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日早上,周舍仍穿着褶皱的蟒袍去上朝后。舍得阁里的阿盖便坐不住了。她带着苏雅进了锦绣阁的大门,走进去便看见冯文秀与耿成玉正在下棋,便坦然自若走到椅子旁坐下笑着道“二位好雅致啊”。
俩人抬头看到她那张热情骄阳的脸,便齐生闷气都未出声。
阿盖仍笑着朝二人道“二位当真是不理睬阿盖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冯文秀只得淡淡回道“你是给我们二人这示威来了?”
阿盖当即摇着头轻笑道“冯姐姐可不能这般冤枉我,当日可是冯姐姐说定会让她给我个交代的,现在可不能来算阿盖的秋后账”。
她说完这话,看着一旁冷着脸的耿成玉,心里暗自叹气,她可不想因那人而损了两位挚友,便是降低些姿态又如何!
冯文秀听了她这话就是一阵内伤,自己早就料到她必是这番盘算。当即冷冷回道“如今公主得偿所愿,可是满意了?”。
阿盖这才正色看着她认真道“冯姐姐与成玉知晓阿盖的身世,蒙你们不弃,收留阿盖到今时今日,阿盖心中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也从未想过与你们争那人,只是阿盖的心早已在她身上,知晓她的身份后依然挣脱不开,那日是阿盖逼着她亲近,还望你们莫要再怪她,在她心中,你们的份量实属比阿盖高出甚多,阿盖实不愿你们因此与她有了隔阂”,说完后叹了口气又朝耿成玉道“成玉,阿盖实乃将你与冯姐姐当做挚友,若是你心中对阿盖怨恨,那便是将阿盖赶出侯府,阿盖也不怪你”。
这一番话说的情深义重,直叫冯文秀和耿成玉看着她紧锁眉头。
阿盖看着俩人沉默不语的神情,轻声继续道“阿盖的额吉便是与那大夫人如同仇人,最后落个被夫君亲手所杀的境地,阿盖最是痛恨后院妇人龌龊的行径,若真是与两位起了嫌隙,阿盖宁可就此离去,也绝不行后院妇人勾心斗角之事”。
听她说完后,耿成玉当即冷声道“你既是将我与姐姐当成挚友,便知我们岂是那般狠毒,这般说来,若是我们赶你,岂不是心胸狭隘,嫉妒心强的毒妇,横竖都是你有理,倒是我们的错了”。
阿盖见她话语间虽刻薄,却终于愿意和自己交谈,心下终是松了口气。
许久后,冯文秀正色朝她道“你我三人相交多年,我们怎会不知你的性情,我与成玉何时薄待过你,你此番激将我与成玉却是你赢了,你这三夫人乃是她娶的,她不赶你走,谁人也动不了你,莫要再说那绝情之话。显得咱们这侯府好似后院不宁般”。
她也是无奈,这公主是那人招惹的,便是千错万错也只能算到那人头上去。
阿盖听俩人说完后,心中一松,这个坎终于是迈过去了。随即笑着回道“那冯姐姐与成玉莫要再生阿盖的气了可好,阿盖给你们赔不是”,说罢站起身来郑重朝二人行了一礼。
耿成玉看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径直冷哼一声不再理她,冯文秀只得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莫再与我们二人假装了,你这模样,只怕爱那人爱到骨子里了,还说离开,只怕绑着捆着都赶不走”。
三人间尴尬的气氛终于被这玩笑话冲淡了,阿盖当即坐回了位置,抿嘴笑道“冯姐姐说的是,阿盖在这侯府吃得好睡得好,还有你们这二位挚友,怎舍得离开”。
耿成玉实则被她这一会儿说要走,一会儿又舍不得的姿态气笑了,当即瞥了她一眼道“也不知道公主的矜持哪儿去了,如今竟是如此厚颜”。
阿盖被她这话笑的花枝乱颤,随后一本正经道“大元都亡了,哪还来的公主,现如今只有这侯府的三夫人”。
耿成玉被她这一怼,顿时气的恨不得拔剑将这碍眼的家伙也捅个窟窿!
阿盖瞧着她那气呼呼的模样,顿时很是开心,双眼亮晶晶道“古有桃园三结义,不若今日咱们三个也来结个义可好?”
这话只把冯文秀弄得又是气又是笑,前一刻还在围着争夺夫君唇枪舌战,下一刻倒好,想着结义来了!
