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半下来,软磨硬泡地,几乎用尽了力气地追着人跑,这人似乎是终于有所动容,澜亭得偿所愿,收到了应淮的回复。
第一次说情意,就是端端正正的几个字:
澜亭,我喜欢你。
挑在了澜亭的生日,还送了他一束很漂亮的花。
澜亭其实有点诧异,当然更多的是欣慰和开心,一身神清气爽地和褚牧说他让铁树开花了,幸好没听他的放弃。
但是喜欢和相处确实是两码事。
澜亭性格外向,有时候又有点抽风一样爱缠人,带着点过分的跳脱和直率,从来不遮掩爱恨,他比他人更会表达爱和不爱,却也比常人在情感和处事上果决;
应淮却相反。他在这场感情里看似被赋予了主动权,其实一直是被动态。澜亭闯入他的生活,以一种霸道但阳光的形式,既猝不及防,又让他有点欣喜。
他不爱说话,不太交朋友,身边没有澜亭这样新鲜而动人的角色出现过,哪怕出现过也和他没什么交集或羁绊。所以其实应淮动心动得很早,只是他在这方面确实迟钝,以至于花了一些时间寻找和确认自己的心意。
这样相悖的性格仅仅因为喜欢而捆绑在一起后,结果就是说爱的得不到足够的回应,不太说的又察觉不到恋人的需求。
到了毕业季,应淮又忙得不可开交,几乎一周都见不着长久的一面。磨合的接口逐渐出现了锈迹和错乱,两人的性格轨迹逐渐暴露出分歧,连同感情也显得摇摇欲坠。
澜亭这时候才又想起褚牧的话,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这种日子在毕业后依旧延续,虽然应淮对他依旧好,也在他反复确认下不断回复肯定,但却让澜亭在这段感情里更觉得踟蹰难行。
他不是一个喜欢平淡生活的人,个性使然,澜亭需要弹性的生活,相比无限的包容,他更喜欢两个人的交互。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于是他拨通了那个电话,提出了一句分手。
“什么?”
应淮大概正在忙什么,没反应过来,“分手?”
“对。”
澜亭在等他说下一句话。
“好……”应淮说,“对不起。”
心脏扑通一下掉到了地上,澜亭的脑子里全是一句话:恨铁不成钢。
为什么什么事都这么平淡,为什么出现什么问题都大包大揽,为什么连他说一句分手也不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只会说对不起而不是解决问题……他们是恋人,不是合租舍友,谈了几年恋爱,和十年相看两厌的老夫妻一样死气沉沉。
就好像他并不重要一样。
澜亭觉得自己一身锐意都快要被折腾没了。
分手电话,假戏变真做,他晚上叫了褚牧出门,喝到天亮才回家,却发现应淮还没回来。
一股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他拿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一条消息和一个未接电话。
额头青筋直跳,澜亭甩了手机,径直摔在床上直直躺到天亮。
次日,澜亭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回来。
看着天花板半晌,他觉得自己做的确实有点跳脱,激将法也不是这么用的。
于是他拿起手机给应淮打了电话,然而连打了两个都是无人接听。眉头跳了跳,他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静等了一天。
然而第二天晚上也没收到回复。
熄下去的火一点点烧了起来,他握着手机,看了一会聊天界面,摁灭了屏幕。
什么事都逃避的话,他们确实不适合。
一周后应淮回来的时候,房子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房间里空了点,他后知后觉地拉开了衣柜,才确认了澜亭离开的事实。
他站在卧室很久,试图用新机拨通澜亭的电话,但很显然,无济于事。
澜亭自然也不会知道被屏蔽的陌生号码是应淮。
于是他们就这样阴差阳错般分开了两年。
再次相逢,就是应淮工作调动回国。褚牧笑话澜亭,说他阴沟里翻船,居然自己又跳进了火坑里去,但也表示了对应淮的同情。
“他这样屈指可数的品质和长相,也就你还作,要什么有刺激的生活,人家惯着你还不喜欢了。”
