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南方小城的气温已经逐渐回升。
清晨，C市二环外的一片安置小区中，一名身穿校服的少年走到一栋居民楼前，停下了脚步。
居民楼的一楼是仓库改造而成的几间简陋门面房，最左边靠近马路的位置是一家汽修店，中间是一家文印店，最里面连接着拐角处还带个遮阳棚的，是一家废品回收站。
废品回收站门口停着一辆三轮车，三轮车前方的把手处挂着一块鲜红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四个黄色的大字——“高价回收”，下面还有几行白色的小字——“空调彩电、洗衣机、旧电脑、旧手机、旧电视、冰箱……”
校服少年盯着三轮车上那几行掉漆的字看了半天，仿佛想从这块普通的广告牌上看出朵花来。
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对着店里开口道：“请、请问……”
话还没说完，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就被另一道响亮的电子提示音压过。
“——您有一份新的‘收了么’订单，请及时处理！”
随即，店里传出一道清澈的男声：“又有客户下单了，林哥，麻烦你上门去回收一下。”
接到指令，穿着蓝色工装的高大男人从废品站里大步流星走出来，看也没看站在店门口的少年一眼，一言不发跨上小三轮，钥匙一插，油门一转，风驰电掣地出发了。
吃了一嘴三轮车尾气的校服少年站在遮阳棚下，捂着鼻子咳嗽几声。
咳嗽声吸引了店里人的注意，一名穿着黑色连帽卫衣、戴着黑色防尘口罩的年轻男子从废品站中走了出来。
隔着口罩看不到对方的面容，可是看到那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少年不自觉地猜测口罩下的应该是个大帅哥。
‘大帅哥’看到客户上门，露在外面的眼睛立马弯了起来。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他开口问道。
“啊……没什么事。”校服少年慌乱地摇了摇头，下意识想逃，又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脚步。
过了一会，他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道：“你、你好，我看了招牌，请问这里可以回收废品吗？”
‘大帅哥’肯定地回答道：“对，没错。你有什么东西要回收？”
校服少年似乎有些犹豫，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大帅哥’看他这样，主动走上前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没关系，你再考虑一下。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加我微聊。”
“要是日常生活中有不要的废品，都可以带到我们这来，或者也可以在网上下单，三公里内免费上门回收。”
校服少年接过名片，低头看去，只见名片上印着一串简单的文字——
【高价回收各类废品
凡是可回收利用的废品均可联系！
聿明初：138XXXXXXXX
提前预约，上门回收。】
名片右边还印着一个二维码，下面写着一行小字：扫码加好友
“聿、聿老板……”校服少年结结巴巴道。
“聿明。”聿明初纠正他道：“聿明是复姓。”
“啊……”校服少年的脸蹭的一下烧起来，耳朵一瞬间变得通红，低下头道：“聿、聿明老板，不好意思。”
“没关系，很多人都不知道。”聿明初耸了耸肩，看到对方头顶的发旋，温和地开口道：“你今天应该还要上学吧，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学校吧。”
校服少年却摇头道：“上学的事不着急。”
他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道：“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什么东西都可以回收吗？”
没想到对方如此执着于废品回收的事情，聿明初挑了挑眉，开口道：“你可以先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如果是可以回收的，我给你报个价。”
少年手指在校服裤子上蜷缩半天，半晌，十分难为情地开口道：“我身体里有一股毁灭世界的能量，我常常控制不住它，可以把它回收了吗？”
什、什么东西？
聿明初口罩下的笑容凝固了。
他看了看少年青涩的面孔，目光转移到对方宽大校服上印着的校徽上，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你是跟同学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吗？”
校服少年连忙摆手道：“不、不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是玩游戏输了啊，难道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聿明初换了种思路，继续开口问道：“同学你高几了？”
校服少年一愣，张了张嘴，下意识回答道：“高四。”
高四啊，那是有点惨。
聿明初瞬间懂了。
他捏了捏鼻梁处的口罩，委婉地开口道：“你平时是不是总幻想着炸学校？”
“啊？”少年有些迷茫。
聿明初一脸过来人的神色，同情地看着他道：“你的问题不是废品站能解决的，还是赶紧去医院挂号吧。”
“医院？”少年不解地看着他。
聿明初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去医院，你这种情况很常见，医生会给出适合你的解决方案的。”
“很……常见吗？”少年举起双手，看着自己的两个手掌。
聿明初肯定道：“相当常见。”
中二病嘛，谁年轻的时候没得过。
他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普通人，后来……”
看他停顿了下来，校服少年连忙追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当然是变成普通人了呀。”聿明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啊？”校服少年有些吃惊，急切地开口询问道：“那你是怎么变成普通人的？”
怎么变成普通人的？
这还用说，大家不都是普通人嘛。
聿明初抬眼看了一下校服少年，感觉对方中二病得有点严重。
但是迎着对方希翼的眼神，又有些不忍心现在就打破他的幻想。
他清咳一下，装模作样地开始回想。
“怎么变成普通人的啊，我想想……”
大概是秋招找不到工作的时候，亦或是实习无法留用的时候，又或者是签了三方被毁约的时候。
