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接之际,蔚也之前盖的那床厚被褥已经有点热,正好有时间,他就换了床薄点的被单。
换床上用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蔚也虽然自立得早,但一直都对这种复杂的事怀揣着最大的敬意。好在他自己也有处理这个问题的一个小办法,算不得技巧,还有点麻烦,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唯一成功套好被子的办法,也算有点用。
——蔚也把新的被褥拉链打开,从外面把棉絮一点点抱着全塞进去,然后把自己人也塞了进去。
这是个很大的工程,蔚也人在被子里面,视野和空间都受限,光要找准四个角放到对应的位置都很难。
但蔚也很喜欢这个过程,他本来就很容易没安全感,很多时候跟不熟的人说话都要先在心里排练很多遍,现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蔚也找了一下被子的角就不太想动,甚至产生了想要在这里面躺到天荒地老的想法。
——前提是没人看着的话。
而现在,蔚也人还窝在被套的夹层里,房间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更要命的是他门没关严实,外面的人敲门的时候好像不小心太过用力,直接把他的门给敲开了。
“小也?”
不远处传来符越疑惑的声音,蔚也一动不敢动地藏在里面装死,只希望符越能快点离开。
但符越很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应该是在其他地方也找过了蔚也都没找到人,现在在最有可能找到人的房间也没看到他,低声说了句“奇怪”,然后直接打了个电话。
兜里来电声响起的时候,蔚也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小也?”
符越似乎终于发现了他,迟疑地停在了他的床边,然后在确定床上那个起伏规律的小鼓包后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怎么在这里面?”
“……”
蔚也有点尴尬,蔚也无地自容,蔚也思来想去,还是没管还没换好的被套,从里面扭了出来。
因为被套里的空间限制,他进入的时候没戴眼镜,现在乍一出来,眼前见了光,他因为看不清加晃眼而微微把眼睛眯了起来,好像在确定符越的存在。
符越怕他摔了,伸出一只手来接他,蔚也摇摇晃晃地想要下床,他衣服跟头发上沾了不少棉絮,神态无辜懵懂,看上去乱乱的,又乖又可爱。
符越只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他扶着摇摇欲坠的蔚也找到拖鞋,又问:“干什么呢?”
蔚也还没从刚才的尴尬里缓回来,又有些生气符越的不请自来,于是自以为很凶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但由于实在看不清,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瞪到了符越的眼睛。
符越又无奈又好笑,其实他不是没猜出来蔚也在干什么,只是总想从对方嘴里听到答案,奈何好像把人惹生气了,只能主动说出来:“在换床单?”
蔚也还是不理人,只心里想着都猜到了干嘛还一直问,真不是故意想捉弄他吗。
符越在心里叹了一句这小孩气性还挺大,他把蔚也拉到一边:“我帮你。”
自始至终没理过人少年终于应声,却完全不是方才不理人时的冷漠,而是很意想不到似的,圆圆的眼睛缓缓放大,声音疑惑里带点清润:“啊?”
符越笑了一下,他站在床边三下五除二就帮蔚也换好床单,又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问:“你眼镜呢?”
对啊,他眼镜呢?
蔚也七百度近视看什么都觉得模糊,他因为戴眼镜戴习惯了,现在这么一摘下来,只觉得眼睛前面空空的,看什么都天旋地转,就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他循着记忆找到床头柜,一边用手摸一边蹲下来凑近了看柜子上摆放的的物品,然而无论是摸是看,他都没能找到,蔚也有点慌了,他急忙转头看向符越:“你帮我看看,在这上面吗?”
符越视力极好,扫了一眼就给出答案:“没有。”
蔚也有些失望,又不死心地开始在其他地方找起来。
以床头柜为起点,蔚也开始往旁边摸索,他的手先探向床头,一边摸一边用眼睛看,符越帮他注意着,突然看到枕头旁边反光的镜框,疾声道:“小心!”
蔚也一愣,灵活的手指刚好扫过枕边,随即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蔚也被吓得往前走了一步,刚好踩上硬质的东西。
“啪叽”一声,脚底有什么散架,蔚也心头不安。
他蹲下身,终于摸到那个“消失”的眼镜,蔚也连忙把东西拿到眼前仔细看,最后一点侥幸也终于在看清那副镜框的状态时完全消失。
眼镜……被他踩坏了。
符越走到他旁边,从他手里接过镜框仔细观察:“镜框坏了,还好你比较轻,镜片也比较厚,没事。L
他说着就想找个地方先把眼镜放起来,毕竟蔚也现在状态明显不对,东西坏了能修能换,相比之下,肯定还是人更重要。
却没想到他才刚抬起脚,手臂却被大力抓住。蔚也看起来这么瘦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他眯着眼,似乎在努力分辨符越的表情,声音忐忑:“你要去哪儿?”