澜亭踹了他一脚,而后才喝了口酒。
“其实我,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我干嘛答应了,感情上,你知道我以前都没回过头。”
“应淮也不是你以前谈的人的样子啊,他那么老实,你居然还能忍那么久,不错了。”褚牧看了眼陷入沉思的澜亭,最终还是忍不住拍拍他的肩,“澜亭,吃回头草是坏事,但应淮是颗好草,而且与其说你肯回头,不如说多少是心里也没往前走过。好好试试看,这两年没见你开心过。”
澜亭看了看褚牧,和他轻轻碰了碰酒杯。
冷酒入喉,他觉得眼前晃出了应淮的脸,心脏又皱了起来,一缩一跳的。
这几个月澜亭的日子过得和皇帝没什么区别。
起来就有饭吃,累了就有按摩,受伤的脚腕被伺候得极其精贵,午睡在哪里醒来都在床上,如果忽然想吃什么十分钟内就有…
澜亭对此并未多言,他也不清楚应淮用了什么办法在工作期间还能这样长期居家。但他不可避免地有些说不上地享受。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围着转,他尤其喜欢。
况且这个人是他的前任。
这种心理有点变态,但澜亭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很正常的人,所以受之无愧,只是相比如何看待应淮地所作所为,他更想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说他喜欢应淮想和他在一起,他觉得说不出口。复合的话对他而言太酸,可说不喜欢,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喜欢,肯定喜欢。其实应淮真的挺好,有时候他都可惜应淮遇到了自己。
应淮坐在沙发上看书,戴着眼镜,很安静,和他大学的时候一样,可靠又沉稳,绅士又沉默。
澜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抽走了他的书。但没想到应淮捏紧了书的下缘,反而抬头看向澜亭,脸上略过一丝不自然。
他瞬间敏锐地嗅到了点不同,马上用力抽了书翻过来,草草扫了两眼,而后笑出了声。
“工作?看什么书呢?”
他提着书脊,朝应淮晃了晃书的内页。标题的几行“恋爱法则”、“情侣间一百件小事”赫然映入眼帘,是一本换了书皮书。应淮非常罕见地红了一下脸,但半晌也只是很轻地说了一句:“澜亭……”
澜亭看了他一眼,把书合起来还给他,而后做到他身边。
“这些没必要遮掩,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与其按图索骥,不如你自己想自己做。”澜亭声音不大,倒是很有力,他咳了一下,而后继续道,“其实你多管管我就行。”
应淮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不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澜亭的脚腕在精心伺候下好得很快,但应淮仔细查看后,还是打算陪他去医院检查一番,确定没事,顺便再配点跌打损伤的药来。
“那瓶放太久了,两年多了,买点新的吧?”
“啧啧,两年多了…”
应淮蹲在地上查看澜亭的脚腕,闻言有点无奈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是我不好,这两年应该早点来找你的。”
澜亭没说话,抱着手臂撇嘴。
应淮站起身,轻轻拨他的手臂:“去医院看看吧,我陪你,好不好?”
他比澜亭高,但总喜欢垂着眼神乞求一样摇着澜亭首肯,这样子没人受得了,何况是澜亭。
于是他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但是好巧不巧,预约好的时间,应淮的公司临时派了个差事给他,是个项目收尾的对接,说大不大,但绝不可缺席。
还是澜亭因为下午去医院,早回家了一次,偶然间听到了应淮在地下停车场打电话才知道他有事。
眼看着这人就要说一句请假,澜亭两步蹦上去捏住了他的手机下端。“不用,我自己行,你这样我受不起的。”
“澜亭,请个假没有……”
“我找褚牧行吧?他陪我总行了?你不许请假,该干嘛干嘛去,听好了?”
