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那红衣男的脸时,谢青砚的心忽然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不同往常面对沈时檐小鹿乱撞般悸动,而是不断滋生的恐惧与害怕。
死去的记忆缠绕住原主的意识,即使她魂都散了,那股意识也有了实体般瑟瑟发抖中。
白净昳丽的脸庞,每一处五官恰到好处地镶嵌在上面,少年梳着高马尾,墨色束带裹挟着黑色长发,随风飘动。面上言笑晏晏,眉眼弯弯,唇边的梨涡深深地陷了下去,实实在在的一个意气风发少年郎。
任是谁都看不出这阳光少年郎背后藏着一颗黑得滴血的心。
池羡临勾唇,右手紧握着一条黑色长鞭,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男子:“沈师兄,来较量一番。”
宗门中的弟子伴生武器多是刀、剑之类,往日刀光剑影之中,池羡临握着鞭子姿态散漫地晃来晃去,着实显眼。
沈时檐弯眸,握拳礼貌一礼:“好,今日我便同池师弟切磋一番。”
眼见两人身影动了起来。
谢青砚扬眉,恶趣味地心想,池羡临心中爱慕沈时檐,趁着这个机会,不得来个甜蜜纠缠,说不定凑巧,就狗血地抱上了、亲上了……
再不济,也应当同方才卿木师兄与琏瑛师姐那般气氛缠绵。
只是,看着看着,谢青砚神情逐渐奇怪起来。
和她想象的一样,沈时檐性情温和,同师兄弟切磋时,也不会下死手,只会稳稳地防备、适当地进攻。倒是池羡临像疯了一样,手中那条黑色长鞭如同吸人气血的粘腻毒蛇,口中吐出锋利的毒牙,肆意地朝着沈时檐身上甩去。
好几次,要不是沈时檐反应快,及时避开,那长鞭就要打得他皮开肉绽。
沈时檐匆匆后退几步,月牙白的衣袍被刮蹭出长长的痕迹,脏污了一大片,再无先前的优雅自得。
他蹙眉:“池师弟,同门之间的切磋,为何要这样。”
一旁观看的弟子们也纷纷附和起来,弟子间切磋更像是玩乐一样,毕竟没人会对自己的同门下狠手,哪里会像现在池师弟这般。
他们也疑惑了起来,毕竟往日看起来,迟师弟可是很黏沈师兄的。
池羡临眸光流转,他手腕一转,将那长鞭收了回来。
再抬眼时,他笑容开朗又羞涩:“我并无恶意,只是想同沈师兄认真切磋一番,好让沈师兄看到我的进步。”
这话说得好生肉麻……
谢青砚唇角抽搐,这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让沈时檐夸他吗?池羡临这人一向古怪,做出这种事倒也不令人意外。
沈时檐心性还是过于单纯,他恍然般点头,扬起笑容:“池师弟进步很大,日后定会超过我的。”
这话到底是自谦还是真情实意,一时之间众人都无法辨认了。沈时檐虽性情温和,修炼天赋却极高,不过二十芳龄,便已是宗门中的佼佼者,深得掌门的看重,甚至有人传言说,日后掌门之位定是要传给沈师兄的。
他的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不过,池师弟的飞速进步,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池师弟年龄小,天赋却极佳,饶是他喜于玩乐,训练心性不强,也架不住实力的飞速提升。短短时间,便已成为了宗门中的风云人物,眼下这场切磋,饶是明眼人都看到沈师兄有意放水,也能在其中看到池师弟可怖的实力。
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清呢。
一时之间,复杂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池羡临身上。
红衣少年闻言果然面上一喜,他笑容更深,直勾勾地看着沈时檐。
擂台上后面发生的事情,谢青砚已经什么都不知晓了,她迅速地溜回了房间,不管是情意绵绵,还是拔剑弩张,都是小情侣之间调/情的手段而已,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
比起看那两人勾勾搭搭,她更想用这个时间好好躺平,毕竟算下来,她躺平的时间可不多了,忘了说,原主的勤勉不仅体现在天不亮就跑去练剑,还体现在天一黑又跑去练剑。时差完全颠倒,白天补觉,天黑练剑,谢青砚对此没少长叹摇头,这个作息实在是太黑暗了。
只是,她竟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谢青砚辗转反侧,又辗转反侧,翻身的动静将平铺好的被子都滚得乱七八糟的。
她闭上眼,咬牙,又睁开眼,恨恨想,原主这个死恋爱脑,今天看到沈时檐被池羡临“打”了一顿,现在竟然在叫嚣着想去看望他。
亲,亲爱的,人不能这样恋爱脑,至少不能像你这样吧。
谢青砚苦着脸,继续长叹一口气,还是坐了起来,她抓了抓头发,爬起来,认命地出了门。
夕阳西下,竹林中传来呼啸的风声,鸟鸣声随之响起。
窗口处,一抹修长的清瘦人影看向远处,他目光淡然,面上没有往常那样始终温润的笑意,仿佛在私底下,他将戴了很久的面具摘了下来。
敲门声响起,并不重,轻轻的。
只敲了一声,沈时檐像回神一般走到了门口,推开门,他眼含笑意地落在门口的身影上:“谢师妹?有什么事吗?”