如果仔细听,话音尾处还带了点不明显的颤声,像是怕被抛弃的流浪狗似的。
简直要命。
符越光是听这声音,心都往下塌了一块。
再看蔚也脸上鲜见的表情,他产生了一种现在这样的蔚也才是对方真实面目的错觉,至于之前那个戴着眼镜的蔚也、对什么人什么事都冷淡疏离的蔚也、话少的蔚也,那些蔚也好像一个被包装出来的坚硬外壳,也不是不好相处,只是相比之下,没眼前的这个那么有活气。
怎么说……就是更真实一点,不像一个好像随时可以从VOK抽离出去的假人。
符越把这想法抛到脑后,眼前的蔚也固然于之前不同,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但他又实在不愿真的令蔚也那么局促,于是缓解气氛那样笑了一下:“不去哪儿,就放个东西。”
蔚也“哦”了声,没说信没信,只是依然扒拉着符越的手臂,在他走的时候也跟着走了两步。
等把眼镜放好,符越才有功夫去观察蔚也的情况。
他比蔚也要高一些,因此不得不微微弯下身来看,符越小心地望着蔚也,又觉得这样不方便,干脆伸了只手钳住对方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蔚也不太习惯这样的接触,也并不喜欢人人摆弄。然而他才刚动了动头,就听到符越严厉的一声:“别动。”
蔚也虽然看不清,但也不是完全瞎了。他知道两人离得不远,但直到符越开口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竟然离得这么近。
符越说话的时候轻热的气息竟然直接打在了他的眼睑上,还有他的手……符越卡着他下巴的那只手,他们肌肤相贴的那一小块,细小的震动在他说话的时候通过那里传到蔚也身上,好像那一瞬间,他们的灵魂产生了短暂共鸣。
很新奇的体验,至少没见过世面的蔚也真的是头一遭遇到。
符越却完全不知道蔚也在想什么,他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睛,在察觉到对方故意躲避他的视线时不忘嘱咐:“看着我。”
“……”
蔚也不想看他,他觉得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符越之前不是还对他图谋不轨来着?为什么就能这么自然地做这些亲密的事?
是故意的吗?还是……
还没想到深处,蔚也的思维就被符越的声音再次打断:“看我……你能看清楚吗?”
蔚也听他声音,好像没有要做坏事的意思,再加上从他来到VOK到现在符越一直都挺照顾他的,除了那天表白的事让他有点无地自容,其他时候都是好的。
蔚也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犹豫不决地最终还是抬起眼睛,好在没有眼镜的帮助,他看不清符越,那些尴尬的想法也就跟着消弭下去。
他从没这么庆幸过自己的近视,哪怕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蔚也看着近在咫尺的符越还是有些模糊:“能看到。”
只是镜框坏了而已,换一副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蔚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好像多严重一样,打算先把符越敷衍过去。
但符越又是什么人?他从小精得跟什么似的,很轻易就找出蔚也话里的漏洞:“能看到,就是看不清楚是吧?”
“……”蔚也小心思被戳破,不知道该说什么。
符越看他,半晌叹了口气:“走吧。”
蔚也:“去哪儿?”
“去给你修眼镜。”他说着找到了蔚也的眼镜盒,把那副坏掉的眼镜放了进去,“不然你这段时间都不训练了?”
蔚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亦步亦趋地拉着符越的手臂也往外走了几步:“现在就去吗?”
符越看他:“不然你想什么时候去?”
与其说“想什么时候去”,倒不是说是“什么时候肯动身”才更合适。
蔚也一直都有点拖延症,而且发现身边的绝大多数人也都如此,因此这次眼镜坏掉,哪怕知道是“应该立即处理的紧急事件”,也还是忍不住想再往后拖,直到拖无可拖为止。
至于像符越这样,上一秒东西坏掉,下一秒就跑出去找人修,这样的执行力令人羡慕,但要是让蔚也独自完成,还是很困难的。
但不管怎么说,在符越的帮助下,“残障人士”蔚也修复眼镜过程简单不少。
他一路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负责跟着符越走,等到了眼镜店,也是符越拿着坏掉的眼镜出来跟老板比对挑选——这期间当然有问过他的意见,但蔚也一来对镜框好不好看并不关心,二来也确实懒得把那么多的镜框都凑到眼睛前面来比,所以干脆就让符越替他决定了。
等选定新的镜框换好,蔚也连话都没说几句。他只在店老板拿着换了镜框的眼镜过来让他试戴的时候说了句“能看清”,其余时间都是在听在等。
这对不擅长社交的蔚也来说简直是最幸福的事,等处理完一切事宜,他跟符越回到基地,由衷感谢:“还好队长你在,不然我今天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只怕他连出门都要纠结好久,更别说路上打车找店这种对“视障”人员来说的高难度操作,蔚也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自己会被累死。
“挺方便的,对吧?”
符越勾唇,转过去朝蔚也笑了一下,眼里意味深长:“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人都帮的,像这样忙前忙后一句怨言都没有,基本属于对象的范畴了。”
“要不要考虑一下,男朋友特权?”
增进一下感情,都十几万字了感情还在原地踏步,那成何体统(生气)!
发现我就喜欢写这种直球,直接a上去多爽啊(确信)
(话说平安京跟贪吃蛇的联动真的好诡异啊)
感谢暮迎宝宝砸的一颗小地雷[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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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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