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舍走出了屋子后,四处打量着,看着地上李边他们搜出来的几个大箱子,想必里面是这些盗匪杀人越货所得的金银,一旁竹林还有十几匹马,除此之外还有些野鸡野兔在地上扑腾,应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吃的。
李境让人把这些野味儿都处理了,刚好回去路上烤了吃。
常峰进了屋内后一阵阵的脑门疼,听着这些淅沥沥的哭声可比拿刀子割他还难受,烦躁的说了句“别哭了”,谁知她们反而哭得更大声,丝毫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许是从周舍那里确定了不会伤害她们,所以就放下了心,这些时日的苦难让她们悲从中来,故而发泄般大哭起来。
常峰听着她们越来越放肆的哭声,心里憋屈,嘴上不得不恶狠狠放出狠话“不许再哭,再哭就杀了你们”。
这些女子顿时被他吓住了,才逐渐停了哭声。常峰继续不耐烦道“收拾好,随我们大人下山”。
她们相互看了看,哪有什么可收拾的,于是每个人擦干眼泪便整理了身上的衣衫,然后又都看着常峰,角落里那三个黑瘦女子从始至终没出声,还是警惕的观望着。
常峰看着大家离得远远的那三人,不由得一脸嫌弃的转身出去了。
周舍见常峰身后跟着慢慢走出来的女子不由得心里想笑,以后这种“坏人”的活还是他来做合适,当即便转身朝山下方向走去,肖茂芳淡淡朝众人吐出两个字“下山”,随后便背着剑跟上了周舍。
冯诚随着常峰领着这些女子便跟了上去,身后是李边李境带着夜枭用马匹驮着那些箱子。
来到瀑布这里时,周舍停了下来,和肖茂芳低声道:“让常峰带着她们过去洗洗”,前面十几个倒还好,主要是后面那三个实在是太臭了,风中扬起的味道都吹到前面来了。
这些女子睡梦中被惊醒,而后又痛哭流涕,此时得到许可,纷纷在水边清洗了起来,顺便整理了发髻和衣衫。反而是那三个“主角”却还是一脸防备的样子,不往水边去,任常峰怎么催促也无动于衷。
周舍看她们那样子,只能走上前去温声道:“你们的衣衫被那些恶人弄的太脏了,现在那些恶人已经死了,没人敢再碰你们,只管放心去洗,洗净了也舒服些”。
三人听到她这么说,眼里的防备稍微放松了些,其中被两个护在身后的女子明显轻嗅了两下,却是自己也被熏的恶心了,再看看瀑布边她们正洗的清爽的模样,于是轻推了推身旁二人,低声道“洗”。
她们这才慢慢向水边下游走去,旁边那二人护着中间那人开始清洗。周舍看着她们身上破烂脏污的衣衫,转身朝李境道:“给她们几件披风”。
等她们都洗好起身走来时,周舍不由得诧异,没想到三人洗净后竟是让人眼前一亮,其中两个女子肤色白皙,相貌姣好,以中间那名女子为甚,她面部轮廓立体,鼻梁很高,双眼是细长的丹凤眼,眼神深邃而明亮,瞳孔黑色中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蓝色,很不一般。身旁的那两名女子也是一脸白净利索的样子,只是左边那个身形很是壮实。三人将头发清洗干净了,拖着长长的黑发裹着披风,此时完全直起了身子,个子竟都挺高的。
周舍略看清她们长相后便移开了眼,转身朝看的直愣愣的众人道“走吧”。
一行人顺着上山的路慢慢走,等过了那木桥后,周舍便让肖茂芳将那木桥绳索砍了,断了通往山上的路。
下山因为有马匹驮着箱子,还有这十几个女子,所以走得极慢,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山脚下。
留下的一卫夜枭见众人到来,立即引了马过来。
周舍回头看了一眼,山上带下来的马足有十几匹,那几个箱子跨在马背两边,还多出近十匹马,本打算让常峰李境将这十几个女子扶上马,谁料这些女子上了马后瑟瑟发抖,根本无法前行。
