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又何止是执迷不悟,眼泪偶尔会莫名的光顾」
——《执迷不悟》
谭宁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断续又跳脱。
她梦见自己半夜走在学校宿舍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明明环境和学校宿舍有着诸多不同,但她的大脑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她这就是学校的宿舍。
谭宁漫无目的似地往前走,环境却突然变了,变成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
季节也和现实不一样。
现实里早已入春,里面却还在飘白。
阮有枝一大早接到谭宁的电话,听到这里困意朦胧道:“梦里还讲究什么合不合理。”
“不是合不合理,主要是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什么呀?”
“我看见了一条蛇,还有一条蛇皮。”
阮有枝打了个哈欠:“有什么奇怪的吗?”
“当然有!”谭宁无意识地皱起眉毛,裹紧被子压低声音,“我看到那个蛇皮在追着蛇跑。”
阮有枝睡意醒了几分:“啊?”
谭宁努力回想着给她描述,“就是刚开始只有一条蛇在动,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蛇就突然跑得很快,身后还跟了一条。”
“我刚开始以为是两条蛇,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后面那个蛇是扁的,它是个蛇皮。”
“而且这个蛇皮不仅会动,它还,还缠着那条蛇把它包进了自己的皮里。”
“我的妈呀。”阮有枝睡意全无,头皮发麻,“你这是做的什么梦啊?”
谭宁往被子里面缩了缩:“不知道啊,我当时看见都快吓死了,但是很快就又换了地方。”
她回忆着,“蛇和蛇皮不见了,我和我爸妈躺到了一个河边,天上有乌云……不对,也不是乌云,就是很像沙漏的那种东西,一直在天上来回变化着形状。”
“然后呢?”阮有枝忍不住猜测,“你不会跳下去了吧?”
“这倒没有。”谭宁说。
阮有枝刚松了口气,就又听谭宁接着道,“但是河里面有人。”
阮有枝:“啊?”
“河里面有两个人。”谭宁给她描述着,“但是看不清楚是什么人,感觉有点像小孩,其中一个小孩好像昏迷了。”
“然后另一个小孩就,好像是背着他游。”
讲到这里谭宁顿住了,阮有枝不太理解:“是溺水了吗?”
“不是,不是。”谭宁一连两个否定,“如果是溺水救人肯定是救人回岸上啊,但是那个小孩背着那个昏迷的小孩往河中央游。”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场景又变了,变到了咱们学校。”
阮有枝“啊”了下,“又是咱们学校?”
“对,在超市前面那个实验楼。”
谭宁讲述道,“我不知道那是几楼,有个人给我端过来一盘红色的葡萄让我吃,我问她葡萄为什么是红的,她却反问我葡萄不就是红的吗?”
“她说着说着就要往我嘴里塞,我不吃,把她的盘子打掉了,葡萄掉下去又变成了正常的颜色,然后我就醒了。”
听完整件梦境的阮有枝不知道什么时候鸡皮疙瘩早已爬了满身,她搓了搓胳膊:“就是做噩梦而已,没事的。”
谭宁语气蔫蔫,明显没休息好:“可我就是觉得好吓人,我已经好久没有做过噩梦了,而且还记得这么清楚。”
“是不是因为市联考退步的事压力太大了?”
一说起这事。
谭宁更蔫了:“退步太多了啊,市联考这分我连二高都考不上。”
“题难嘛,怪不了你,这次分数普遍都低。”阮有枝安慰她,“好啦好啦,咱们收拾收拾去上声乐课吧,中午我请你吃麻辣烫,我请客你买单。”
两人一阵插科打诨,谭宁精神放松不少,起床洗漱后带了个包子就走了。
有阮有枝陪着,谭宁很快忘记了噩梦这事。
上过声乐课已经到中午了,阮有枝挽着谭宁胳膊,“怎么这么多穿咱们校服的?”
谭宁想起来齐佳琪说的话:“她们要提前回去考试,七年级比咱们多了两门没考完,要赶进度。”
“生物地理是吧?”
“对。”谭宁点完头,跟阮有枝商量,“吃完饭我想去给齐佳琪送点东西,她最近失恋了,心情不好。”
阮有枝没异议:“行啊,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育林开学返校家长可以入内,谭宁阮有枝两个人大摇大摆进去,各个班里还没多少人。
谭宁知道齐佳琪总爱早早到校在宿舍玩,果不其然拉着阮有枝在宿舍看见了她。
齐佳琪看见她俩一愣:“你俩怎么都来了?”
“来看你呀。”阮有枝把零食奶茶放到齐佳琪床铺,“你们明天考试怎么今天就来了?”