澜亭虚张声势,但看起来倒是唬人,想炸毛的猫。应淮看了他一会儿,担心他站久了脚疼,也拗不过,只好应了。
澜亭盯着他开走,前脚才坐上了电梯,后脚就接到了应淮的电话。
“到了给我电话。千万不要多走,好好休息好吗?我看你刚刚站得太久了,有没有疼?”
“应淮,我又不是小孩,摔一下死不了,能跑能跳了,你别过度关心了哈。”
“不是过度,对你关心很正常。澜亭,别跑别跳,我怕你又受伤。一切等去了医院再说,一定要好好休息…你到家了吗?不要乱走……”
“行行行……”澜亭说着受不了他继续唠叨,挂了电话,打开了门,而后快速躺到了沙发里。
他确实是累了不想动,并不是因为有人让他别多走。
澜亭在沙发上躺尸一会儿后,忽然一伸腿然后把卫衣帽子一戴一抽,而后毫无章法地一边踢蹬一边胡乱滚了起来。
草。
他真是狗改不了……不是,吃上回头草了。
时隔两年半,应淮没变,甚至更好了,而且明显更围着他转,和之前虽然对他好但是没什么直接表现的样子不一样。
虽然有点青涩甚至用意明显的拙劣,但是,他非常吃这一口。
澜亭觉得自己有时候真是变态又爱作。
他开始有一点点想不通当初自己是怎么舍得分手的了。
去医院的时候,褚牧扶着他,但嘴上没停过笑话:“我看你这明明好了,还蹦得和虾一样。”
澜亭瞪他一眼,“一切以医院为准!要是我查出点什么全算你头上哈。”
“行行行…”褚牧扫他一眼,“这才几天,见色忘义听话得不行了。”
“谁见色忘义了?”澜亭用力一跳踩到他脚尖,“谁听话了?”
“唉唉唉唉!痛死了!行了行了我可没说谁哈。”
“褚牧!”
从诊室出来的时候,褚牧环着手冲澜亭抬了抬下巴。“你看,我说全好了吧?就应淮那样照顾你这只脚,不好都奇怪了…我觉得你甚至变肥了一点……”
澜亭懒得和他再斗嘴,只是抬脚又跺了一下他的脚趾,而后一屁股坐到诊室外的铁椅子上休息。
跳了好一会,他运动量本来就少的近乎为零,现下还是有点小累。
褚牧陪着他坐下,忽然远处有人喊了他一声。
“小牧!怎么了?哪跌到了?”
澜亭睁了眼,也看了过去。
“没有没有,陪朋友来的。”褚牧站起了身,迎上了来人,“澜亭,俞湛,我跟你提过的。”
褚牧母亲好友的儿子,听说是留洋回来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已经在本地最好的医院工作了。
澜亭也站起了身,和俞湛对视点头了一番。
“我知道你,”俞湛长得很斯文清爽,一身白大褂配银框眼镜,很有精英样,“小牧最好的朋友是吧。”
澜亭笑了笑,“谢谢他认我,我也记得你俞医生,很厉害。”
俞湛交谈从容,相处时和煦如风,几句话就和澜亭聊得很投缘,俩人加了联系方式,临走时俞湛拍拍褚牧的肩,和他说有空约他俩吃饭。
“欸俞湛,你以前可没这么客气的。”褚牧状似不爽地白了白他,“又开始做好人了?”
俞湛闻言依旧笑容和蔼,只是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回了家,应淮还没回来,澜亭倒头便睡,这一睡就到了夜里。
手机忽然和抽风了一样一阵狂响,而后忽然窜起了一阵激昂的电话铃声。澜亭翻来覆去把被子快揉烂后还是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一脸冷得能滴墨的样子啪一下接了电话。
“褚牧,你找死。”
“我找不找死另说,你看我发你的消息了吗?”
澜亭抓了一把头发,没什么好气地说:“我下午就没醒过,你说呢?”
“睡睡睡,谁能睡过你啊?算了你也别看了,我和你直接说吧。”
“有屁快放。”
“你知道应淮两年半前为什么和你断联了一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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