总之当他继承外公留给他的这间废品回收站，整日面对一堆破铜烂铁时，他就明白了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
不过这事实对面前的小鬼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他的人生已经一眼望得到头，可这小鬼的才刚刚开始。
聿明初想了想，开口道：“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能变回普通人了。”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鼓励他道：“总之，那股毁天灭地的能量早晚都会从你身体里消失，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仿佛人生又有了希望，校服少年连说话都利索了起来，“那以后有问题的话，我可以再来找你吗？”
还要再来？他又不是心理医生。
聿明初掏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上面弹出来的订单。
说实话，他有些忙，实在没空在一个中二病的小鬼身上耗费太多时间。
他委婉地劝面前的少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不要老是想东想西，即便高四了，也不要放弃自己，不然长大了就只能跟我一样，收破烂为生……”
从他的话语里，少年显然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上前一步，急切地开口说道：“我没有想东想西，我说的都是真的……”说着说着，他突然一下恍然大悟：“你刚刚都是哄我的，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面对少年控诉的眼神，聿明初连忙安抚道：“别激动，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话。”
听到他的回答，校服少年愣了一下，随即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吗？你真的相信我说的话吗？”
聿明初点了点头，“我当然相信你啦。”他语重心长地开口道：“所以答应我，回去好好去看医生好不好？”
少年：“……”这叫什么相信我啊？
他抓狂道：“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是不是非得要我证明给你看才行？”
这倒也不用证明了。
聿明初有些无奈地想。
看来现在孩子的升学压力真的很大，你看看，都把娃逼成啥样了。
他伸出手想要去安抚一下对方的情绪。
没想到校服少年却同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四目相对间，对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明白了。”
聿明初：？？？
你明白啥了？
然后下一秒，他飞起来了。
是的，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飞起来了。
他飞上天了！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大地，再看看飞在自己旁边的校服少年，聿明初“卧槽！”了一声。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少年已经带着他停在隔壁的山头上。
对方指着脚下茂密的植被，对他说道：“你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聿明初下意识阻止：“等等，你要干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少年打了个响指。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仿佛在看一场无声的默片，聿明初眼睁睁看着脚下的山头被拦腰截断，整个山顶瞬间消失不见。
二十多年来坚定的唯物主义三观彻底崩坏。
少年转过头来看着他：“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相信……你个香蕉芭乐。”
那可是一座山啊。
这TM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看着面前穿着肥大校服，带着黑框眼镜的少年，以及他身后少了半截的山体，聿明初忍不住后退一步，跌坐在半空中。
少年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居高临下地望过来，黑框眼镜下的双眼带有一种残忍的天真。
聿明初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快要跳出胸腔。
或许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会产生幻觉，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串“滋……滋……”的电子噪音。
那噪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直到一道电子女声突兀地响起：【检测到非自然垃圾存在，垃圾回收系统激活。】
【携带型垃圾化诊断已完成，镇压执行武器·主宰者，启动完毕。】
随着最后一句提示音落下，虚空中似乎有什么汇聚而来。
一股看不见的能量团汇聚于聿明初的右手掌心，随后，一把通体银灰色、机体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大口径手枪在他的手中逐渐显现出来。
手掌与枪身接触的那一刻，聿明初眼前凭空冒出一个虚拟屏幕，屏幕上面出现一条蓝色的进度条，进度条上标注着‘初始化’三个字。
当进度条走到最右端，初始化完毕。
电子女声提示道：【用户确认：聿明初。
身份：监察官。
使用许可：已确认。】
一段特效音响过，电子女声用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开口道：【尊敬的监察官用户，欢迎您使用垃圾回收系统及主宰者服务。】
看着突然出现在手里的，极具科技感与梦幻感，完全实体化的炫酷手枪，聿明初喃喃道：“疯了吧？我TM不是个普通人吗？”
开文大吉，随机掉落红包啦，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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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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