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空间陡然开阔。
首先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四人几乎停止了呼吸。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被人为修整过。
洞壁上插着几支燃烧着的火把,跳动的火焰将洞内的一切投射出扭曲摇曳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复杂的气味更加浓烈:香烛、草药、尘土、还有一种类似金属锈蚀又混合了某种甜腻**的怪异味道,浓得几乎化不开,粘稠地附着在人的皮肤和呼吸道黏膜上,引起一阵阵生理性的反胃。
山洞的前端,俨然布置成了一个诡异的祭祀场所。
一个粗糙的石台上,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摆放着香炉、烛台、几件辨不清年代的青铜器皿,还有一些绘制着扭曲符咒的黄色符纸散落四周。
而石台后方,并没有类似常规可祭拜物的东西,只散落着一些石块。
而庙祝,正站在那石台前。
他背对着入口,点燃了三炷颜色深暗的香,插入香炉。
随即,他开始用一种极其古怪、抑扬顿挫如同哭泣又如同吟诵的调子,低声念叨起来。那并非任何已知的语言,音节破碎而嘶哑,充满了原始巫觋般的疯狂和虔信。
他时而跪拜,时而张开双臂如同拥抱虚空,动作僵硬而扭曲,火光照耀下,他投在洞壁上的影子被无限拉长、变形,像一个正在举行黑暗仪式的恶魔。
这场令人毛骨悚然的祷告持续了大约一刻钟。
最后,他停了下来,缓缓起身,转向了洞穴更深处的一个方向。
四人紧紧贴着冰冷的洞壁,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心跳如擂鼓,他们所处的入口要比里面高上不少,这使得他们能够更好地观察庙祝而不被发现。
庙祝走向洞穴深处,那里摆放着一个足以容纳数人的巨大木桶,像是某种古老的浴具。木桶旁边,是一个简陋的木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陶罐和玻璃瓶,里面浸泡着颜色可疑的药材或液体,有些甚至能看到不明的根须或动物器官碎片。
庙祝开始机械地将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东西倒入木桶。粘稠的、暗红的、漆黑的、浑浊的……各种液体混合在一起,在木桶中缓缓交融,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强烈刺鼻的腥臭气,几乎让人作呕。
接着,他走向木架后方。
直到这时,尾随的众人才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那里并排陈列着数个半人高的巨大玻璃罐!
而看清罐内之物的瞬间,所有人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那些巨大的玻璃罐里,盛满了浑浊的、淡黄色的溶液。
而在溶液之中浸泡着的——
是人!
大部分是男性,赤身**,皮肤因为长时间浸泡而呈现出一种死寂的、肿胀的灰白色。
他们以极度扭曲、违反人体工学的姿势蜷缩在有限的罐子里,像是子宫里的胎儿,却又充满了标本式的恐怖。
面部表情模糊不清,五官被液体和玻璃扭曲,根本分辨不出是否还有生命迹象,只能看到一团团苍白无声的□□。
庙祝面无表情打开一个玻璃管顶端的密封盖。一股极其浓烈、刺鼻到让人眼睛灼痛的福尔马林气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甜腻感,猛地涌出,让远处窥视的四人几乎窒息。
然后,庙祝干瘦、布满褶皱的手臂,毫不犹豫地探入了那冰冷的、浑浊的液体之中。
他的手在液面下摸索着,很快,他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了那具苍白尸体的颈部。他一把抓住,试图将其提出水面。
然而,那被浸泡得滑腻无比的皮肤根本抓不住。只听“噗通”一声闷响,那具尸体的头部刚被提出水面一点点,就因为极度的滑腻而脱手,重重地落回了罐内的液体中,溅起一小片浑浊的水花。
庙祝的动作停顿了一秒,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连一丝不耐烦的情绪都没有。
他只是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他的手指更加用力,几乎是抠了进去,死死地攥紧了那截冰冷的、苍白的脖颈,五指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那肿胀的皮肉之中。
接着,他猛地发力。
“哗啦——!”
