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船掠过宽阔的大河，撇开的波纹悠悠的荡到河岸上，视线开阔，风景优美。
慕言清迅速的想了一遍柳州的联络点，想完了，脑子蒙蒙的实在不敢乱想，无论如何应该保存体力，睡觉休息。跟领头的舵手打过招呼，慕言清弯腰走进狭窄的船舱，靠着船梆躺下，闭上了眼睛，小憩。
另一边，马不停蹄，墨灵驱马赶回京北，阿明跟她约好的，找不到慕言清就回去找他，眼下见墨灵一个人过来，还以为没找到人。墨灵跳下马，没等他开口，就急道，“阿明，我们柳州有多少人可用，现在飞鹰传书，全部叫醒，找人！”
阿明一愣，慕言清是不可能在柳州的，“找谁？”
墨灵准备进屋的身影停住，缓缓的扭头，“慕慕的心上人。”
俊朗硬汉阿明愣住，心上有什么东西空了。
墨灵在他肩上拍了拍，阿明喜欢慕慕很多年，哪怕娶妻生子，慕慕在他心里也是特别的，孤身多年的慕慕突然喜欢上一个他们这些老朋友都不认识的人。
“那人是……陆雪。”
像是有什么无声的裂开了，阿明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彻底呆掉了
“阿明，你如果不想，可以不参与此事，只需要告诉我什么人能用就行。”
阿明先是摇了摇头，轻声问，“主子这次反常，也是因为陆雪？”
墨灵叉腰叹气，“慕慕单相思，被人家拒绝了。”
一时两人沉默没动，找人的动力有点不足。
“有消息说陆雪跳城墙自尽了。”阿明还很难接受，只好先说别的。
“我去了趟茶庄，慕慕也知道了，她虽然难过，但是更多的是不信，你也知道她的脾气，不亲眼看见，不会罢休。”
阿明的眉头皱的像小山，睫毛投下一大片，眼底层层晦暗。墨灵正想安慰，这双眼突然流动起来。“有柳州来的口信，给老鬼的。”
墨灵一怔，“什么口信？”
“二过西陵峡，幽篁藏古寺。”
说着，阿明化气为剑，在地上划出，墨灵照常被阿明俊秀的身手迷了下眼睛才去看地方的字，默念几年，突然茅塞顿开，“陆，等！”
“只是，不知道这口信是什么时候传过来的。”
又恨恨的补一句，“慕慕这混蛋，老底都透给别人了。”
阿明这会已经镇定，“密信是用蓝色锦带，这是黑市四级杀手专用，应该不是陆雪本人所传，也是重要线索。”
墨灵点头，这是自然，慕慕想救的人，他们自当不惜一切。
午上，舵手端了吃食进来，见慕言清在睡，身形一顿，刚想退出去，慕言清睁开眼睛，一直也没睡着。舵主解释船身小，伙食简陋，一碗凉水，两块干饼。
慕言清笑了笑，端起水就喝，一不留神见底了，干饼吃不下去，揣到怀里。
索性起身到了外面，有几个船夫，正换班休息。腾空的船桨在脚下，慕言清拿起，木然的划起水，小哥见了不太好意思，上前想换，慕言清笑道，“小哥去休息，我刚好活动活动。”
手中桨，摇的飞快。
打开棺木，尸体蒙着白布，钱小林命人扯下白布，火光之下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有人吓得连连后退，看着女人臃肿的身形，钱小林脸色铁青。
招君子遥上前。
“那个杀手，有人盯着吗？”
“派了两个人一直跟着呢。”
“是一个人吗？”
“身边没有出现可疑的人，会不会是尸体被人掉了包，马车上的人确实是她，我不可能看错。”
“走！”
快船到了扬州，运河转内河，船身难行。慕言清便上了岸，施展轻功，飞身掠过山河城池人群，半道上砍了一棵南竹，削掉大半，只剩一根细长轻薄的竹片，悠悠的缠在手上。
半日，到了城东门，停了下来。夕阳西下，慕言清看着城墙头，逆着光，一阵眩晕。
城墙官兵守卫神情肃穆，城门里空空如也，柳州城不太平，街上无百姓，却有很多穿着短打的武林人士巡逻，慕言清见此，转身绕道，来到偏远处，飞身上了城墙。
