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书房里只有一盏台灯还亮着,电脑主机发出嗡嗡声。
屏幕前的青年面无表情,将长达十多个小时的手工茉莉香皂的制作过程,剪辑缩短成十五分钟的视频,核对完字幕和音轨后,才选择导出。
进度条弹出,青年摘掉眼镜,露出笑容,熬了两天,终于能睡个痛快了!
然而视频的主角,那块散发着茉莉香的手工皂,补拍后没来得及收起来,沾了水便哧溜滑下桌落到瓷砖上,悄无声息,直到青年揉着干涩的眼睛路过。
哐当一声,刚才还打着哈欠的青年已然仰躺不起。
——
“#%!#%!”
睡得正香,究竟是谁在背单词,卷到他梦里来了?!
卡夏眼皮像是坠了千斤,耳边的声音没完没了,甚至越来越吵,也愈发清晰,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踩到香皂摔了一跤,所以现在是被小助理送到医院了?
但是,这声音的音调怎么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扰人清梦要挨雷劈吗?!
费力睁眼,眼前却并不是想象中医院的天花板,而是灰扑扑的木屋顶?!
“嗯?!”
卡夏不敢置信地眨了眨干涩的双眼,这仿佛六十年代农村宅基地,被土灶熏黑的天花板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还没睡醒,卡夏微笑闭眼。
“呜哇——哇啊!”
一只柔软的小手拍在了他脸上,力气不小,给他呼的立刻睁眼,胸口处正趴着一个红发碧瞳的小婴儿?!
见他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小婴儿咧嘴“咯咯咯”的笑起来,卡夏僵硬的坐起身,只觉浑身上下像是被人用筋膜刀刮了一遍,又酸又涨还疼。
他手足无措地将小婴儿从自己胸口扒拉下来,本想抱在怀里,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低头看见一双瘦的像枯骨一样的手,卡夏握拳张开,枯骨手掌也跟着动了起来,这挂了一层皮的双手,看着还是孩子的大小。
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随着房间门被打开,这股预感彻底成真了。
屋外走进一位妇人,头上裹着粗麻布头巾,扎成辫子的红发垂在左肩,虽然穿的灰扑扑的,却难掩漂亮的面庞,见他醒着,妇人温柔的面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
“#%!¥%……#¥¥!”
什么,什么玩意,这讲的啥?!
卡夏茫然的看向妇人,随后脑袋如同针刺般疼痛,差点没揽住怀里坐着的婴儿,妇人见状立刻上前一步,从他怀里抱走了小婴儿,又按着卡夏的肩膀,让他躺回床上。
“##¥¥!”
“卡夏,不要勉强,先休息,晚餐时我在叫你起来。”
妇人的话能听懂了,卡夏却觉得头疼欲裂。
……
卡夏花了三天的时间,养好了发烧的身体,也接受了自己转世投胎的现实。
上辈子,他在书房补录视频,随手将拍摄后沾水的香皂放到桌上,结果它滑到地上,偷袭了熬夜剪视频大脑一片空白的卡夏,估计就是那时候,他后脑勺磕在瓷砖上,当场送了命。
卡夏抹了把脸,但愿他招的那位助理妹子,第二天到工作室的时候不会被吓到。
摔死后,他便转世投胎,成了这个世界的小卡夏,上个月刚满八岁,四天前才跟着街上同龄的孩子们,一起去了这个世界的神殿接受祝福。
从神殿回来后,便高烧不退,大概是把上辈子死后喝的孟婆汤烧干了,前世的记忆一下涌入大脑,瞬间覆盖了原本的记忆,这几天记忆才陆续融合,他确实是卡夏无疑,小时候发生的很多事情他都记得。
这几天一直在照顾他的,是他这辈子的母亲梅芙。
而他一睁眼看到的小孩,是他才一岁半的妹妹艾莉娅。
上辈子的卡夏是个孤儿,靠着社会帮扶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结果选专业时被前辈忽悠瘸了,一脚干进了化学系,学的他那叫一个麻爪,为了缓解压力,在同班妹子的介绍下,进了学校的手工社。
因为对非遗有些感兴趣,干脆抽时间拍起了做手工非遗的视频,结果意外爆火,大学毕业前就实现经济自由了,毕业后也买了房,回馈了社会的帮扶,资助了一名贫困地区的小女孩读书。
无父无母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唯一被他资助的小女孩,助学金也提前打到了单独的银行卡里,会随着女孩一路读书一路汇过去,虽然死的比较突然,但也不至于让身边的人太伤心。
不过,奋斗了二十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说不心疼的是假的。
但是这辈子多了真正的血缘亲人,他还是很开心,就是赚钱这件事,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母亲梅芙平日要去纺织工坊工作,他就担起了照顾妹妹的任务,其实家里原本是有个父亲的,不过半年前,渣爹染上酒瘾和赌博,某日酗酒晚归,脚滑掉进河里淹死了,尸体被打捞起来时,身上赶紧的一枚铜币都没有。
究竟是不是醉酒坠河都不好说,但治安官已经断了案,赌鬼走的干脆,却给家人留下了一大笔债务。
丧夫的梅芙因为债务,无法带着孩子回娘家,还要独自抚养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大儿子,和嗷嗷待哺的小女儿,这个坚强的女人却硬生生的扛了下来。
靠着白天在工坊纺织,晚上点着油灯搓麻线制作挂毯,硬生生在半年时间内,将丈夫欠的30枚银币的债务还了10枚,眼下家中还欠着20枚银币没还。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下,30枚银币,足够一家子两年半的房租了!
