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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信件

退房这天白沐雪来酒店接周茉,送她去机场。

“不好意思啊,这几天太忙了,没能陪你逛一逛A市,有机会再来,我一定带你好好玩。”白沐雪说。

周茉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A市了,她笑着对白沐雪说:“好。”

分别前,白沐雪对周茉说照顾好自己,临了,又添一句:“替我向你外婆问好。”

周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白沐雪说:“一直没告诉你,你的外婆曾经做过我母亲的家教老师。”

“那会我母亲暂住在大伯父家,大伯父的儿子生性傲慢,总对母亲出言不逊,外婆顶着被辞退的风险出头维护了母亲......母亲当时家道中落,迫不得已才去了大伯家,连外祖母都劝母亲忍一忍,反而是一个不相干的家庭教师帮了她一把。”

“好在外婆没被辞退,大伯一家人都很尊重她,还训斥了儿子,此后他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母亲了。后来母亲匆匆离开大伯家,没来得及和外婆道别。”

说到这,她走上前和周茉拉近距离,“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有次我在寝室里没睡着,听到你和外婆打电话,知道你努力学习成为优秀毕业生,就是为了给外婆过上更好的生活。还有件事没对你道歉,我看过你的档案,知道你家里的事......毕业典礼那天,我母亲来了,没想到你缺席了。”

她拉起周茉的手,说:“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白沐雪的话一直在周茉脑海里萦绕,直到飞机飞过天际,轰隆而过的呼啸声打断了她的思考,使她回到了沉重的现实中来。

没有困难了,外婆不在了,一切等待克服的困难都不再需要克服了。

钥匙插进老旧的门锁,转动两下,门开了。

“外婆,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周茉,家里的灯一直开着,那是周茉出门前特意留的,家里的一切和她离开前一样。

她走到供台前,习惯性擦拭起毫无灰尘的遗像,两个相框一个装着外婆,一个装着妈妈。

打周茉有意识起,妈妈的身体就不太好,熬到她小升初那一年去世了。爸爸常年在外地工作,后来突然失去音讯,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就连母亲去世他也没有回来。

周茉从小跟着外婆生活,是外婆一手把她拉扯长大的,婆孙俩的日子虽然清贫但很快乐。外婆从不缺席她每一个人生的重要时刻,可就在她找到份稳定的工作,即将毕业之际,传来了外婆的噩耗。

外婆年纪大了,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来后一直躺在床上,后来就再也没起来过。那时候周茉正忙着应聘考试和面试,外婆不想影响她,就一直硬撑着。

再见到外婆,她被装进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周茉拼尽全力拿到的聘书,如今在她眼里和废纸没什么区别,于是她放弃了入职。

一直关照她们的邻居宽慰周茉要坚强,她像大人一样把客人们送走,自己在客厅里坐了一夜。

天初明,她拿来纸笔写下了遗言,说是遗言其实是交代后事,自己死了无所谓,但不要给别人带来麻烦。

她在外婆房间的柜子里找到安眠药,打算就此与人间别过,去另一个世界和外婆母亲重逢。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周茉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白沐雪温柔的声音,“周茉,我要结婚了,你能来吗?”

外婆说过结婚是人生大事,尤其对于女人来说,更是重中之重的谨慎选择。

她已经失去思考能力,只凭本能想到白沐雪待她好,她不能伤她的心。她双手托着电话听筒,说:“我会去的。”

有事一时耽搁了,外婆和妈妈应该不会责怪她的。

第二天,周茉从沙发上醒来,想是舟车劳累她竟在客厅里睡着了。

冲了个澡出来手机正好亮了,周茉一手拿毛巾擦头发,一手给屏幕解锁,是转账到款的短信。周茉数了数总有六位数,钟嘉辛办事效率很高,昨天刚签了电子合同,今早钱就到账了。

签了合同后,周茉就删了自己的账号,plog原图悉数交给钟嘉辛,不知道她有何用途,周茉只在乎这笔钱,足够给外婆选一块上好的墓地。

简单收拾后周茉出门去了,她用两天时间逛遍当地陵园,最后选了一个能望见河流的山头。远是远了点,但价格相对便宜一些,而且风水好,外婆和妈妈一定会喜欢。

周茉一次性买下三块挨着的地,到时把妈妈迁移过来和外婆葬在一起,还有一块是留给自己的。

两天跑了整个M市,周茉一点也不觉得累,她终于有时间收拾外婆的遗物。

打开外婆唯一的衣柜,扑面而来一阵好闻的木质香,还有一股洗衣粉的清香。

这个木质雕花衣柜从外婆少女时期就存在了,那时的外婆过着千金般的生活,家里还没破产,用的都是顶好的物件。外婆从不让任何人动她的衣柜,就连周茉也不行,外婆对周茉说,等她以后结婚了,衣柜就当送给她的嫁妆,到时候她想放什么都行。

没想到没等到自己结婚,她就可以任意打开这个衣柜了。

衣柜中上层放的都是些衣物被子,下面镶着三层抽屉都没有上锁,周茉将它们一一拉开,第一层放的是袜子,第二层放内衬的衣物,第三层放着一些老旧相片、信件,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方正盒子。小盒子里放着金银首饰,大盒子里放的是母亲的遗物。