想要更准确的消息，最好是去一趟茶庄，可是难保会耽误时间。
慕言清站在分岔路举棋不定。这时，街头出现巡逻的人马，瞧见了她。
“站住！干什么的！”
数十人涌上，拔了刀剑，将慕言清团团围住。
来人的佩剑衣服，显然是钱小林的手下，慕言清一笑，“在下，慕言清，江北游。”
几人露出迟疑的表情，钱小林婚宴后无人不知，慕言清曾是钱小林的师父。
“前辈所说，我们不知真假，如今柳州多事之秋，前辈还是早回住处的好。”
“要回，要回。听闻陆女侠，城门自尽。不知……是哪个门？”
领头人吃了一惊。
“陆雪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你居然还称呼她女侠？你到底是什么人！快说！”
刷刷的刀剑越发逼近，映着慕言清冷冷的目光。
太阳落尽，天一下子全黑了。几丈外目不能视。
“听说柳州城最近死了很多无辜的人，再多几个也不算多。”
竹条如飞龙，从手心弹出，穿过领头人的脖颈，飞出绚烂的血花。
飞光掠影，翩若惊鸿，逼近最外围一人，冰凉的竹片紧紧缠上他的脖颈，微微收紧，吓得他瞪大双眼，抖动如筛。片刻，前面的人陆续倒下，血缓缓流出。
竹条又紧了紧，刺痛感提醒了他，还活着。
“饶……饶命！”
“你们在找什么？”
“秦七七！”
“陆雪……真的死了吗？”
“小人不知！大侠饶命！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天……那天陆女侠救走秦七七，我们再没见过她！小人也是听说的，她在城北跳的城墙……呃……”
竹条飞出，空中飞旋，抖落血丝，干干净净的在慕言清手上环落。
那人捂着脖颈，血丝渗出来，歪在旁的尸体上。
慕言清叹了口气，轻声自语，“陆女侠，我有点不正常了。”
“行走江湖，杀人是再正常不过的。”屋顶之上突然站了两个人。
是小战和叶风。
小战携着叶风飞落在慕言清十丈之外，毕竟她确实不正常，很危险。
慕言清转过身，眯起眼睛，看着她们两人，仿佛在考虑怎么把竹片插进她们的喉咙。
小战警惕的看着她，叶风却不怕她，饶有兴趣的挨个观察尸体的伤口，快狠准。
“行，藏得挺深。”
慕言清笑了笑，因未散的杀气，带着冷峭。
“来了多久？”
问的不知是眼下，还是柳州城，但是叶风知道她更在意的。
“两天，没找到尸体，没见到活人。”
慕言清听了脸色寂寂，目光暗沉。
“上官诺也来了，我们打了一架，她也没有消息。”
叶风也高兴不起来，“有一点可疑，钱小林派人封死柳州城，找秦七七的下落。依我看钱小林对他的妻子恐怕没有那么深情，如果不是秦七七知道他什么把柄，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找人。”
言下之意，值得如此人力的还是陆雪。
慕言清看天，不说话。
叶风说，“我要回去了，小战留下来，给你做帮手。”
跟上官诺打了一架，她元气大伤，恐怕时日无多，她想死在季陌雪身边。
“再等一等，你们跟我走一趟。”
说完，便飞上屋檐，小战带着叶风追上她的残影。
一路飞到北门外，门外一条护城河。
河外还有一片湖，湖边一处草房子，是个养鸭人。
湖边，远远的，慕言清停了下来，数二十下，小战落地，气息不稳，有些不满的瞪着慕言清，心想藏得真深。
慕言清让她俩等着，拿出一块面纱蒙上脸，扯开头发散落，挡着脸，走进草屋。
草屋里住着两个人，除了养鸭人还有一个聋哑小孩。
养鸭人是联络人，见她亮出藏剑令牌。
吓个半死，还没有活人见过藏剑。
居然是个女人。
慕言清承诺，绝不杀他。
问起当日陆雪跳城墙的事情。
养鸭人全盘托出。那天来往的人很多，谁也没看见陆雪是怎么上去的，从哪里上去的，人就跳了下来，脸着地。突然平地冒了阵烟，尸体被人弄走，追踪过是钱家的人弄走的。
