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毓从小到大听自己心跳声长大,正着听,倒着听,躺着听,趴着听,从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的的跳声竟能变得如此令人脸红心跳。
说面红耳赤也不为过,咚咚咚,跟敲锣打鼓娶媳妇似的那种鼓动。
甄剑被灌了解毒剂也没动静,殷毓一手把旁边的瓶子扔远,眼不见心不烦,偏头也不想去看甄剑,可腿上的重量和柔软触感都让他没忍住。
他刚骂完昏迷的甄剑,便顶着胸腔鼓动的心跳,没骨气的又伸手扒开甄剑耳边的头发,往后塞塞。
青年长得俊美,殷毓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
第一次见面被救的时候,他都昏迷成那样,痛的要死,都觉得眼前这个人美的让他挪不开眼,更何况现在。
殷毓盯着闭眼安静的青年,心跳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他伸出手无意识的点了点青年的眼皮,有点软也有点凉。
心间一动,指尖不受控制的往下划过鼻梁,触感从柔软变得硬挺,鼻骨高挺,划过时瞧得见侧边有一抹青色带着瘀血。
青年鼻梁硬,鼻头软,伤口也软。
但软没软过嘴唇。
殷毓恍如一座石塑,僵坐在原地,指尖滑落,点在青年唇缝间,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卡在中间。
当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不要脸的把手指放到了人家的嘴唇子上。
殷毓想收回手,咬着后槽牙准备往后撤,可谁曾想,脑子和身体不匹配,他几乎是在脑子刚转的瞬间,手便忽然在青年泛白的嘴唇上按了按。
指尖传来的先是柔软和温热,而后才是唇齿硬碰硬的刺痛。
殷毓几乎像惊弓之鸟,在刺痛传来的瞬间,迅速收回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坐在原地愣了好几秒。
他在做什么?
他在做什么啊?
他难道是想对一个昏迷之人图谋不轨吗?
可这个昏迷的人是甄剑啊?!
况且还是个男人。
殷毓脸上红白交错,目光近乎惊惧的盯着青年沉睡的脸庞,他呼吸微弱,过度喘息,几近窒息。
过了许久,久到殷毓胳膊酸麻的再无知觉,他才缓慢放下手臂。
青年脸上的纠结和眼中的波澜逐渐退却,他倏然吐出一口浊气,扯扯嘴角,半酸不苦的笑了一声。
他指尖摩挲几下手腕上的黑洞,心里的洞和手腕的洞,竟都意外的不再漏风,他又伸出指尖点了点青年有些凉的脸颊,戳出来了一个酒窝。
他想,原来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如此之大。
中毒之人吃了解药会有一定的时间缓和,毒和药之间相冲,人不会第一时间就醒来。
殷毓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抱着甄剑的脑袋坐了半晌,也等了半晌。
这半晌间,他愣是把自己的心像洋葱一般剥了又剥,翻清楚看明了,嚼碎了咽进肚里,长出了一颗上面刻着“甄剑”二字的心。
但是甄剑缓和的时间太长,长到殷毓心里有些不安,他晃晃怀里的人,小声试探喊道:“甄剑?”
哪怕动动眼皮,动动手指,有一点意识也好,总得让他安心。
可一如既往,怀里的人没有一丁点反应。
“不可能啊,”殷毓嘴里边喃喃,边伸手去摸甄剑的脸和额头,试探出没有滚烫发热后,便又扒开他的眼睛去探看:“怎么可能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甄剑!”
就在他双手刚离开甄剑双眼,呢喃着去抓甄剑手腕探脉的过程中,怀里的人忽然起了剧烈反应!
青年突然开始浑身抽搐,像一条濒死的鱼一般扭曲着自己的身躯,眼睛仍旧紧闭,嘴里却不断吐出黑血,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殷毓哪见过这种阵仗,大少爷从小到大见过的死人都是被放干净血的“干净人”,从未有人在他怀里濒死如此,还是他最亲近最不愿死的人。
他手足无措的伸手捂住甄剑的嘴,把血都堵在自己手心中,温热的黑血却透过指缝不断流出,也让他的眼睛砸在手背上:
“你怎么回事啊!”殷毓带着哭腔,被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别吐了别吐了,我求你别吐了——!”
