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言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包括但不限于,叶向安本身。
一会儿看见冰箱存货,说要吃方便面,在叶向安的指导和自己的天赋下,差点把厨房炸了。
一会儿发现空调面板上一摁就有声音,于是摁来摁去,最后面板不仅开始跳16,还变成了制热功能。
没过多久又对角落里的各个手办和电子产品感兴趣,拆了装装了拆,一个闹钟拆成一堆碎零件,结过拼不回去了。
叶向安一刻钟都没法清闲,最后耐着性子把谢秋言锁在卧室里,塞了几本书。
总算安静下来。
房间里到处都有监控,谢秋言读着《意林》,隔几秒就要探头看一眼墙角。
叶向安揉着额角,第n次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谢秋言,只是个顶着谢秋言样貌到处作乱的灵物而已。
“又怎么了?椅子上有针扎你?”
“那些黑色的是什么?”谢秋言眯着眼,若有所思,“好像有东西在后面盯着我。”
“那是监控。”叶向安毫不避讳,“我卧室里有六个,其他房间各有两个,只有卫生间里没有。你要是不想被盯着,就去卫生间待着吧。”
“有人要监视你?”谢秋言意外道,“你不生气吗?”
“是我父母。”叶向安没多解释,“反正只是幻境,监控后面没人看,你习惯一下就行。”
幻境里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会和创作幻境的人有相同感知。
谢秋言心里泛起酸软。
他在这里待了不过一天不到,叶向安却在这儿待了十几年。
而且只有卧室里的感觉最明显,说明叶向安以前大多数时间只待在卧室,很少去其他房间。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叶向安窝在那里刷手机。
现在谢秋言胡闹了大半天,他终于不那么紧张了——
哪怕身边这人顶着谢秋言的脸明目张胆地盯着自己打量,也不会再有那种难以适从的感觉。
叶向安经常感觉,谢秋言的眼神怪怪的。
有一次他半夜惊醒,正好和缩在电竞椅里的谢秋言对上视线。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
充满爱恋、缱绻,但又悲怆,带着怜悯。
说得不好听一些,就像在看已故爱人的追悼者一样。
叶向安一想起那个眼神就毛骨悚然。
他做梦也常常看见那只小狗。
除了第一次做梦时,身边还有许多同学,其余梦境里都只有他自己。
他在和小狗玩小球,狗跑了,他要追,一下子撞进谢秋言怀里。
小狗要带他去泥巴地里打滚,叶向安拿着醒春要跑,谢秋言站在他身后,幽幽地质问。
他都快神经衰弱了。
现在一看见那只狗就想起谢秋言。
在这里住了几天,叶向安始终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
徒劳无功的第八天,他无力地倚在墙上,突然在想。
若是谢秋言真的在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谢秋言比他资历深,又见多识广,肯定有办法。
就算觉得他废物也算了,只要能出去就行。
叶向安想起来自己房间的那些监控。
会不会其实早有线索,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
看一下监控回放,说不定会有新的收获……
他打开手机APP,醒春剑在手机边振了一下。
叶向安看着自动捕捉到的异常画面。
月黑风高,房间里非常安静,只有中央空调在发出声响。
谢秋言半眯着眼休息,再一抬手,指节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叶向安:“???”
睁开眼,整个人都变成了小狗模样,乖乖地跳上床,蹭在他下巴处,团成舒服的姿势趴好。
……他就说为什么梦里多了个东西!
这个画面还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的。
特别是他往后翻进度条,看见天光乍亮时,那只小狗又变回了谢秋言的模样,从他身边一点点挪开。
叶向安闭上眼,默念两遍清心诀。
谢秋言正在厨房里吃泡面。
他终于摸索出了泡面的正确做法,甚至都不用锅烧,直接开水倒进桶里就能吃。
正在嗦面,叶向安从卧室里出来,闲散地倚在门框上。
“谢秋言。”
叶向安的声音有点冷。
谢秋言把面咬断,含笑抬眼:“我出来不过一刻钟,你便这般急着要找我?”
叶向安不欲作答,反问他:“你知道该怎么出去吗?”