耿成玉更是看着她目瞪口呆,明明是个貌美如花的公主,怎生如此胡搅蛮缠!
阿盖适才随意间脱口而出,未想太多,此刻看着她们目瞪口呆的神情突然间觉得此举甚好,抛开那人不说,她们三人也是惺惺相惜的挚友,结义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当即高声朝门外的苏雅喊道“苏雅,让陈三胖午间烧些好菜,再去库房取些好酒与案几过来,今日我要与冯姐姐和成玉义结金兰”。
苏雅站在门外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适才阿盖的那些话直让她在门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公主今日当真是让她刮目相看!蒙古女子能屈能伸,算不得什么!!随即领命朝灶房去了。
连着三日阴郁的沐府今日终是拨开云雾见晴天,周舍傍晚回来时,从采荷那里知道今日午间三夫人拉着大夫人与二夫人结义,结义酒直喝到午后,竟是三人都饮醉了!最后三夫人还拉着大夫人的手笑着道“冯姐姐,你若是再不让她进屋,阿盖可将人带回舍得阁了,横竖这么些年,按着咱们三人分,她也得在阿盖的房里待上一年半载”。
周舍听完这些后,一阵凌乱,她们这是将自己当物件分了?随即朝采荷追问道“你家小姐如何回的?”
采荷捂着嘴笑着回道“小姐说,她与二夫人吃肉,自然也有三夫人汤喝”。
周舍顿时瞪大了眼睛,到底谁是肉谁是汤??
那晚,周舍终于进了房,只是被酒醉的大夫人折磨的第二日起不来身子上早朝,只得遣人告了假。
几日后,阿盖在冯文秀与耿成玉的注视之下,生生将人带回了舍得阁。那晚舍得阁的烛火一夜未熄,彻夜的娇喘声,声声不歇,羞得厢房里的苏雅直将棉被堵住了双耳!
阿盖那压抑多年的情感渴望来的猛烈而激荡,直烧的周舍好似燃了般,二人于榻间,桌上,案几...蒙古公主的热情烧的周舍几乎招架不住!直到天快亮时,才身疲力竭的倒下昏睡。
阿盖从不知自己原来也是个好色之徒,这人只要轻轻挑拨,自己便不能自持,蚀骨的滋味儿让她后悔为何没早些擒获这人,只看着这人干练的筋骨,便让她不知疲倦的无数次求欢!
那日后,周舍只能于三处阁楼间轮番过夜。三人好似约好了似的,又像是各自角力。连着月余,直将周舍累的向她们叩首求饶才罢休!
齐人之福岂是那么容易享的...如此过了半年,三人才真的消停下来,周舍也才从每日那无声的战火中偃旗息鼓。
即是坦诚布公,又结了义,三人反倒相处融洽了,以往冯文秀和耿成玉总防着阿盖也甚是累的慌,如今倒好,不用防了!
因着周舍时常在舍得阁待着,苏雅便无事时常去灶房看陈三胖煮饭,偶尔被拉下手倒也没推开她,直让陈三胖眉开眼笑,她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转眼到了次年三月,李文忠数次去求皇后,逼得周舍无法,整日满面愁容。
周春不忍见爹爹如此为难,便决定私下去找李景岚。于是在某日李文忠又带着她来府上做客时,便私下领着她来到后院空旷的马场。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便皱着一双好看的眉眼朝李景岚道“听说李伯父近日去宫里向祖母替我们求亲,此事你可知晓?”