一声更大的、粘滞的水声响起。
一具完整的、成年男性的**尸体被他以一种粗暴的、拖拽的方式,从狭小的罐口硬生生地扯了出来。
尸体软塌塌的,关节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滑亮的粘液,在不断滴落浑浊液体的同时,反射着洞壁上火把幽暗的光,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景象。
庙祝毫不在意地拖着那具沉重的、滴着水的尸体,就像屠夫拖着一扇猪肉,几步走到那个巨大的木桶前,然后毫不怜惜地、甚至带着一种随意丢弃的姿态,将尸体扔进了桶中那混合了各种诡异液体的粘稠混合物里。
“噗通!”沉重的落水声在寂静的山洞里回荡,令人心悸。
做完这一切,他褪去了身上的袍子,露出干瘦如柴、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躯体,与他刚刚那粗暴扔尸体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后,他跨入了那混合了无数诡异液体、甚至浸泡着一具苍白的尸体的木桶之中。
他缓缓坐了下去,直至整个人,包括那颗布满银发的头颅,完全浸没。
咕噜……
液面冒起几个诡异的气泡,随后恢复平静。
死寂。
山洞里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那桶无声的、浸泡着“东西”的液体所散发出的恐怖气息。
然后——
“嘶啦——”
“嗤——”
一种细微却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的声音,从木桶深处传了出来。
那声音极其怪异,像是湿透的厚布被硬生生撕开,又像是皮肉被缓慢而有力地撕裂、剥离,其间还夹杂着某种细微的、仿佛骨骼在错位重组的摩擦声。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具有一种穿透灵魂的邪恶力量,一下下撞击着洞穴外每一个偷听者的耳膜和神经,激起最原始、最强烈的恐惧与不适。
他们无法看到桶内正在发生什么,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某种非人蜕变的可怖画面。
胃部开始剧烈地抽搐,喉咙发紧。
白玥死死捂住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才能遏制住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尖叫和干呕。
连平日里较为冷静的陈默,脸色也苍白得毫无血色,微张着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谢妄的面色倒是无太大变化,只是变得面无表情。
那桶中的“东西”,正在进行的,绝非任何人类该有的行为。
那声音持续着,不紧不慢。
终于——
桶内那令人头皮发麻声音渐渐微弱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山洞里陷入一种极度紧绷、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的死寂。
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证明着那里并非静止的画面。
“啪!”
突然!一只手猛地从浑浊的液面下伸出,死死抓住了木桶的边缘!
那绝不是庙祝之前那干枯如柴、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手!
这只手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却饱满、有力,皮肤紧绷而光滑,指节分明,透着一股诡异而旺盛的生命力。与那苍白的肤色形成对比的是,指甲缝里似乎残留着些许难以辨认的、暗红的粘稠物质。
紧接着,桶内的水声再次哗然作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一个身影正从那桶混合了尸体和药物的可怕液体中缓缓站起。
水花四溅,粘稠的液体从那具正在升起的身躯上滑落,带下丝丝缕缕难以名状的絮状物。
虽然还未能看清全貌,但仅仅这只手和这起身的动静,就已足够骇人!
谢妄皱着眉,猛地朝其他三人打了个急切的手势:立刻撤退!
绝不能和这个“东西”正面撞上!
白玥立刻会意,脸上同样毫无血色,她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屏住呼吸,踮起脚尖,以最快最轻的速度,沿着来时的路向洞口退去。
林见白紧随其后,眉头紧拧。
陈默落在最后,在退入洞口狭窄黑暗的通道前,他忍不住最后回头,朝山洞深处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就在这短短几秒内,那个身影已经从木桶中完全站起了大半。
那不再是那个干瘪衰老的庙祝。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身形挺拔,肩宽腰窄,湿漉漉的头发乌黑茂密,皮肤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光滑的苍白,粘稠的液体正从他强健的背肌和手臂线条上不断流淌下来。
他似乎正在低头审视着自己的双手,微微活动着手指关节,仿佛在适应这具全新的、充满力量的躯体。
而在他身旁的木桶里,那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令人无法直视的东西:几缕稀疏的、湿透的银白色头发,以及几片仿佛是蜕下的、皱巴巴的、带着老年斑的……人皮碎片。
陈默猛地转回头,不再多看一秒,迅速隐没入黑暗的通道中,追赶前面的同伴。但他的脑海中已经深深烙印下了刚才那幅极度亵渎生命、令人作呕又恐惧无比的画面。
那个“东西”,借助那邪恶的仪式和桶中的尸体,完成了某种……蜕皮重生。
[眼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