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局势稍稳后,羲月当即召见群臣,宣布道:“江南疫病肆虐,百姓处于水火之中。朕决定,亲赴疫区,巡视灾情,安抚民心,督战防疫。”
此言一出,大臣们纷纷劝阻:
“陛下万金之躯,岂可亲涉险地?”
“京城初定,百废待兴,陛下万万不可此时离京啊!”
“国不可一日无君,请陛下三思啊!”
“朕意已决!”羲月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不容置喙,“朕在军中多年,尸山血海尚且不惧,何惧区区疫病?朕离京期间,朝中事务由内阁并六部尚书协同处理,若有延误或差错——”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位重臣,“待朕回来,绝不轻饶!”
她甚至没给大臣们再次反对的机会,直接点了几个之前蹦跶最欢、此刻却缩着脖子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官员,以“救灾不力、延误时机”为由,革职查办,凌厉手段,瞬间震慑住了所有声音。
朝议结束后,沈尚书怀着复杂的情绪离开了皇宫。
她隐约知道自己那儿子好似被困疫区,她叹了口气,希望陛下不是感情用事,以身犯险。
安排好朝中事务后,羲月即刻点齐最精锐的玄甲卫以及太医署数位太医,带上所能筹集到的最好的药材,一行人轻装简从,日夜兼程,直奔那座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孤城。
越是靠近那座城池,空气中的绝望气息便越是浓重。
残破的城墙下,挤满了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难民,哀嚎与哭泣声交织,令人心头发沉。石灰粉刺鼻的味道混合着草药味、腐臭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官兵们用浸过药汤的布巾紧紧捂着口鼻,眼神麻木地将一具具草席裹着的尸体抬上板车运走,集中焚化。
在城东临时搭建的拥挤不堪的医棚里,羲月终于找到了云溯。
他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早已被药汁和汗水浸得看不出原本颜色,脸上蒙着厚厚的面巾,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依然清澈专注的眼睛。他正蹲在一个不断痛苦呻吟的孩子身边,小心翼翼地喂药,动作轻柔而稳定,仿佛周遭的一切苦难、危险与死亡都不存在。
然而,那单薄的身形比她离开时清减太多,宽大的衣衫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每一次弯腰都显得异常吃力。
羲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突然,云溯的身体猛地一晃,手中的药碗险些跌落,整个人软软地向后倒去。那一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玄色身影掠过,云大夫倒地之前,稳稳地将人接入怀中。
在那间临时隔离出来的茅屋中,云溯躺在简陋的板床上,昏迷不醒。脸颊因高烧泛着异样的潮红,双眉紧紧蹙着,干裂的嘴唇不断开合,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发,整个人脆弱得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一旁的老大夫并不知道羲月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是京城来的大官,她痛惜地摇头着,低声道:“大人......云大夫他......怕是难了。他早已染病,却一直强撑着不肯休息,日夜救治病人,又错过了最佳的用药时机,这、这已是油尽灯枯之兆啊.....最早一批留下救灾的大夫,已经……已经走了两位了……唉……”
羲月仿佛没有听见,她只是稳步走到床边,蹲下身,伸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滚烫的额头,那灼热的温度,烫的她心头一颤。一种尖锐的、陌生的刺痛感在她心底泛起。
她挥了挥手,将所有人都屏退出去。
她闭上双眼,喉头干涩发紧,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她自己:“系统。”
“!!你终于肯放我出来了!”一个几乎要喜极而泣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炸响,带着一直被压抑的激动与委屈。
“有没有办法救他?”羲月的声音低沉压抑。
“没有!”系统回答得飞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但立刻又被恐惧压了下去,“真的没有!宿主!这里医疗水平落后,根本没有能治愈她这种晚期疫病的特效药啊!”
它只是个初生系统,是生命的另一种形式,以气运能量为食。实际上,它们系统所谓给宿主的奖励不过是从本世界其他地方“拿”来或用能量进行交换,或是系统本身累计数个位面的积累存货。
可它不过刚到修真界,绑定了宿主,选了羲月作任务对象,就差点被捏死,它的小命都废了半条。还被迫签订不平等条约,辛苦攒下的那点家底早就耗得七七八八。
这个低武古代世界,要灵气没灵气,要宝物没宝物,它也没辙呀!
系统对着这位比魔王还可怕的宿主,内心疯狂哀嚎:……倒霉!想回家!救命!
感受到羲月周身煞气越来越重,系统吓得数据流乱窜,赶紧提醒道:“宿、宿主,您冷静!云溯这片灵魂碎片已在此界投胎转世,生老病死本是常态,这就是他的宿命啊!咱们不就是来收集他散落的灵魂碎片吗?他死了,碎片自然回归,任务就......”完成了。
“闭嘴。”羲月的声音冷得能冻死人。
或许,对于从前那个高踞云端、看透轮回的修真界大能羲月来说,生死不过是一次短暂的分别。但对于此生此世,拥有凡人之躯、凡人之心,初次体验情爱的她而言,她只想让他活着,平安喜乐地度过这一生,而非以这般惨烈的方式在她面前再次消逝!