于是只好让她们与山下留守的一卫夜枭同骑,让她们坐在身后,这样行路也快些。到了那三名女子时,却怎么也不肯与人同骑,其中那个壮实的女子仰头道:“我们会骑马”。
于是周舍让人牵了三匹马给她们。
一行人并未急行,周舍随着红枣慢悠悠的走着,身后依然是跟着肖茂芳和常峰及冯诚,李边李境则一前一后盯着,那三个单独骑行的女子注视着周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了不久来到他们过夜的那片空地,周舍打算还在这里停下休息和弄些吃的,于是扬起手挥了挥。
李境领着他们手脚麻利的将从山上带下来的那些野味都拿了出来,拿出盐巴作料就开始升火烤了起来。
周舍坐下喝着水,看了一眼那些女子,她们下了马三三两两去方便了,而后便回到李境他们背后的一片空地坐着,而那三个女子则去了一处火堆旁烘着长发。
肖茂芳见周舍看着她们,便轻声道:“她们是蒙古人,她们的眼睛和我们不一样,细看才看得出来”。
周舍听完后道:“你仔细盯着她们点”,肖茂芳点了点头。
元兵虽然都被赶到北边去了,偶尔少数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只是三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出现在这就有些怪异了,周舍从她们的相貌和洗干净的手看出她们不太像普通人家的女儿,并且一直警惕心很重,也不开口说话。周舍也不想多问,等回到广信后,随她们离开便是。
不远处的三人也在低声交谈着,结实的女子低声朝中间女子道“阿盖,我们要跟着他们吗?”。
被称作阿盖的就是那个被她们护在身后的漂亮女子,此时正一双眼睛打量着周舍,轻轻启唇道“他,安全,先跟着他”。
另一个温柔些的女子也附和道:“阿盖受了伤,要找个地方好好养伤”。
说完三人将烘干的头发简单挽了起来,又裹了裹披风。
片刻后,李境拿了一只烤的流油的野鸡和兔子拿了过来,还有一摞烤热的饼。
周舍看了一眼那三人朝李境道:“再拿些野鸡和饼去给她们”。
李境爽朗道:“好咧,爷”,说着转身又去取了烤鸡和饼走到了那三个女子身边递了过去。
那结实的女子接过后,低声道了句谢,便蹲下将鸡腿撕下递给了那个名叫“阿盖”的女子。
李境又让手下分了两只鸡和一只兔子及一大摞饼给那十几个女子。
常峰将野鸡和野兔用刀几下分了开,拿了牛皮纸包着先递给了周舍,然后再分了些给冯诚和肖茂芳。
冯诚这会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当即接了过来大口咬了起来。周舍看了一眼远处那两个女子正伺候那名女子吃东西,更加确定了那名女子应该是个大家小姐,身旁两个应该是她的婢女。
众人吃饱喝足后,便又开始赶路,这次周舍没再慢吞吞,而是快马扬鞭起来,开始是照顾她们惊魂未定又肚子空空,才放慢了脚步,现在她可不想在路上浪费时间了,只想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广信。
一路马不停蹄,那十几名女子何曾有过这等经历,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纷纷抓紧前面人的衣衫和腰带,生怕被甩下马去。
而那三名女子却是满脸无奈的跟着。
天全黑下来时才看见广信府的城门,余泰在城门上站着,看着远处而来的人马,顿时心里一喜,心想定是姑爷回来了,忙让人拿起火把照看。待人马走近就听见下面传来常峰的叫喊声“余叔开城门,咱们回来了”。
今日傍晚时,冯文秀便吩咐了余泰,让他晚上去城门守着,他们今夜大约要回来了。没想到天刚黑透姑爷他们便回来了,小姐算的时辰倒是很准。
到了城门下周舍一勒马绳停了下来,等着城门打开,突然身后传来两声惊呼!
“阿盖”,“阿盖”!