慕言清安安静静的听着，老头哆哆嗦嗦的又说，恐怕不是自尽。
“你还知道什么？”
“钱小林的手下君子遥去过茶庄，花大价钱，找了两个四级杀手，在柳州城四处杀人，这陆雪自尽之后，两个杀手都不见了。怕是陆雪的死与他们有关。”
手心的竹条死死的嵌入肉里，慕言清眼中涌现深暗的苦痛，陆雪是黑市杀手所杀……这个可能吞噬了她，几乎呕出血来。浑身满溢的杀气吓得老头频频后退，不留神踩到了聋哑小孩的脚，发出凄厉的叫声。
下一刻，竹片飞出，穿过老汉的眼睛，刺破头颅，红色的血，白色的脑花落在聋哑小孩身上，惹得更大声的嘶哑的叫。
叶风和小战飞身进了草屋，就见老汉的尸体倒下，慕言清手中一根竹条，聋哑小孩闪身往床下躲。
叶风怒道，“你真的疯了吗？”
慕言清投过来嗜血的眼神，这时听得床下一阵吱呀声，地底深处传来碰撞声，叶风上前掀开破木床，床下居然是个地道口。
“跟上！”
地道狭长，一开始只能容下一个大人躬身前行，走了数十丈，越来越深，土壤越来越湿，像是到了湖底，再下一截石阶，豁然开朗，却也触目惊心。叶风走在最前面，呆了一瞬。
慕言清走到她身后，也看到了，十几个镂空的大木箱子，装的都是两三岁的孩子。
不吵不闹，神情呆滞，是迷药所致。
黑市是绝不允许做人贩的，养鸭人早该死了。
聋哑小孩在一旁吓疯了一般，推开一个个，拼命的往中间去。
叶风气的浑身发抖，正要上前，慕言清此刻对别人的境遇无力关心，冷漠的说，“这事我不知情，日后会有交代，眼下我要去找人，这里交给你们，聋哑人留不得，把他杀了。”
叶风一愣，拉住她的衣角，“你去哪里找？柳州城我们都找遍了。”
慕言清眯了眯眼，“我去找，钱小林，要人！”
说完悬身而去。
急得叶风在后面骂她，“现在的钱小林，你可打不过他！”
慕言清没了人影，小战瞅着聋哑小孩消失在箱子堆里，飞身过去。
小孩身子小，钻进了箱子下面，她们看不到的地方。
叶风看了两眼，没看着，不像慕言清非杀人不可。
“逃就逃了，先把这些小孩放出来。”
说着挥剑砍断木箱上的绳索，把小孩出来放到墙角坐着。
如此搬了好一会，去了上面的两层，渐渐露出地面的石板，空空的石板聋哑小孩凭空消失，将其他的小孩全部抱开，叶风用剑敲击石板，仔细听，果然是空的。
仔细寻了半天，才在苔藓中，找到几乎看不到的缝隙，叶风持剑掀开石板，挥剑欲刺，却生生的停住。
石坑之中躺着的赫然是陆雪！污泥遮着她白皙的脸，是陆雪没错！
绳索捆缚，眼睛半阖，气若游丝。
小孩缩在她身旁，瑟瑟发抖。
叶风丢了剑，迅速的抱起陆雪，一个旋身，离了石坑，气力过猛，一口血涌出，顺嘴角而下。
正要尖叫的聋哑小孩被小战一掌劈晕，见此，担忧的喊了声，“老大！”
叶风擦掉嘴角的血，“快！给她解开。”
“陆雪！陆雪！”
陆雪气力难支，半阖的眼，颤动了下，出了气声，“……叶风……”
叶风大喜，绳索断开，陆雪轻如鸿毛的落在叶风怀里，惹得叶风两眼通红，咬牙骂道；“你但凡长点心，能混这么惨吗？混蛋！老子来找你，命都没了！靠你？老子早死八百回了！”
小战无奈的听了会，递了水袋，小声提醒，“老大，给她喝点水。”
叶风忙接过，小心翼翼的凑到她唇边，陆雪闭着眼，无意识的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直到水顺着嘴角流出，不再喝了，叶风才放下，盯着怀里的人，旁边的一堆小孩也不管了。
还是小战想起来，“慕言清她……”
叶风冷哼一声，“去把她追回来，如果她跟钱小林打起来，不许出手，死了，就把她尸体捡回来！谁让她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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