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尔塔也笑出来，笑得格外阳光。
他其实是想试探一下的，毕竟乔西亚一直以来都非常照顾自己，而且反正也只是随便撩几句，不过，此刻的他却突然没了心思。
不管是出于感情还是责任，乔西亚从一开始都是对他非常非常好的学长。
在所有人都默认将斐尔塔甩给克塞斯当保姆的时候，只有乔西亚一个人在意他的想法，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关照着自己。
这样的善意，在人类世界也并不多见，而在虫族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更是几乎没有。
而作为学院的学生会会长，乔西亚无疑是极为优秀，也是极有天赋的。
他和同为天才的克塞斯还不一样，克塞斯既有天赋又有背景，而乔西亚……据斐尔塔观察，他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平民雌虫。
对于乔西亚，斐尔塔的心中自然是嫉妒的，他向来嫉妒这些天才，这也是他会时不时试探的原因。
但是，但是……
在斐尔塔眼里，乔西亚又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呢？
偶尔夜深时，斐尔塔自己也辗转反侧，思考着这个问题。
最后，他得到了答案。
因为乔西亚是他梦想成为却无法变成的人。
所以他嫉妒，却又忍不住向往，想伸手试探，却又总下意识保全。
他眼睛弯了弯，“那就好。”
乔西亚含笑看着他，动作自然地用手指理了理斐尔塔有些乱的头发，温声问道：“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斐尔塔没有动作，只是一脸乖巧地任乔西亚触碰，末了，才微红着脸，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课程……有些难。”
乔西亚没有笑，只是眼神温柔地看着他，“正好学长有时间，需要帮忙吗？”
斐尔塔连连点头，刚要说话，突然，砰的一声，一道巨响传来。
斐尔塔刚要反应，身旁的乔西亚第一时间站起身，将斐尔塔护在身后，眼睛看向声源处。
他眯了眯眼睛，在斐尔塔看不到的地方，乔西亚神情冷漠，“墨索耶。”
听到这个名字，斐尔塔愣了一下，也跟着站起身，却没有向前与乔西亚并肩，反而还稍稍后退了些，站在对方身后。
察觉到斐尔塔的动作，乔西亚的嘴角微微勾起。
“……啧。”
那人坐在阶梯教室的前排，扭头看着他们，英俊深邃的五官上带着点倦怠，一双浓密的剑眉皱紧，“吵死了。”
斐尔塔顿了顿，回忆了一下上课的场景，这才想起来，对方似乎一直趴在前排睡觉。
至于为什么没人说？
墨索耶，雌虫万中无一的天才，还没入学的时候就被众多大佬看中。
他和乔西亚是同年入学，都比斐尔塔大两届。
如果不是因为他性格桀骜冷漠，虽然领导和指挥才能同样优秀，但因为向来不喜欢和这些他自认为的“蠢人”搭档，所以，乔西亚学长才能做到在综合评价上和他平分秋色，最终拿到了学生会会长的职位。
单论自身实力，墨索耶早已是学院顶尖，很多毕业多年的学长甚至老师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简直就像标准的天才流主角，一路顺风顺水，几乎没什么能够难倒对方。
如果把所有人的天赋比作夜空上的星星，那墨索耶，无疑是所有星群中最亮的那一颗。
想到这，斐尔塔有些嫉妒，又忍不住有些羡慕。
他躲在乔西亚身后，低着头，却仍能感觉到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一寸寸审视着，仿佛顶尖猎手正在细细打量他的猎物，思索着接下来要从哪里下手。
而这也是斐尔塔为什么这么感谢乔西亚对自己的庇护。
克塞斯还只是小问题，最关键的是，斐尔塔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这位顶级天骄居然在他刚入学时便盯上了自己。
那道目光并不友善，雌虫和雌虫间也从不讲究谦让与和善。
而斐尔塔很清楚，以他和墨索耶之间的差距，墨索耶甚至不需要对自己真正做些什么，他只需要对外放出点信号，甚至只用在斐尔塔这个名字出现时流露出一丝不喜，那斐尔塔过往十几年的努力便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这就是他与顶级天骄间的真正差距。
想到这，斐尔塔的身体忍不住微颤，他实在无法接受，也绝不能接受，他辛辛苦苦奋斗了这么久……
注意到身后人的异样，乔西亚的脸色越发冷了，因为担心斐尔塔的情况，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伸手握住斐尔塔的手腕，“抱歉，那我们先走了。”
墨索耶皱紧眉头，刚想追上去，目光却在触及到那张有些苍白的脸时骤然收了回去，动作间甚至有些狼狈。
脚步声越走越远，墨索耶却垂眸看着桌上的申请单一时出了神。
帝国第一军事学院向来有老带新的传统，毕竟将来到了战场上，都是袍泽战友，这样既能培养默契，也能锻炼他们的指挥能力。
今年更是有老师直接提出，让大三大四的学生选择一部分新生，然后成为他们的带队导师，负责他们的学业生活。等毕业后，新生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归入那名学生名下，也算是提前培养下属。