“不知道。”齐佳琪情绪没什么起伏,“可能学校有病吧。”
阮有枝扭头看了眼谭宁,后者摇头耸耸肩。
看来感情的力量确实很大,能让齐佳琪这种平常活泼话唠的人都变得如此沉默寡言。
连阮有枝都无奈,谭宁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反正东西关心送到了,她觉得齐佳琪现在应该是需要一点自我缓解的空间。
谭宁看着齐佳琪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合时宜地幻想要是秦嘉延谈恋爱的话自己会不会也像她似的,对什么都提不兴趣。
阮有枝看她沉默,有些担心:“还在想噩梦的事吗?”
“不是。”谭宁咬着吸管,“失恋真会这么难受啊?”
“可能吧……”阮有枝也不懂,“电视剧是这么演的。”
谭宁:“……”
-
初二初三都是周日下午开学,天气越来越暖,谭宁想了想,又往行李箱里塞了两件短袖进去。
她正收拾呢,沈戴倩突然开门闯入,谭宁吓了一跳,回头对上母亲惨白的面容。
下一刻,心脏开始狂跳,谭宁懵然道:“妈?”
“佳琪跳楼了。”
谭宁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哪个佳琪?”
沈戴倩呼吸急促,垂在两侧的手都哆嗦:“齐佳琪呀,佳琪。”
“佳琪刚才跳楼了。”
人在受到惊吓时是做不出反应的,谭宁原地呆滞最少五秒,大脑一片空白。
短袖落到地上。
“不可能,我昨天才见到她……”
有人在喃喃自语,慌乱无措的情绪灌满她的音色。
“她怎么会跳楼啊?”
身体撞上衣柜,谭宁眼神一下子清醒起来,后知后觉刚才那抖若筛糠的声音竟然是自己发出来的。
她浑身在抑制不住地发抖,眼前模糊一片。
再开口,话里已然被哭腔占满。
“我昨天才见过她的……她昨天还好好的……她昨天明明……还、好好的……”
“就是刚才。”沈戴倩到底是大人,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她和另一个女生一起跳的楼,现在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
谭宁身体僵滞,嘴唇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温热液体滑过脸颊,留下细密刺痛。
短短几秒钟,谭宁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意识和力气。
桌上闹钟分针绕过半圈,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还有其他人?”
沈戴倩不无伤心地拉着谭宁坐到床边,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你们学校刚才来了通知,今天先不去学校了,后天再返校。”
如果换成别的事情,例如节假日、天气不好、道路问题等不允许返校,谭宁肯定会很开心。
但偏偏……
是因为她的好朋友。
谭宁笑不出来,哽咽道:“佳琪在哪儿啊,我想去看看她。”
沈戴倩眼圈也红了:“听话,她现在在医院治疗呢,等她醒了我们再去。”
谭宁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沉默着点了点头。
此事育林虽封锁了消息,但架不住学生人多嘴杂,很快便以野火燎原之势迅速烧遍。
阮有枝和贺随知道谭宁对齐佳琪的感情,沈戴倩离开后阮有枝就打来了电话安慰,相比之下贺随十分简单粗暴,给谭宁点了一份奶茶甜品。
谭宁没心情吃东西,但也知道贺随的好意,向他道了谢。
小区楼房隔音不好,几乎每天谭宁都能听见楼上窸窸窣窣的声响,可今天她从上午等到下午,楼上始终一片死寂。
事情已经传出了好几个版本,在各种群、朋友圈、Q.Q空间里疯传。
谭宁看见了,犹豫再三,到底没勇气点开。
只是秦嘉延不知怎么了,竟然来主动约她出门。
【秦嘉延:下午有时间吗?】
谭宁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出去,可面对秦嘉延,她终究说不出拒绝的话。
【谭宁:有】
然后秦嘉延就发过来一个地址,离她很近。
【秦嘉延:等你】
谭宁回了个“好”,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
秦嘉延选的地址是他们附近的小公园,谭宁到的时候他正坐在长椅上,仰头戴着兜帽闭目养神。
兜帽有点大,他上半张脸都遮在兜帽下面,只余一点尖瘦的下巴在外,薄唇嫣红。
似是听到了动静,他坐直身体朝谭宁看了过来。
乌蒙铅灰色的天如幕布笼罩,目光所及之处皆灰蒙蒙的一片,唯有他一袭藏蓝,是天地间唯一色彩。
看见他的时候,谭宁什么都不想了。
只有心间汹涌澎湃的难过是无与伦比的真实,她只看着他就鼻间酸涩,伤心难忍。
秦嘉延摘了兜帽,起身、踱步。
身前阴影罩下,他站在她跟前,伸手就能拥抱到的地方。
伸手。
“小鬼。”
“不来抱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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