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习的过程中，可曾感受到孤独？」
入夜时分，程知岁忽有感而发，在某乎发布了这样的一个问答。
很快，有人在她发布的问答下发表了一则评论：「孤独是一种常态，学习亦然，不要妄自菲薄，你会越来越好。」
自此，程知岁与对方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笔友，会在自己需要解惑时与对方互谈。
*
近日，宜市的天气处于不稳定的阶段，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下午却是狂风暴雨。
放学时分，程知岁背着书包走到一楼，望着操场上的瓢泼大雨，一时间有些犯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早上出门前，杨女士还千叮咛万嘱咐，说最近天气不稳定，带把伞以防万一。
但程知岁瞧着早上晴空万里，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索性未听杨女士的话带上伞。
此刻她的目光直直盯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心里想着只是一段路而已，到校门口打上车就好了。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程知岁双手将书包举过头顶，一遍遍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正要鼓起勇气往雨中冲，一道清冷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同学，需要帮忙吗？”
她循声回眸，瞧见对方手里拎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男生的手指细长且匀称，还能清晰地瞧见手掌血管的纹理及走向。
视线上移，入眼便是一张惊为天人的帅气脸庞，男生五官俊朗、皮肤白皙，头发向眉眼间垂落，有几根头发挡眼。
程知岁怔愣一秒，正欲脱口而出拒绝，只见男生动作优雅撑开雨伞，同她开口：“雨下这么大，你又没伞，一起出校门呗。”
闻言，她眨了眨双眼，见状也只好点头应下：“那麻烦你了，到校门口我打上车就好。”
女孩故作自然地躲进伞下，男生的个子很高，她的脑袋也堪堪只到男生的胸前。
伞下，两人漫步走在雨中，画面静谧且美好。
伞外，一场瓢泼大雨，偶尔迎来一阵阵清风，迎面吹打。
忽地，旁边路过的人不小心踩了一个水坑，须臾便溅起水花，男生快速换手撑伞，揽过女孩的肩膀，嗓音低沉：“小心！”
程知岁的胸口起伏明显，大脑宕机了几秒，自己的肩膀正被男生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脸也贴近男生的胸膛。
此刻周遭的一切她都自动屏蔽掉，只听见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蹦跳速度极快，像是要汹涌而出，她的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女孩缓了缓，抬眸看向男生，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程知岁轻颤着睫毛，简单控制着自己的声线平和：“谢谢。”
这个小插曲，于男生而言，不过是顺手的事儿。他只作颔首，继续刚才的姿势和女孩走出校门。
雨滴拍打着伞面，声音清脆入耳，宛若心跳。
期间，男生刻意将手中的雨伞倾向女孩那侧，而自己的左肩被雨亲吻润湿。
走出校门后，两人站在路边，程知岁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见出租车稳稳停靠，程知岁偏头看向身旁的人。
她的目光注意到，男生左肩的衣服和裤脚都湿了几许，眼里满是愧意。
程知岁抿了抿嘴，面带歉意道谢：“同学，刚才谢谢你，不好意思啊，你的衣服好像湿了一点。”
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太地道，她顿了顿，思考片刻后继续开口：“那个，你回家记得煮点姜汤喝，别感冒了。”
话音落下，男生眉眼含笑，语气轻松：“没关系，大家都是同学，天色也不早了，你先上车回家？”
听到此言，她点点头，随后打开车门弯腰钻进去，同司机报了个地址，这才离开学校。
程知岁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雨，她的脑海回忆起刚才和男生的画面，嘴上不自觉弯起一抹弧度，脸颊染上一层桃红。
只片刻，她后知后觉，刚才并未询问男生叫什么名字，是在哪个班级。
眼里闪过一丝懊悔，就这么和男生错过，也不知今后还会不会遇见。
想到这，程知岁忽然想起某乎的那位笔友——江河淮安。
没一会儿，出租车疾驰到家楼下，碰巧雨停，程知岁向司机付完车费，火急火燎便赶回家。
动作熟练地卸下书包，打开电脑，登录自己的账号，向对方发送一条消息。
「你有没有心动的瞬间？」
*
而那头的“江河淮安”刚洗完热水澡，上衣着一件白色T恤，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短裤，慵懒地拿起毛巾随意擦头发。
慢悠悠打开电脑登录账号，赫然见到一个熟悉的ID——岁岁年年，向自己发来消息。
和对方聊过很多次，他觉得对方很有意思，偶尔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思考，对方的言语也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改变。
他盯着屏幕上的最新消息，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些画面，嘴角一勾，快速敲击键盘回复：「有过，你呢？」
一个小时过去，程知岁刚完成作业，伸了伸懒腰，她余光瞧见对方的消息，下意识点进对话框。