而现在这个方案已经在内部通过了，墨索耶手里就是活动的申请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这张申请表，甚至是偶然听到风声后，当天就特地向校长要的。
明眼人都知道虽然这项活动对双方都有利，但对即将毕业的大三大四学生更为有利，所以名额不多，要求也更高。
当然，墨索耶是不在乎这些的，只要他想要，他就一定会拿到。
但问题是，以他的性格，他为什么会想要这个？
他不知道。
他拧着眉，拿起笔，一点点填写着。
填完他才突然意识到，以他的地位直接说一声就好了，可他偏偏还，还特地……填了这么一张表。
仿佛要拿着它向谁证明一样。
想不通。
脑海里总浮现某个身影。
看不清。
……
将斐尔塔带出来，乔西亚第一时间凑过去，动作小心地捧起对方的脸，轻声道：“吓到了？”
斐尔塔眼眶有些红，闻言，抬眼看他，“……没有，我可是雌虫，没有那么胆小的。”
乔西亚神色柔和，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斐尔塔的眼角，温声道：“好，是我看错了。”
“学弟才不胆小，是我胆小。”
“抱歉，刚刚没有护好你……”
斐尔塔打断道：“不，不是你的错，学长，你能庇护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再多些，对我来说就是负担了。”
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接受诺德森的示好，也可以装作毫不知情地接受克塞斯的照顾，但是，他不想对乔西亚这么做。
他是嫉妒对方，但偶尔，他也希望对方能走得更远。
就像不需要去走捷径的自己。
不管怎么样，克塞斯和诺德森都有他们的家庭兜底，斐尔塔不希望自己十几年的努力白费，自然也不会希望乔西亚的努力因为自己而付诸东流。
看出斐尔塔眼神中的认真，乔西亚心头一片酸软，只觉百感交集。
他捧着斐尔塔的脸，四目相对，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学弟，其他的时候我都可以依你，不过，一旦墨索耶真的对你做了什么，我肯定会出手帮忙的。”
“我永远在你身边。”
“你相信我，好吗？”
斐尔塔定定地看着莫名有些忐忑的乔西亚，突然笑了一下，然后用力地点点头，“好。”
他怎么会不同意？
别人的前途再光明，那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真正到了绝境时，他只会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己。
闻言，乔西亚松了口气，他有些犹豫地看着斐尔塔，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没等他提起勇气，斐尔塔便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学长，我已经答应你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仍捧着斐尔塔的脸，此刻两人的脑袋也贴得极近，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声。
乔西亚呼吸一滞，慌忙地放开手，然后便听到一句，“你们在做什么？”
斐尔塔抬头看去，克塞斯正站在不远处，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们。
斐尔塔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等在原地，然后向乔西亚告别，“我舍友来找我了，学长，我先走了。”
乔西亚看了克塞斯一眼，没在意，只对斐尔塔笑着挥手告别，“好。”
他伸出手指，在斐尔塔怀中的书本上轻轻点了点，“如果遇到了问题，随时联系我，我都有时间。”
斐尔塔抬眼看他，弯眸，“谢谢学长。”
末了，他犹豫了一瞬，还是轻声道：“不过，学长也不要把时间都花在我身上。”
看出斐尔塔眼中的关心，乔西亚笑意更深，却也只是笑，并不作答。
他不觉得将时间都花在斐尔塔身上有什么不对。
他愿意，也喜欢。
斐尔塔顿了顿，“学长，同为平民雌虫，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我是真心的，很少这么真心过。”
说完这句话，斐尔塔便转身离开，却忽略了那人一瞬僵硬的身体。
乔西亚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看着斐尔塔和克塞斯并肩，然后一起走远。
平民雌虫……
原来那些偏爱，是因为这个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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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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