或许是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与强烈到几乎扭曲空间的执念,云溯竟从昏迷中短暂地苏醒过来。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实现逐渐聚焦,当看清床边的人真是他朝思暮想的殿下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殿......下?”他的嗓音微弱,几乎听不清,却努力地想挤出一个笑容,“真......好......还能......见到您......”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本以为会孤零零地死在这座绝望的孤城里,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满脸惊喜,全然忘却了之前被抛下的委屈和伤心。
回光返照般,他眼中焕发出一点光彩,用尽力气,急切地开口:“我、我心悦殿下。”像是怕再不说就永远没机会了,他一股脑地倾诉着,“从......第一次见到殿下......就心生爱慕,不敢亵渎......能嫁给殿下......是阿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他喘息着,贪婪地凝视着她冰冷却依旧令他魂牵梦绕的容颜,眼中充满了卑微的期盼:“殿下......对阿云......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一点点......就够了......”
羲月看着少年亮晶晶的、充满希冀的眼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云溯的眼神迅速暗淡了下去,他缓了片刻,又极其艰难地挤出一个苍白而破碎的笑容来:“没、没关系......我这条命......就当赔给......云意了.......希望殿下......不要恨阿云......不要......讨厌阿云......好不好?”
羲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抬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声音低沉而沙哑:“不讨厌你。阿云......甚是可爱。”
云溯欢喜地笑了,泪水却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他万般不舍地、深深地望着羲月,嘴唇轻轻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最终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一团柔和的白色光点再次从失去生机的云溯体内飘出,义无反顾地没入了她的眉心。
羲月闭上眼,任由那陌生的、属于云溯的记忆与情感如洪流般涌入脑海,与云意那块碎片缓缓交织、融合、修复,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胀痛充斥着他的神魂。
她亲自为云溯整理好面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将人抱起离开。
此后数年,她仿佛完全忘记了云溯与云意一般,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朝政之中,好似还是那位冷酷的靖王殿下。她勤勉政事,励精图治,推行新政,安抚流民,整顿吏治......将一个历经灾难与创伤而元气大伤的国家,渐渐治理得恢复生机,甚至更胜往昔。
只是,靖安皇帝的后宫始终空无一人,除了当年追封的那位在疫情中做出巨大贡献的云溯公子,君后之位至今空悬。
朝臣们起初还有试探着上书选秀纳君的,皆被她不轻不重地挡回,后来见当今陛下手段愈发老辣,心思愈发深沉,且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愈发浓重,便在无人敢提及此事。
京中的世家公子们,私下里无不又妒又恨地议论着沈府那两位逝去的公子,也不知他们究竟有何魔力,竟能让铁血冷情的女帝如此情有独钟,念念不忘。
十年光阴,弹指而过。
羲月从宗室挑选了一位聪慧仁厚的少女,悉心培养为继承人。待其能够独当一面后,她便毫不犹豫地将皇位交给她,只留下一句善待百姓的叮嘱,便悄然离开了深宫,不知所踪。
系统满心疑惑与不甘,在她脑海中喋喋不休地追问:“宿主!宿主!你就这么不要皇位了?这不是你费尽心机、历经波折、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吗?这可是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啊!”
它实在无法理解,世人追逐一生、为之血流成河的东西,她为何能如此轻易地说放下就放下?权欲无法让她沉沦,情爱似乎也并不能让她真正疯魔放弃自我……那它绑定这个宿主,岂不是永无翻身、重获自由之日?
羲月并没有理会系统的聒噪,更没有与一个外来异物谈心的打算。
她一人一马,一袭素衣,踏遍了自己曾经治理过的万里山河。看春华秋实,稻浪千重;看市井繁华,百姓安居;看边关安定,烽火不燃。心境在广阔的天地与时光的沉淀中,变得愈发开阔、通透与平静。
只是,身边似乎始终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过,感受到识海深处那两片已然完美融合,正被她的本源之力精心温养着的灵魂碎片,羲月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她想,与他再见的日子,应当不会太远了。
此间事了,尘缘已尽。她已然明悟,她定会将他完完整整地带回去,无论前方是仙途渺渺还是万劫深渊,顺心而为,再也不会放手。
第一个故事结束啦,属于酸涩口,宝子们见谅[抱拳][抱拳]~
羲·事业狂·冷酷月跟大家再见啦~
明天隆重登场的是我们的羲·战斗狂·养猫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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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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