记忆中那死掉的渣爹,还有家暴的恶习,卡夏只能说幸好走得早,不然家里的债务恐怕就不止30枚银币,一家人精神状态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卡夏从卧室出来,租的这个屋子很小,一室一厅一卧,卧室摆了两张木床,以前是卡夏和父亲睡,梅芙带着艾莉娅睡,现在渣爹没了,卡夏到是有了只属于自己的床。
卧室内只有一个极小的窗户通风,即便做了卫生也容易落灰,卡夏喉咙干涩的厉害,到客厅的时候,妹妹小艾莉娅正坐在餐桌边,用小小的双手帮着母亲搓麻线,其实搓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梅芙抽不出手来照顾她,就给女儿找了个玩具玩着。
而梅芙,此刻正站在窗边,手中拎着上厕所用的桶,开窗朝下方看了一眼,确认没人,手脚麻利的举起桶泼了出去。
虽然这几天已经看见过两次这样的画面,但卡夏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天降金水,谁知道自己走在街上会不会被突袭啊?!
“卡夏,不是让你休息吗,怎么又起来了!”
梅芙放下秽物桶,随手在围兜上擦了擦,就要上前摸他的额头,卡夏看的嘴角抽了抽。
想逃,但是瘦弱的如同麻杆一样的身体,根本做不出大幅度的闪避动作,让梅芙得逞了。
“额头到是不烫了,你饿了吗,稍微等一下,敲钟后就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看出他嗓子干,梅芙提着铁壶给他倒了杯水,卡夏接过,安慰自己,好歹这个世界水还是会烧开了喝。
梅芙见他乖乖喝水,便继续坐下拿起棒针开始打挂毯,这挂毯明天就要交货了,今天晚上必须得做完才行,卡夏就在旁边看着,发现这其中的钩织技巧,和现代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差别就是针法很基础,没什么花针,卡夏上辈子混过手工社,还混的不错,对编织感兴趣,自然也做过不少作品,钩针和棒针都用过。
不过,这三天下来,他没在梅芙那里见到过钩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卡夏叹气,要是有钩针就好了,这玩意比棒针简单,而且速度更快一些,回头或许可以和梅芙说一声,看看工坊那边有没有类似的工具,不能借来用的话,自己就用木头削一个出来,打磨打磨或许能用。
卡夏的视线扫过屋内,顺着角落的麻袋,移到梅芙手中的麻线上,她的手因为长期劳作,已经布满了茧子,指甲也因为干燥有些裂缝,是一双为了家庭十分努力的手,卡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也有薄薄的一层茧子,是这半年内搓麻线留下的,以前家里勉强还能撑住,梅芙担心他的身体很少让帮忙干活,但如今,不好好工作恐怕是不行了。
正想着,房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拍响。
有些尖利的女人声音传入屋内:“梅芙,你在家吗?”
“快开门,你可真是命好,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破旧的门板被敲的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缝隙里的灰尘被震动抖落,卡夏伸手挡了挡艾莉娅的脑袋,自己被弄得灰头土脸,梅芙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也只有一张头巾遮挡罢了。
她起身开门,屋外敲门的女人险些没收住力道,蒲扇大的手掌呼了过来,卡夏见她丝毫没有泄力的意思,当即从板凳上跳了下来,直奔门口而来。
不过梅芙闪身躲开了那一巴掌,表情有些不快。
“麦丽莎,你有什么事吗?”
“欸,你什么态度啊,让客人等这么久!”麦丽莎的手掌落空,神色有些尴尬,但很快又被刻薄取而代之:“果然,家里没个男人是靠不住的!”
卡夏脚步一顿,转身走向了厨房方向,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门口。
“不请自来算什么客人?”
梅芙冷冷的刺了她一句:“我们要吃晚饭了,你不会还想留下来蹭孤儿寡母的饭吃吧?”
“嘿,梅芙,你说话客气点,谁会看上你那口吃的了,等会儿你还得谢谢我呢!”
“瞧瞧!”
麦丽莎伸手,将她身后的瘦高个男人拽了出来,这人长得一脸凶相,眼神在梅芙漂亮的面容上乱扫一通,令人反感。
他高高在上道:“你就是那个寡妇梅芙?”
梅芙还没说话,麦丽莎立刻道:“可不是嘛,半年前刚没了丈夫,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能撑起事来,我就寻思给你们搭个线,你看这不正合适吗?”
“长得确实不错,但是……”
男人的眼神落到了梅芙身后的卡夏和艾莉娅身上,表情有些不快:“怎么还带了两个拖油瓶,我可没兴趣给别的男人养孩子。”
“我……”并没有再嫁的打算,梅芙刚想拒绝俩人。
麦丽莎却先开口了:“两个孩子有啥在意的,往神殿门口一丢,那不是一直差神仆吗!”
梅芙本就不满这俩人一唱一和,再听到这番话,顿时气血上涌,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修了一丢丢细节[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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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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