此时那名叫阿盖的女子已经趴在马背上晕了过去。
周舍皱着眉朝肖茂芳道:“去看看她”。
肖茂芳走近她们后朝那两名女子问道:“她为何会如此?”。
这时这两名女子才着急道“快救救阿盖,阿盖受了伤,断了肋骨,骑马太久疼晕了过去”。
这时城门已经打了开,周舍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当即朝她们道“将她扶到你们的马上,随我进城,给她找大夫疗伤”。
那二人闻此,便立即将她扶上了那结实女子的马背,而后便跟上周舍进了城。
肖茂芳及常峰冯诚三人也紧跟了上去。
李边让那带着十几名女子的夜枭和驮着箱子的马匹也进了城,吩咐他们将那些女子和木箱送到都督府再回营,而李境则带着其余夜枭们回了城外营地。
天黑下来时冯文秀见周舍还没回来,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前厅里摆上了晚饭,只是她和秋菊都无心用饭。
到了戌时初前房门外隐约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冯文秀便立即让采荷前去查看。
周舍边下马边朝李境吩咐道:“去找夫人领给他们的赏银,再多取些银子买些好酒好肉让他们带着回营”。
将红枣交给门口侍卫后,急忙让那两名女子抱着晕过去的女子进了府,边走边对身旁的肖茂芳道:“去找个大夫”。
这时那结实的女子立即回道:“苏雅是大夫”。
周舍当即一愣,舒牙?谁是舒牙?
一旁那个柔美些的女子立即回道:“我是苏雅,可是我的药丢了”。
周舍打量了她一眼,又朝肖茂芳道“带她们去客房,需要什么药就找给她们”,看着他们走远才转身朝内走去。
常峰在门外刚下马,见他们都走了,一下子有些急了,看着剩下那十几个女子急忙喊道“爷,她们怎么办”。
周舍想了想道:“把你们那院子腾出来先安置了她们,你们先去客房将就几日”,说完又想了一下,也朝远处的肖茂芳道“把她们三个也带去那院子”。
刚才本想让她们去客房,只是客房离周舍那院子较远,再则那些女子人数太多,也住不下,不如全安置在一处也方便。
只是常峰不大乐意了,这下倒好,带这些女人回来,竟是将他们的院子给占了,嘟囔了两句便不情不愿的领着那些女子朝他们那院子走去。
采荷刚走到半道便看见李境急匆匆而来,便开口问道:“姑爷呢?”
李境拱手回道:“采荷姑娘,爷已经进府了,让我先找夫人领银子”。
采荷听闻姑爷已经入府了,便打算回去跟小姐禀报,于是对李境说“跟我来吧”。
这边冯文秀刚吩咐完采荷领着李境去取银子,那边便看见周舍踏门而入,仔细从头看到了脚,才暗自松了口气。
一旁的秋菊笑吟吟的道:“这趟回来的倒快,还赶得上晚饭”。
周舍满脸笑意的看着冯文秀及秋菊,见她双眼将自己从头到脚过了一遍,心里便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有没有受伤,顿时笑着朝秋菊回道“赶了两天的路,连筋骨都没松快,便得手了,只尝了口那山里的野味便立即往回赶了,还是家里的饭才香啊”。
说完朝位子上一坐,右手在桌下已经将冯文秀的手握在了手心。
感觉手里的柔夷乖巧的躺在手心,不由得揉了揉。
秋菊赶忙让人将菜热了,又让厨房多加了两道菜。
周舍这才转头朝冯文秀眨了眨眼,轻声道“在外过夜甚冷”。
冯文秀抿着嘴淡然坐着,心知她在跟自己撒娇。
周舍则继续交代道“诚儿与常峰一块呢”。
冯文秀点了点头,桌下的手回握住了她。
等采荷取了银子交给李境回来后,这边菜已经热好上桌了,采荷坐在冯文秀下手,而秋菊坐在周舍下手这才开饭。
期间周舍将自己带回来了十几个女子的事情和她们说了,几人很是惊讶,刚才竟然没有听到半点声响。那些女子第一次见都督府不由有些胆怯,十几人入府时皆是小心翼翼的,竟没发出半点声响。
周舍把那些女子的经历和她们说了后,才看向冯文秀和秋菊道“我只能把她们带回来,先暂时安置在府里,待回头再安排她们的去处”。
听完那些女子的经历后,冯文秀颇为同情,继而眉头紧皱的思索着,而秋菊则直接骂道“那些该杀的狗贼,活该死个干净!这些女子当真是可怜,既然都带了回来,便先安置了”。
骂完后忍不住看了一眼冯文秀,朝周舍道:“即是安置姑娘的事情,便交给文秀来安排吧”。
周舍则赶紧顺势接道:“秋菊姐姐说的极是”。
冯文秀忍不住瞥了周舍一眼,心里清楚秋菊姐姐这是在给自己台阶,怕自己不喜周舍随意带女子回府。