母亲走的时候周茉还小,接触不到这些物件,她是看到里面有父亲写给母亲的信件,才知道这是母亲的遗物。

信上说,骨钟山脉磁场能量很奇怪,又出了些事,一直带着他的老师傅年寿到了,他要留下给他处理后事,本来答应好回去给女儿过十岁生日的,只能食言了,但他随信件放了条项链,就当是给女儿的十岁生日礼物。

信上说的项链,看来就是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这一条。

父亲每月会给母亲寄一封信,大都说些日常,问家里好不好,也很关心周茉的近况,感叹女儿在儿童武术比赛中得了第一,可惜自己不能到现场鼓励加油之类云云。

周茉忍着泪翻开了最后一封信,这封信的字迹略显潦草,大致看得出是父亲的笔迹,可能是赶着时间写下的。

这封信不似往常,父亲很少在信里写与工作有关的内容,这次竟还提到了尼克斯集团,说他们买通官员,想要包下骨钟矿场。

骨钟矿场一直独属国有,父亲和研究院的同事们驻地五年费尽心血,大家说好誓不退步,没想到还是出了叛徒,信上说这段时间没法寄信了,等事情结束了他就回家。

可惜妈妈没等到父亲回家,寄出最后这封信后,父亲仿佛从人间消失了,再也没有音讯。

信上虽然只是简单几句概括,但从父亲以往的书信习惯来看,越是简单就越说明事情的严重性,一定还有更危险的事没有写出来。

盒子里还有一些报纸的剪纸,应该是妈妈从报纸上裁剪下来的。

纸张都黄了,边角有被虫子啃食的痕迹,但上面的照片和字迹还能辨认,黑白色调照片中,宝石散发着深深浅浅的光芒,仅一眼就得知这是块价值连城的宝物。

这是尼克斯集团发布的极光系列宝石,文中称这一颗“尼克斯极光”百年难得一见,世间绝无仅有,只此一颗。

报纸上说自这一颗“尼克斯极光”出世后,尼克斯集团身价暴涨,进军世界珠宝行列,一时间,旗下珠宝一经上架均被销售一空。

当时夏洛特皇室最得宠的小公主刚满月,凯特王妃有意跟尼克斯买下这颗宝石送给小公主,社会纷纷讨论,尼克斯会给这个世上唯一一颗的宝石出个什么价格,没想到尼克斯转头就把宝石无偿送给了凯特女皇。

随着报纸时间线往后,尼克斯成为了夏洛特皇室宝石特供商。在当时出现了一个现象,只要身上佩戴尼克斯珠宝,就能判断出这个人不仅有钱还相当有权。

尼克斯成为了金钱权利的象征,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母亲收集这些报纸一定有她的目的,父亲最后一封信里也提到了尼克斯......宝石......矿场......难道这其中存在什么关联?

父亲的失踪和尼克斯有关?

这个念头一出现,周茉自己都震惊了,说不定父亲还活着......

周茉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父亲还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她,父亲并没有抛弃他的家庭。

可是为什么母亲和外婆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呢?这个问题不可能得到答案了,只有找到父亲的念头,霸道地占据了她的脑海。

周茉将信件剪纸,还有一本《上古传说物种》放回盒子的时候,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实际上她全身都在抖。

周茉花了几分钟等身体平静下来,再给外婆和母亲点了三柱香,烧掉之前写好的遗言。

对不起外婆,对不起妈妈,我暂时不能去见你们了。

骨灰安置和转移和事情都办妥后,周茉将伴娘伴手礼金块换成钱,未来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她要好好算计着使用。

想要寻找父亲,就要把目光放到尼克斯集团。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说尼克斯集团,而且她还有所接触过,就在白沐雪的婚礼上,伴郎之一的薛衡,是尼克斯集团总裁薛重任的二儿子。

她想了好几个方案,大都是靠白沐雪去接近薛衡,但以什么理由接近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难道真要说自己对他一见倾心?

周茉使劲晃了晃脑袋......这绝对不是最佳方案。

思来想去,她觉得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化身打工人进入尼克斯工作。她在网上看了好久招聘信息,以她的资历只能从最底层的销售员做起,要何年何月才能接触核心?

她买了些珠宝方面的书籍,打算边学边想办法。

周茉没等来一个天时地利的绝妙办法,等到了白沐雪的电话。

白沐雪在电话里说,她得知周茉拒绝了公务员入职,问她是不是有了更好的工作选择?

周茉说没有。

白沐雪一下子太高兴说漏嘴了,她说太好了,她那里有一份高薪工作,不辛苦还包吃住,问她愿不愿意去?

周茉一心只想着去尼克斯,“不”字在嘴边了,突然觉得直接拒绝太对不起白沐雪的好意,转而问起是份什么样的工作来。

“是薛衡,他托我找的你,具体什么工作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你有这个意向,我就让他那边的人联系你。”白沐雪说。

电话那头的白沐雪话音落下,实际上周茉只用0.63秒反应过来,她自己却感觉有一分钟那么漫长。

薛衡?他主动来找我?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管他横的竖的,辛不辛苦,她都愿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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