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恒喝完了慕思思递到嘴边的那勺酸奶，却没有半分抬手要接过酸奶瓶的意思——连靠近瓶身的动作都没有，显然还在维持着自己的界限。
慕思思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确认自己的名字。心里瞬间松了口气，连声音都比刚才软了点：“对，我叫慕思思。”——没想到有重度洁癖的他，真的喝下了自己递的酸奶，这比预想中顺利太多。
陆之恒舌尖还留着酸奶的草莓甜意，心底却翻涌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震惊——他有重度洁癖，向来对陌生人递来的东西避如蛇蝎，可刚才慕思思抬眼望他时，那双亮得盛着星光的眼睛太澄澈，竟让他鬼使神差地含下了那勺酸奶。
女孩身上那股干净的气息格外强烈，连带着那勺酸奶都褪去了“陌生人触碰”的排斥感，让他下意识卸了防备。他迅速压下这份反常，眼帘微垂又抬眼，目光依旧偏凉，像覆着层薄冰，没半分波澜，仿佛方才接受酸奶的举动，不过是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组委会送酸奶？”他慢悠悠开口，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若是没喝那口酸奶，他大概率会直接戳穿这个破绽明显的借口，转身离开；但现在，他却想继续听下去，看她接下来会怎么说。
慕思思看着他始终抱着篮球没动的手，赶紧收回递出去的胳膊，指尖攥紧了瓶身，硬着头皮应道：“对……是组委会托我送来的。”心里却急急忙忙在脑海里呼叫系统：汪汪！他刚用了这个勺子，算不算拿到贴身物品了？能不能完成第一条任务？
「主人别急！汪汪这就查！」系统的奶音立刻响起，带着点雀跃，「算的算的！这个勺子有他的使用痕迹，只要主人能把勺子拿到手带走，第一条任务就能完成啦！」
陆之恒语气依旧平淡，却藏着点“赶尽杀绝”的意味：“那让你送酸奶的组委会成员叫什么名字？回头我跟他们负责人提一句——连基本对接流程都没跟你说清，让学生跑这一趟，这人怕是不太称职，不适合继续待在组委会了。”
慕思思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哪来的联系人？她总不能编个不存在的名字糊弄过去，陆之恒一看就不好糊弄。可转念想起刚才，他微微低头含下那勺酸奶时的样子，心里又悄悄松动：或许他没看起来那么难接近，不如干脆坦白。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眼神坦诚：“其实没有什么组委会，是我自己想给你送酸奶。”
陆之恒眉梢微挑，眼神里多了点意外，语气却没什么起伏：“你来之前认识我？”
“当然认识！”慕思思立刻点头，语气里带着点学霸间的认可，“市联考你每次都是稳稳的第一名，我刷题时还看过你分享的解题思路，特别厉害。”
“我也知道你，慕思思。”陆之恒打断她，目光落在她脸上，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他其实向来不关注排名表上自己名字后的人，可架不住好友裴直天天在耳边八卦——一会儿说“总排第二的慕思思是科思校花，颜值和成绩一样能打”，一会儿又神神秘秘地掏出张P图，说 “有人把你俩叫‘联考颜值天花板CP’”。偏偏他记性好，过目不忘，刚才慕思思一回头，他就认出了这个被裴直念叨了几次的名字。顿了顿，他又把问题补完：“我是问，你之前知道我长什么样吗？”
慕思思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坦诚：“之前不知道，今天是第一次见你。”她眼底略过一丝真切的惊艳：“不过你真人比传闻中还好看。”这话绝非客套——她早从同学口中听过“冰山男神陆之恒”的说法，可真站到他面前，才懂什么是“百闻不如一见”：宽松的运动服没遮住利落的肩背线条，透着少年人特有的鲜活劲儿，可眉峰微挑时的清冷、眼尾垂落时的沉静，又藏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两种气质撞在一起，像冰山下悄悄淌着的夏日溪流，冷得清冽，又带着点让人挪不开眼的鲜活劲儿，让人移不开眼。