几番挣扎后，她决定把今日的遭遇说与对方听，让对方帮忙分析一通。
「我不确定，今天放学下雨，遇到一个男生，他主动提出让我跟他撑伞同行，一路上还避免我被水坑溅湿，还把雨伞倾斜给我。你说我是不是陷进去了啊？」
发完消息后，她有些忐忑，自己也是第一次将这样的心事吐露给对方，视线始终盯着屏幕前，等待对方回复。
隔了几分钟，对方才不急不慢回了几条。
「看你这样描述，这个男生应该是一个体贴入微的人。」
「那你有心动的感觉吗？」
「建议你从心出发。」
她的目光停留在两人的聊天界面，有些出神。
坦白讲，当时自己的心跳的确很快，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灌满般呼吸不畅。
网络上总说，这样的表现是心动，是喜欢。
但她以为，匆匆一面顶多是一面之缘，算不得喜欢，仅仅算一点点心动。何况，自己跟那个男生并不认识，以后能不能在学校里再次遇到都还是个未知数。
女孩纤细的手指在键盘停留数秒，思考一番后快速敲击键盘回复。
「一点点吧。但我看过不少网络言论，都说这种情况就是喜欢上对方。就只见过一面，萍水相逢的概率，就会喜欢吗？我觉得太廉价了，是对自己不负责。」
与此同时，“江河淮安”望着界面陷入沉思。
他并未谈过恋爱，自己还都是白纸一张，又怎么能以己之力给对方经验呢？
何况自己只是短暂有过心动，连喜欢都算不上。
他已经步入高二，再过两年就要上大学，以后还会遇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作何回答，只是刚开始给出的建议，倒是偏颇了些。
六月，多的是高三学子在高考结束后聚餐。每年的这个时候，宜市大大小小的餐厅都座无虚席。
“江河淮安”跟着父母来到一家私房菜馆，店里装潢精致雅观，放眼望去都是人头。
他们跟着服务员走进预定的包间，“江河淮安”入眼便见到自己的堂叔。
堂叔定居京市，在协和医院当医生多年，育有一双儿女，年龄差距倒是不大。
此次回到宜市，也是临时有任务，老家这边的市中心医院有个病人病情严重，堂叔过来出差，顺便和他们叙旧。
见人都来齐，堂叔面带欣喜，招呼入座，随即开始在餐桌上控诉“江河淮安”的行为。
“这个臭小子，五一过来京市玩，我让他多出去走走，我呢，又忙着医院的工作，没时间带他去玩，这小子倒好，一本正经地说不出去，说自己是祖国的花朵要认真学习。”
闻言，他的母亲宋岚瞪了一眼，附议堂叔：“在这边也一个德行，让他多交点朋友出去玩，适当劳逸结合，学习本就废脑细胞，这臭小子跟我唱反调，天天坐在书桌前，不是做作业就是盯着电脑。”
“江河淮安”看着自己的堂叔和宋教授俩人一唱一和，突然忍俊不禁，嘴角的笑意根本按讷不住，没忍住多了句嘴。
“您俩能别说我了吗？别的家庭为了学习巴不得自家小孩成天窝在知识的海洋，我们家怎么就光想着天天让我出去玩。”
男生话音一落，顿觉不妙，只见餐桌上的几人齐齐瞪着自己，他讪笑几声，默默闭上嘴，往自己碗里夹菜。
*
程知岁的消息发出后石沉大海，迟迟未见对方回复。
以往“江河淮安”会提前和她说有事要离开一趟，但这次对方许久没有反应，像是销声匿迹般。
“算了，反正不是现实朋友，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呢？”
她低头嗤笑，默默用这样的言辞说服自己，而后离开卧室。
客厅沙发，她刚打开电视，挑了一部很早的台剧，正欲观看，入户门便出现响动。
程知岁循声望去，恰巧和母亲杨丹女士对上眼，女人打量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不过几秒钟。
她瞥见自己的女儿坐在沙发正优哉游哉地看电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杨女士的语气算不上多好，甚至有些挑刺：“你作业做完了？成天就知道看电视，成绩也不见你上点心。”
杨丹在宜市一所初中任教语文老师，在家里总是会把程知岁和周遭邻居家小孩拿来对比。在她的眼中，程知岁对学习可谓是一点都不上心。
为此没少骂过程知岁，不仅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程知岁好像越来越叛逆，总是跟她站在对立面，就比如今晚。
当程知岁听到妈妈这么说自己，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无名火，本来就因为放学的事情有点心烦意乱，杨女士一回来偏偏还火上浇油，这就怪不得她把火气一股脑全撒出。
“你问我作业？我作业没完成我会坐在这儿看电视吗？”
“你老是看中我的成绩，没错我就是没考好没达到你预期，我就是这么差劲，怎么了？”
“这么差劲的我，还是你的女儿，开心吗？满意吗？”
话毕，程知岁也不管杨女士的脸色多差，径直起身回到卧室，也不想听身后的杨女士骂她的那番话。
无非就那几件套，一些不善的言辞。她早就习惯了，自己的母亲还没有一个外人对自己好。
她浑身脱力瘫坐在书桌前，双眼空洞抬头仰望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她缓缓闭上眼睛，思来想去，心里急需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于是她点进和“江河淮安”的聊天界面，手指在键盘飞快输入，力气大得像是能把键盘轮冒烟。
「我就不明白了，写完作业看个电视也要莫名其妙被骂，她是不是以为她很善啊？」
「老觉得我不优秀，对，这么不优秀的我，是她女儿，那她认别人当女儿不就好了，成天逮着我一顿骂。」
「她是不是以为这样做就是对我好啊？把她在学校教育学生的那套搬到家里，合着我成了她学生，是她在事业上的试验品呗。」
「真是够了，我受够了！」
岁岁年年，小满万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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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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