于是想了想开口道:“既然到了府里,先让她们安心住下,过几日再逐个询问仔细,看她们可还有去处再做打算”。
接着给周舍盛了碗汤,又朝她道:“一会儿我与秋菊姐姐带人备些吃食和衣物送过去”。
周舍闻此点了点头,便接过汤喝了起来。
而这边肖茂芳将那名叫苏雅的女子要的金疮药等给了她们后便让人守住了院子。随后便去了客房与常峰冯诚他们一起吃了晚饭,边吃边朝常峰道“这些时日注意盯着那院子”
常峰嚼着嘴里的吃食嘟囔道“一群女人,派几个侍卫守着不就完了”。
肖茂芳冷冷看了他一眼“让你盯着你就盯着”。
常峰顿时急眼道:“到底你是上官还是我是上官,凭什么你命令我”。
肖茂芳继续吃饭,不再理他,可把他气坏了。
一旁的李边忙打圆场道:“肖大哥说的也没错,谨慎些总归是好的,毕竟那些女子来路不明的”。
冯诚倒是想的简单,总归得让那些女子离姐夫远点。
夜枭小卫队将箱子搬进府后便不停留直接出城了。出城时除了带着给他们每人的五十两赏银,还有酒肉。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五十两银子可是家境富裕的百姓一年的生活所需。
他们回来的路上已经听弟兄们说了山上发生的一切,这一趟夜枭不止在主人面前露了身手,还得了这么厚的赏银,各个都开心至极。
吃完饭后,冯文秀带着采荷及几个丫鬟带着饭菜和干净衣服便去了那院子,周舍吃饱了没事也跟了上去,她是想去看看那受伤女子的情况。
一行人来到这院子后,便见那十几人在一间房里待着,而另外那三人则去了最边上那间厢房。
冯文秀让采荷敲开了房门,便见到十几名衣衫凌乱,发髻散开的女子卷缩在屋内一角。她们看见衣着高贵的冯文秀,不由得自惭形秽的低下了头。低头时只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这里乃是广信府将军府衙,带你们回来的人便是指挥使大人朱文英,也是我夫君。你们莫要害怕,这院子有不少厢房,你们只管先在这里住下,来日自可离开,无人再敢动你们分毫”。
冯文秀说罢便让采荷她们将饭菜衣物放下,再让人打些热水送来,而后才转身离去。
她知道现在得给这些女子时间缓缓,打算过两日再过来仔细询问。
而周舍则来到了边上这间厢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片刻里面才将门打开,周舍在门口并没进去,只是轻声朝那结实女子开口问道“伤势如何,可还需要找大夫”。
结实女子立即回道:“有药,苏雅就可以,阿盖会好起来的”。
这时屋里的苏雅回身朝周舍道:“谢谢大人的药,阿盖需要静养”。
周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那名叫阿盖的女子,只见她微眯着眼正在看着自己,当即点了点头。
这时冯文秀走了过来,与周舍对视之后便也朝屋内看去,正好和那个阿盖目光对上,冯文秀心里也有些诧异,这三个女子与隔壁屋里那些明显不一样,隔壁那些一看就是长期受到惊吓凌辱的良家女子,而这三名女子从眼神中就能看出来深邃防备,并且相貌不俗,个子都很高挑,那站着的二人虽裹着披风却手脚利索,而躺着那名女子相貌是极好的。冯文秀一个瞬间便将这几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周舍与冯文秀并肩站着,这时也开口朝她们道“这是我夫人,你们如有需求可与我夫人说”。
那么叫阿盖女子朝冯文秀点了点头,冯文秀也略一点头,随即朝身后的采荷开口道“将饭菜及衣物给她们”。
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周舍当即也跟了上去,出了院子才朝冯文秀道:“这三名女子身份恐怕不简单,茂芳说她们是蒙古人人,不知为何会被掠到大茅山,这几日先让茂芳盯着她们,等她们伤一好,便让她们出府”。
冯文秀侧脸看她认真的模样,不免好笑道:“你这般着急解释作甚,我并无说什么”。
周舍看着她并无不悦,才露出笑脸道:“夫人大度心善,是我多嘴了”,说完上前拉着冯文秀的手朝她们自己的院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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