她定了定神，心里琢磨着干脆直接一次性完成主线任务吧，眼神亮闪闪地望着他：“我喜欢你，陆之恒。”
「主人你这操作也太跳脱了吧！这哪是坦白，直接跳过铺垫变告白了！」系统的奶音在脑海里急得直冒，满是无奈，「还有主人别做梦了，告白可不能直接完成主线任务！刚刷新数据，陆之恒现在对你的好感度是-1%，负的！」
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告白，确实让陆之恒愣了半秒。他见多了女生递情书时的羞涩、借问题目时的试探，或是带着目的的接近，可慕思思不一样——说“喜欢”时带着点少女的莽撞，那双眼睛却没有寻常告白时的热切或紧张，只剩纯粹的坦荡。他心里忍不住腹诽：眼底半分喜欢的影子都没有，却把“喜欢你”说得这么顺口，她到底想干嘛？
沉默几秒，陆之恒才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当真喜欢我？”
慕思思想都没想，狠狠点头，脑袋点得像拨浪鼓，生怕他不信。
陆之恒又问，目光落在她攥着酸奶的手上，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点不容错辨的确认：“明天科思和笃行的篮球赛，你会来？”
慕思思再次用力点头，眼里还悄悄藏了点期待——刚才系统说勺子要带走才算完成任务，现在勺子还在酸奶盒里，要是待会带不走，明天去现场总能找到机会，比如他擦汗的毛巾、喝剩的水瓶，总能拿到件贴身物品。
看着她这副毫不迟疑的模样，陆之恒眼底掠过一丝玩味，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淡淡说道：“那好，明天中场休息的时候，你当着全场人的面，给我送一瓶水过来——别让人帮你带，要你自己送。”
慕思思愣了愣，没料到他会提这个要求，却还是立刻应下：“好。”
“那么，明天见。”陆之恒说完，没再多停留，转身就往小径深处走。他的脚步很稳，青石板路很快把他的身影藏进树荫里，只留下慕思思站在原地，握着酸奶瓶在风中有点发懵——系统明明说好感度是-1%，他怎么还让自己去送水？这到底是拒绝，还是另一种方式的接纳？风卷着树叶的声音掠过耳边，她越想越觉得摸不透陆之恒的心思。
「恭喜主人！第一个任务顺利完成啦！」汪汪欢快的奶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瞬间打断了慕思思对着青石板路发呆的思绪。没等她松口气，系统又紧接着播报：「现在发布下一条任务——在72小时内，需要与陆之恒完成持续10秒以上的身体接触，接触部位不限哦～」
慕思思听完，脚步顿在原地，嘴角刚扬起的笑意瞬间垮下来：……这任务怎么一个比一个难啊？刚才拿勺子都费了半天劲，现在还要主动碰有洁癖的陆之恒，别说10秒，怕是刚碰到就会被躲开吧？她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只觉得头都大了。
*
夏日的热浪裹着体育馆内震天的欢呼声，从敞开的通风口往外溢——一年一度的墨城高中篮球联赛，就在这燥热又沸腾的气氛里拉开了序幕。
科思中学与笃行中学的对决，本就是这场联赛的 “老传统”。每年暑假一到，学校便会按照年级分组对抗：高一对高一、高二对高二、高三对高三，最终两个年级都获胜的学校才能捧走总冠军奖杯。虽说墨城其他高中也会参赛，可往年大多在淘汰赛阶段就因成绩悬殊早早出局，久而久之，观众心里只认“决赛=科思VS笃行”。更有意思的是，两校对体育教育的重视程度不分伯仲，连冠军归属都像是约定好般轮流交替——今年科思捧杯，明年或许就是笃行，也正因这份势均力敌，每次对决都格外有看头。
夏日的阳光透过后场的窗户，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体育馆后场的热身区，塑胶地还留着清晨的微凉，陆之恒早早就到了——黑色运动背心贴在身上，将利落的肩线与腰背肌肉的线条隐约勾勒出来，他正弯腰压着腿，手臂撑在膝盖上，动作舒展流畅，指尖却刻意避开地面的纹路，周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墨城高中篮球联赛，其实是好友裴直先斩后奏——偷偷报完名，才拍着他的肩膀说“都帮你搞定了，到时候别放我鸽子”，完全没给拒绝的余地。