事到如今,他仍旧不肯猜想东风给他的解药是假的。
少年人年轻时都会犯错,大错小错不可追究,终归会被教训引得改正的一日。
用生命换来的教训,殷毓不信是假的,也不愿是假的。
甄剑的血染红了殷毓的衣裳,怀里人扑腾的厉害,带着他往前摔去,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一时之间没能让殷毓重新坐起身。
他闷哼一声,手上的手腕撑在地上,硬逼自己直着上半身,没压到甄剑。
此时殷毓也顾不上去捂甄剑的嘴,只好任由他跟喷泉似的往外吐黑血,他踉跄站起身,跌撞抱起甄剑挪到了密室中间的空地上。
田磊为了把他俩安置好,给人藏在了密室角落,位置狭小,不够两人完全伸展开身体。
这一挪,废了殷毓好大一番力气,甄剑嘴里的喷泉也终于没了后劲儿,那一股股的黑血在逐渐变红后竟然停了下来。
这时殷毓才意识到,原来刚刚甄剑那番中了邪似的扑腾,竟是在排出身体里的毒。
他放松下来,眼里的泪也散了去,呼出一口气,心里放松不少。
他跪坐在甄剑身侧,眼眶通红的锤了一拳仍旧昏迷的男人,语气难掩后怕和痛苦,竟还带些委屈:“甄剑,你真的吓到我了……”
“咔——咔咔咔——哐——!”
就在殷毓全身心的放松下来,伸手为甄剑整理衣衫的那刻,两人身处之地忽然传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殷毓愣住,意识到那阵咯吱声是地面坍塌时发出的预警,他瞬间抬头,朝甄剑扑过去,只来得及将甄剑的脑袋抱进怀里——
地面便如同破了的酥饼,四周酥脆,径直四分五裂,碎出个大洞。
两人纠缠在一起,如同跌出巢穴的鸟雀,像第一次相识那般,狠狠坠了下去。
“唔——”
殷毓紧紧抱着怀里的甄剑,在空中将人往自己怀里又扯了扯。
他本以为这个密室空间不会太大,就算地面坍塌,下方还有隐秘空间,也不会有太高的距离,谁知两人在空中坠了半晌都没落地,不免得心里有些慌乱。
“冷静!冷静!”
殷毓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几声,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摔个一残二废的没关系,但是甄剑不能再出事了!
他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发现四周全是光滑石壁,竟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只是隐约能瞧见底下发出影影绰绰的黄光。
殷毓一愣,有光?!
他们离地面不远了,要快点找到借力点!
下一刻,怀里无意识的人忽然伸手擒住了他的肩膀,力道大的让殷毓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用力一旋,迅速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紧接着,一声闷哼从脖颈处响起,灼热而又急促的呼吸伴随着沉重撞击把殷毓冲击的愣住,而后他意识到什么,眼瞳蓦然睁大——
“你疯了!!!”
甄剑在跌落洞穴的那刻便恢复了一点意识,但他手脚无力,只能依靠在殷毓身上,便不动声色的没惊动殷毓。
他求生经验比少爷多得多,自然知道在这种处境里如何做才能活下来。
半空中甄剑一直在积蓄力气,直到快要坠到地面,他才将殷毓护到怀里,背着墙壁用力撞上去,在空中停滞的那片刻,他后脚一登,而后便巧妙借力,用轻功带着殷毓迅速而又平稳的落在地上。
这一“巧妙”的借力,费的不止轻功,还有他刚刚积攒的一点点活气。
那活气在殷毓刚站稳,便从甄剑的身体里散了出去,他甚至没来得及装作无事,对哭丧着脸的殷毓扬起一个笑,双腿便一软,猛地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甄剑!”
殷毓眼里的泪不听话,即刻砸了下来,连带着他的人,一齐扑到了甄剑身上。
甄剑还有力气笑,他扯扯嘴角,把殷毓脸上蹭到的鲜血和眼泪擦掉,低声道:“我没事,别哭了,让大少爷为我哭,我得折多少寿啊。”
“你闭嘴,嘴里积点德吧!”殷毓从未见过在生死关头还如此嬉皮笑脸的男人。
那片刻,他宛如被人从火里拖出来又扔进了冰里,冰火两重天灼烧的难受。
世上从未有人待他如此,甄剑是第一个。
殷毓跪在甄剑身前,眼泪像无根之水,不断往下砸,他宛如无知无觉,只是用袖子擦着甄剑唇边的血迹。
那血迹跟擦不完似的,越擦越多,他手上的动作便越重越快,眼泪掉的也越快。
“疼吗。”甄剑坐着任由殷毓在他脸上胡作非为,重了疼了也不吭声,只是目光沉沉的望着殷毓脸上的擦伤,还有手腕上漆黑可怕的黑洞,他轻声补充:“拔出“回魂针”。”
殷毓手下一顿,便迅速恢复正常:“不疼。”
“少爷怎么能不学好,”甄剑笑了一声,拉下殷毓僵住的手,去擦他的眼泪,低声说:“都学会撒谎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