谢青砚面露难色,她支支吾吾道:“…就是,今日看沈师兄同池师弟切磋,我害怕沈师兄被那鞭子伤到了。”
她伸出手,手心朝上,露出药膏:“我特意带了伤药来。”
少女面上染了红霞,眼神飘忽得不敢看他。
沈时檐神情未变,他点点头,扬起唇角:“谢师妹有心了。”
他微微错身,让开一条路来:“要进来坐坐吗?”
饶是谢青砚心知肚明他的体贴、温和,但是被这一系列行为砸下来后,还是忍不住咋舌。这人是没有脾气吗?她眼下这样没有分寸感的行为,饶是她自己做出来,也忍不住心里羞耻起来,沈时檐却像一潭安静的湖水,淡淡的,包容着一切不合理的事情。
果然,好不容易被她说静寂下来的心脏又开始飞速跳动起来,谢青砚觉得面上愈发烧起来了,她清楚地感知到原主残留下来的意识有多欣喜、激动。
谢青砚诡异地沉默下来了,她忽然懂原主为何始终这样执着于沈时檐了。他这人太没脾气了,也从不会拒绝旁人,这种若有若无的态度,使得原主总会心想,说不定沈师兄也是喜欢自己的呢,在情爱方面,再冷静的人也变得痴傻起来了。
进屋后,映入眼帘的是干净整洁的摆设,房间内的物品少得可怜,只有一些生活中的必需品,沈时檐这人物欲也低得可怕。
她的目光停留在书架的时间过久,以至于沈时檐迅速捕捉到了,他弯眸,走到了书架旁,轻轻招手:“谢师妹对我这些书感兴趣吗?”
书架上的书种类很单一,不是有关剑修就是有关思想哲学之类的书籍。
和沈时檐的形象很贴切。
倒是让谢青砚看见了一本特殊的,那本小小的书夹在几本厚厚的书中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指着那书,好奇问道:“这是何书?”
沈时檐神情讶然,他伸出手臂,将书取了下来,看到书名,他笑道:“一本无聊的杂书罢了,先前一位师弟送给我的。”
杂书?
谢青砚来了兴致,她还就对杂书感兴趣了。
从沈时檐手中取来这本杂书,她草草地翻了几页,有些忍俊不禁,所谓杂书,原来便是人间流行的话本,通俗讲,就是情感小说。
只是,竟然不是言情小说,而是**小说。
也怪不得,毕竟她穿进来的,可是一本**文。在这个世界,男男之风才是潮流。
谢青砚弯眸,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恶劣,她故意逗弄这个温柔的老好人:“沈师兄,你猜这是何书?”
沈时檐拿到这本书后,一看书名就知晓是不正经的书籍,他对这种小玩意毫无兴致,又是师弟送他的,不好扔掉,只好将它塞进了夹缝中。无人问津,倘若不是今日谢青砚翻出来,恐怕他连这本书的印象都已全无。
青年挑眉,轻声应道:“可是狭邪小说?”
他说得含蓄,言外之意就是那种专写才子佳人的言情小说。
谢青砚轻笑出声,忽然翻开书,咳嗽两声,作状认真朗诵道:“那书童羞红了脸,柔软似水的眼眸落在了对面的男子身上,轻声道:‘公子,您可别作弄奴了’。”
书童?
公子?
总是温润如玉的沈时檐一时失言,面上惊愕。
竟是断袖之风吗?
他的目光落在笑得不怀好意的少女身上,忽然叹了口气。青年垂眸,面上升起赧然,罕见的,白净的脸上升起绯红。
美人脸红,如白莲染上嫩粉色,美不胜收,直让人移不开眼神来。
原先作弄他的谢青砚一时看得失神。
沈时檐神情无奈,他抿唇道:“谢师妹,你别再逗弄我了。”
嘴上说着拒绝,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柔的包容模样。
谢青砚心想着,他这样,哪里会有人真的半途停手,只会让人得寸进尺,迫不及待看他下一步的神情。
好在她及时制止了自己危险的想法。
少女见好就收,眉眼弯弯,举起伤药:“好了,沈师兄,我来替你抹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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