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被握住的手,在祖晴记忆里烫出了一整个春天。
他们依旧没有把“在一起”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但某种心照不宣的契约已然生效。放学后的操场边、路灯下,成了只属于他们的秘密据点。他会等她训练结束,两人就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并肩走着,影子在身后拉长,偶尔交叠。他的手会“不经意”地碰到她的,然后顺势牵住,自然得像呼吸。
他掌心的温度,干燥而稳定,总能轻易抚平她因训练或考试而起的所有焦躁。
教室里,他们依然是看起来最普通不过的同桌。只是她的课桌里会时不时多出一瓶她最爱喝的橘子味汽水;他偶尔趴在桌上小憩时,身上会盖着她强行塞过来的、带着淡淡洗衣粉香气的校服外套。
那个红色手绳,再也没离开过他的手腕。体育课打球时,他会小心地把它往上捋一捋;写字时,那颗琥珀色的珠子偶尔会轻轻磕碰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那声音,总能让她从题海中抬起头,偷偷弯起嘴角。
有一次课间,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凑过去小声问:“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它啊?”问完就后悔了,生怕听到什么“因为是你送的”之类让她当场脸红的答案。
宋知寒正低头调整MP3的耳机线,闻言动作没停,只是侧过头,用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
“辟邪。”
祖晴:“……”
她气鼓鼓地瞪了他半晌,最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也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继续摆弄他的耳机。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微扬的嘴角和手腕那颗珠子上,祖晴忽然觉得,“辟邪”这个答案,比任何情话都更让她心动。
春天在悄无声息中溜走,蝉鸣拉开了夏天的序幕。高二的尾声伴随着日渐闷热的空气和越来越厚的复习资料到来。
某个周六下午,他们约好去市图书馆自习。说是自习,祖晴对着物理题册不到半小时就开始眼皮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最终彻底歪倒在摊开的书本上。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她感觉有微凉的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她嘟囔着醒来,朦胧间看见宋知寒正收回手,指尖还夹着一片刚从窗外飘进来的细小白色花瓣。
“流口水了。”他面无表情地陈述。
祖晴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去擦嘴角,却发现干干净净。她反应过来被他骗了,气恼地抬手想打他,却被他轻易捉住了手腕。
图书馆静谧的角落里,只有书页翻动和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腕,温度透过皮肤清晰地传递过来。他看着她气鼓鼓又带着刚睡醒迷茫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然后松开手,若无其事地将自己面前写得密密麻麻的物理笔记推到她面前。
“重点都划好了,看不懂再问我。”
祖晴看着那本字迹工整、条理清晰的笔记,心里那点小小的气恼瞬间烟消云散,被一种饱胀的、甜丝丝的情绪取代。她拿起笔,开始认真抄写,偶尔遇到不明白的地方,用笔帽轻轻戳他手臂,他会侧过头,压低声音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
窗外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桌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书本陈旧的气息和属于夏天的、慵懒的味道。他手腕上的红色手绳,和她偶尔抬头时看到他专注的侧脸,构成了这个闷热下午最清凉的风景。
抄完最后一笔,祖晴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她转过头,发现宋知寒正看着窗外,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落下细碎的阴影。
她悄悄伸出手指,在桌子下面,轻轻勾住了他放在腿上的手的小指。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收回手,反而翻转手掌,将她的手指轻轻攥住。
没有言语,只有交缠的指尖和窗外越来越响亮的蝉鸣。
那个夏天,闷热,粘稠,充斥着做不完的习题和背不完的知识点。
但因为身边多了一个可以悄悄牵手的人,连最枯燥的公式,都仿佛被浸染上了橘子汽水的甜。
祖晴想,或许很多年后,她依然会记得这个下午,记得图书馆角落里安静的阳光,记得他掌心的温度,记得他手腕上那圈红色,以及那颗被阳光照得几乎透明的琥珀色珠子里,封存着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短暂却永恒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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