李景岚第一次见她这般主动靠近自己说话,又是说到二人的婚事,小小的人儿羞得面上飞起一抹红霞,随即轻若蚊蝇回道“知道”。
周春见她回了话便害羞着底下头不敢看自己,于是鼓起勇气将斟酌了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我不能娶你”
李景岚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抬起头错愕的看着她。
周春看着她错愕的神情娓娓坦白道“我与你一般,同为女儿身,只是阿娘与爹爹疼惜我,不愿我一生蹉跎闺中,于是在我出生时便隐瞒了我的身份,阿爹说我便是他的长子,日后将担起沐府的兴衰,是以,我不能娶你”。
李景岚听清了周春所说的每一句话,又好似一句也没听懂,只是呆呆的看着她,竟是许久没回话。她怔怔看着周春文弱的身子骨,慢慢退后,慢慢的将周春从头打量到了脚,眼中从迷茫到不敢置信,而后便是羞恼无助,最后含着泪水不甘道“我不管,景岚自幼得爹娘告之,景岚日后的夫君便是你沐春,你莫要如此欺我,管你是男是女,景岚绝不会成为旁人的笑话”,说罢掩面而去。
周春呆愣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片刻后,才有些后怕起来,若是李景岚回去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去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周春很是懊恼,自己不该如此草率。
纵然平日里再少年老成,她今年也只不过十二而已,怎会想到坦白身份的后果。
只见她一扫平日的文静,提起衣摆急忙朝前厅跑去,此刻她只想去寻爹娘求救。
待周舍与冯文秀听她忐忑的交代完后,一时也没了主意。片刻后,周舍看着一脸沮丧的周春安慰道“春儿莫怕,爹爹这便去国公府,定是向你李伯父将此事解释清楚,就算做不成亲家,他也定会看在爹爹的面上不会将此事说出去”,说罢就要起身去找李文忠。
冯文秀见她要出门,忙喝道“慢着,急什么,你若是这么冒然上门,不是当真将春儿的身份坦白了出去,我却觉着景岚那孩子未必会和爹娘说此事,便是她说了,文忠兄长也定会上门来寻咱们,且先等等罢”。
周舍一听她这么说,也是有道理,自己一时着急昏头了。于是又走了回去坐下,看着周春安慰道“你母亲说的对,咱们先等着,如论如何有爹爹在,春儿莫怕”。
周春抿着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生生忍了回去道“爹爹,春儿给你与母亲惹麻烦了”。
周舍看着面前一向沉稳的周春难得的孩子气,笑着安抚道“这事本是爹娘没想周全,与春儿何干系”。
冯文秀上前将她眼泪擦了擦,又开解了好大一会儿才让她收起了难过的心情。
又过了十来天,国公府并未传出什么消息,李文忠也未找上门来,冯文秀与周舍终于是松了口气。
在李文忠再一次带着李景岚去求皇后赐亲时,马秀英私下留了李景岚半个时辰,而后便同意了这门亲事,自此,周春与李景岚的亲事算是正式定下了。
冯诚见大外甥的亲事都定了,也当真着急了,之前总想着挣些军功再向姐夫姐姐提,如今却是等不急了,终日看着瑶月那惹眼的身段,便是一日也不想等了。他径直找到周舍与冯文秀道“姐夫,姐,诚儿要娶瑶月”。
冯文秀其实一直在为弟弟打探,只是她弟弟如今军功与官职还低了些,若是想娶个与沐府门楣相当的还需再等些时日。不曾想弟弟竟是早有意中人了,既然是自己人,那还等什么!
当即朝冯诚指责道“你既是喜欢瑶月,为何不早说,枉费我与你姐夫这几年商议良久”。
周舍乐呵呵的在一旁道“没想到你这小子竟是看上了瑶月”,随即饮了口茶又道“诚儿,瑶月可是你成玉姐姐身旁的人,她知晓你对她的心意吗?”
冯诚挠了挠脑袋道“我与她说过几回,只是她不大相信,一直也不给个准话”。
冯文秀看着傻乎乎的弟弟一阵无语,随即道“你回去吧,此事我与你成玉姐姐说”。
待冯诚兴高采烈地的离开后,周舍才笑着朝冯文秀道“你这姐姐盘算了许多年,想给他寻个家境相貌秉性都好的,没想到人家早有心上人了”。接着又道“不过瑶月也是极好的,这么多年知根知底,论样貌论性情都好,虽说家境论不上,但咱们也不在意那个”。
冯文秀看着她打趣的模样瞥了她一眼道“我那是不知他有心上人,若是知道他有喜欢的还犯的着去挑吗”。
二人说笑间便一起去了藏玉阁。
待耿成玉仔细问过瑶月后,一个月后便给他们定了亲。瑶月去了封信给武昌,不久后便从武昌送来了许多金银到西平侯府来。
那瑶月的爹娘如今知晓自己一直没了音信的女儿竟是嫁了开国功臣的冯家,顿时高兴的烧起香磕头,依然忘记他们当初那般决绝的赶走女儿。
而此时的东宫太子妃,在连生了两个女儿后,又一次怀了身孕。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