谢秋言吃面的动作顿了一下,热气熏到眼睛,他眨眨眼,视野里有一片蒸腾的雾气。
“出去不一定比待在这里舒服。”他随口道,“你不是想家么,这里是你最熟悉的地方,修炼放松两不误,就算当真出不去也不算太差。”
幻境中的灵物,总是不希望闯入者离开的。
叶向安看着他,脑海里忍不住又浮现出放才看见的画面。
毛茸茸的、雪白的耳朵和肚皮。
他下意识默念清心诀,闭上眼,语气略有疲惫:“我出去还有要事。若是你不肯放人,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谢秋言不做评价,将面条吹凉,神色平淡:“你找到自己的心魔了?”
他这幅样子,倒是和真正的谢秋言有点像。
叶向安抱着醒春剑,明明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这里应该没有心魔?”
谢秋言笑了一声,将叉子放下,抬头看他:“你还是那么聪明。”
叶向安想让他不要模仿师尊讲话,又想到,幻境里的灵物会受到幻境影响最深,他记忆中的一举一动会被灵物不自觉模仿,而那仅仅是一种本能。
所以他闭上嘴,安静地听着。
谢秋言站起来,走到他身前,饶有兴致地问:“知道这种幻境应该怎么解吗?”
一种很熟悉的压迫感。
叶向安忍住没有后退。
他说:“还请赐教。”
谢秋言又笑了,目光在他唇角暧昧地停留几秒,慢慢往下,落在他衣襟处。
“我能让你变出所有想要的东西……包括很多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他观察叶向安的神色,“我还算好心,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讨得我欢心了,说不定就能放你出去。”
叶向安察觉到他毫不遮掩的打量,说:“把你杀了能离开吗?”
“谁知道呢,还没人试过。”谢秋言耸耸肩,“你很想离开这儿吗?要不要现在就开始?”
开始什么?
那个好心施舍的机会?
这人还是没说他欢心的标准是什么……
谢秋言把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
叶向安看见他手心里躺着点黑色的粉末,刚要出声,视线忽然一晃,紧接着浑身毫无预兆地软了下去。
身前的人把他扶稳了,而后打横抱起,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轻声说:“睡吧,小安……别离开我。”
世界骤然黑了下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可能几天,也可能只有几分钟。
叶向安眼前出现一点光亮,他勉强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许久才看清四周的环境。
还是在家里,卧室,他躺在床上,手边放着还在监控显示界面的手机。
他抬起手,揉了下眉心。
心念一动,却是门外有点动静,叶向安诧异地看过去。
谢秋言站在门口,仍旧好脾气地笑着:“醒了?在找醒春吗?”
“你……”叶向安撑着枕头坐起来,晕倒前的记忆归拢,“你要做什么?”
“只是没收点东西而已。”
谢秋言错开他的视线,坐在窗边的电竞椅上:“防止某人反抗罢了。”
“什么?”叶向安后悔自己没有防备,竟就这么轻易地中了暗算。
“机会就在今天晚上,能不能抓住看你自己。”谢秋言自顾自说完,看向他,微微挑眉,“记得要讨我欢心啊。”
叶向安蹙眉,正要询问,明夏剑从外面飞进来,一下插进两人中间的地板缝里。
“想杀我?”谢秋言往后靠,游刃有余,“明夏是我的剑,能让你就这样召唤过来也是神奇。不过醒春现在可不在这儿,你要和我打,一点胜算都没有。”
剑修离了剑,就什么都不是。
叶向安心底微沉,不再出声,偏头看着墙。
谢秋言也没多说,看着他的侧脸,微微出神。
他想起来把醒春送给叶向安的那一天。
风打在树梢上,谢秋言从山外匆匆赶回大殿,一眼就看见了跪坐在中央的叶向安。
犯了什么错早就忘了,只记得叶向安穿着淡蓝色的弟子服,跪在那儿一动不动,等着听训。
谢秋言自然没什么可训斥他的,最多提醒一句,下次犯错别再被逮着。
长老们知道他忙,没在殿内等,因此这里除了谢秋言和叶向安,再没有别人。
“起来吧。”谢秋言淡声吩咐,坐在最上面的位置,“过来我这里。”
叶向安没有受到责罚,诧异抬眸,迟疑几秒才起身,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站在谢秋言身前,仍旧低着头。
“长老们的话不必放在心上。”谢秋言看他担心惶恐的模样就莫名想笑,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柄通体晶莹的长剑。
在叶向安疑惑的目光中,他缓缓说:“算起来,你也该二十岁了,不能再用山上供给普通弟子练习使用的木剑。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师尊,正好看见一把灵剑并未认主,便拿回来给你试试。”
“你且滴血在剑柄上,若是灵剑认你,你从今往后便是它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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