大，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慕言清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可是，她也没什么立场，陆雪口中的朋友，应当如何，她没主意。眼下还是先送墨灵回家。
墨灵自然是不愿回的，她放心不下慕慕，这些年她一颗心都在洛扬和洛小白身上，慕慕好好的还没什么，这种时候自己还是陪着为好。
慕言清一笑，“陪什么？我没事。人间缤纷色，并非只有感情一途。我看得开。”
“眼下西北大雪，无货无人，不是赚钱的季节，我想去趟，武夷山，喝茶。”
“好啊！武夷山茶我也好几年没喝了。”
墨灵不愿走，慕言清也不再赶她了，有她在确实少了很多寂寞，也会时不时的把她沉淀的思绪拉出来。
两人回到京都，打算租船南下，一路游山玩水到武夷山去喝茶。
刚到京都客栈落脚，听见旁人嘴里又说起陆雪的名字，本来以为说的不过还是那些，两人都没打算往心里听，谁知，说的竟是陆雪武功被废了！好一会才听齐了完整故事。版本是陆雪带着秦七七上了少林寺，苦禅大师废了她的武功，被她这么一气，大师撒手西去。正道人士怒不可歇，纷纷联手，群起而呼应，要杀陆雪这个欺师灭祖败坏风气的女人！
陆家的生意也受到不小的冲击，人人抵制陆家店铺，冲到陆家钱庄取钱。
风声鹤唳。
墨灵听的都惊了，手搭在慕言清的胳膊上，慕言清一脸沉静的样子，拍拍她的手背安抚。
就挺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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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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