裴直是笃行中学高一篮球队的队长，这事对他来说算是“老本行”——从小学到初中，他就没从队长的位置上下来过，天生的热情外向，能把冷场的气氛瞬间炒热。反观陆之恒，在墨城除了裴直，几乎没什么深交的朋友，大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透着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比起陆之恒的冷淡，裴直活脱脱像个小太阳，走到哪都带着热乎气，也只有他能毫无顾忌地跟陆之恒开玩笑。陆家和裴家是世交，两人从小在墨城一起长大，后来陆之恒去了瑞城读书，关系却没淡半分。
裴直抱着篮球大步朝陆之恒走过来，语气里满是调侃：“我亲爱的陆神，你今天装备也太敷衍了吧？再摸摸口袋，是不是忘了什么要紧东西？”
陆之恒刚直起身，闻言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忘了什么？”
“水啊我的陆神！”裴直拍了下大腿，语气夸张，“你那重度洁癖谁不知道？从不喝外面的水，每次打球都得自己带专属的小黑瓶，今天怎么就揣个手机来了？”
陆之恒闻言，只淡淡“哦”了一声，指尖随意擦了下额角的薄汗：“今天会有人给我送水。”
“有人送？”裴直愣了愣，下意识追问，“你是说王叔待会会送过来？”陆之恒回到墨城后他常去陆之恒家留宿，知道陆家管家王叔总把陆之恒照顾得周到，除了王叔，他想不出第二个人——以前也有女生趁打球给陆之恒送过水，可他每次都以“太脏”为由直接拒绝，久而久之，没人再敢尝试。裴直压根没往“女生送水”的方向想，只以为陆之恒忘了带，让王叔送过来。
陆之恒不予置否。
裴直也没在意陆之恒没有直接回答，心里早已默认待会王叔会来送水，又接着晃了晃手里的大红色队服，眼底满是促狭——他明明知道陆之恒向来只穿黑、灰这类冷色调，偏要在选比赛队服时敲定这个颜色，美其名曰 “难得有机会让陆神换个风格”。见陆之恒刚停下热身，他立刻凑过去，把队服递过去：“陆神，快换上！我可是盼了好久，就想看看你穿大红色的样子，肯定特别惊艳！”
陆之恒接过队服，指尖触到鲜艳的布料时微微一顿，没多说什么，直接往身上套——他里面还穿着那件黑色速干背心，红色队服罩在外面，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
裴直看得直皱眉，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陆神，你跟我还见外啊？里面穿件背心干嘛？直接穿队服多凉快。”
陆之恒抬眼白了他一下，语气里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冷淡：“直接穿队服不干净。”
裴直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哦对！我差点忘了你这全方面的洁癖，连新衣服都得隔着一层穿。”说完还忍不住笑，“也就你，能把大红色穿得这么‘禁欲’。”
后场的广播突然响起，提醒各队队员前往赛场候场，场馆外观众的喧哗声也顺着通风口飘进来，混着篮球撞击地面的“咚咚”声，渐渐热闹起来。
裴直立刻收起玩笑脸，抬手招呼队友：“走了走了！”说着率先往赛场方向走，路过陆之恒时还不忘催了句，“陆神，快点，别让观众等急了。”
陆之恒跟在后面，刚走到赛场入口，就被扑面而来的欢呼声裹住——体育馆内的电子屏亮着“距离高一比赛开始还有10分钟”的字样，观众席上的人潮已经坐满大半，五颜六色的应援牌晃得人眼晕。他站在场边候场，红色队服在灯光下格外显眼，衬得皮肤更白，却依旧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他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观众台，密密麻麻的观众席里却没看到慕思思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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