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斐尔塔疑惑古怪的目光，墨索耶稍稍偏过头，避开视线，轻声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一开始我也是不信的，但是……”
他顿了顿，又转过头，对上斐尔塔的目光，认真地说道：“但是，每次相遇时，我的身体总比我先一步认出你。”
“我的情绪只对你有反应。”
“这不是命中注定的宿敌，是什么？”
“当然，我不会趁人之危的，我们之间的确存在客观的实力差距，所以我会先教你，等你强大到和我旗鼓相当，那时候我们再好好的，公平的对战一次。”
墨索耶神色诚恳，将自己的所有想法全都说了出来，这样的他比起往常少了几分冷漠与高傲，倒有些不像传言中的墨索耶了。
斐尔塔神色莫名，‘命中注定的宿敌’……看起来这家伙只对上了一个命中注定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承认了这个身份，半点没有往其他的方向去想。
不过也是，虫族世界里雌虫对雄虫的向往与渴求几乎是本能，像莱沃兹那样能够准确的分清自己对斐尔塔的情感的估计是独一份，就连似懂非懂的克塞斯都还在扯着搭档和舍友的大旗，一个宿敌的身份而已，好像也能够理解。
这样看来，攻守易形了啊。
意识到困扰自己半年之久的威胁终于解决，斐尔塔唇角微勾，然后抬头，正色问道：“那，导师，这半年你为什么总阴森森地盯着我？”
“这也是宿敌的一环吗？”
墨索耶一愣，有些尴尬地避开斐尔塔的视线，抿抿唇，“……这个也要说吗？”
斐尔塔却不放过他，追问道：“当然要，我还以为是我哪里得罪你了，这半年我可是担惊受怕的。”
墨索耶顿了顿，“抱歉，那时我还不确定自己的想法。”
他愧疚地几乎不敢抬头，即使他心中对这件事隐约有些猜测，毕竟每次见面时斐尔塔的恐惧与排斥几乎毫不掩饰，但他也没想过自己的行为居然会对对方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他想了又想，最终将自己手上的拳套递过去，“要不，你再打我一次？”
“我保证，这次我绝不会还手。”
斐尔塔却笑出了声，将拳套塞回去，玩笑道：“导师，可以先欠着吗？”
经过课堂的训练，刚刚又不遗余力地对战，现在的斐尔塔就算还有力气，拳头也是软绵绵的，所以他得留着这次机会，等他实力再强一些，好好地打对方一顿。
这半年的焦虑和担忧，可不是能这么轻松就翻篇的。
墨索耶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开始训练吧。”
斐尔塔：？
望着斐尔塔，墨索耶神色认真，“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帮助你提高的。”
斐尔塔：……
……
“痛，痛……”
斐尔塔皱着眉，推开了有些无措的墨索耶，“别碰。”
墨索耶手上拿着喷剂，“我只是想给你上药。”
斐尔塔瘫坐在地上，仰着头，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墨索耶，“导师，让我缓缓，可以吗？”
墨索耶耳朵微红，也跟着坐下，还特意调整坐姿，好让斐尔塔靠得更舒服，“可以，不过还是要尽快上药，不然会耽误明天的训练。”
斐尔塔耷拉着脑袋，低低地应了一声，“哦。”
墨索耶扭头看他，向来冷厉无情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的宠溺，“好了，下次我会好好调整训练日程的，这次是意外。”
事实上，刚刚他们都没怎么训练，只简单过了两招，斐尔塔就因为肌肉拉伤倒下了。
今天的训练量已经超标了。
斐尔塔从手臂中探出头，额头碎发有些湿，因为疼痛的刺激而眼眶微红，漆黑的眼睛也湿漉漉地，小心翼翼，满含期待地看着墨索耶，“真的吗？”
墨索耶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化了，就连声音都忍不住放轻放柔，“当然是真的。”
说完这些，他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古怪，轻咳两声，补充道：“不过，我是不会手软的，想要强大，就必须狠下心来训练。”
说到这，他神色认真，“斐尔塔，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宿敌，这证明你有足够的实力和潜力与我并肩，现在的位置配不上你，而我会帮你站在你应该在的地方。”
斐尔塔怔怔地看着对方，或许是墨索耶的前后反差足够大，这刺激着他第一次克服了他对那些自己所嫉妒的天才的偏见，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这些天才们强大天赋下的人格魅力。
他们能走到这里，天赋只占了其中一部分。
而现在，这个被他嫉妒着的绝世天才在向他伸手，说他也完全可以走到他们的位置。
这让一直以来只想混个毕业证然后跑到偏远星球上当土皇帝的斐尔塔第一次意识到，或许，在这些天才们的帮助下，他也许能走到更高更远的位置。
他或许不信任自己的实力和天赋，但对于这些站在光环下的天才们，斐尔塔还是很信任他们的判断的。
也许，他的前路可以更光明些。
或许斐尔塔自己还没意识到，此刻，那颗潜藏在愤世嫉俗与自卑自傲之下的野心正隐隐跳动着。
……
“斐尔塔！”
走出训练场没多远，斐尔塔看了眼仍跟在自己身后的墨索耶，刚要开口，却突然听到一声呼喊。
他抬头望去，就见克塞斯正朝他跑过来。
斐尔塔挥了挥手，扭头便要向墨索耶告别，“……他是谁？”
斐尔塔愣了一下，“他是我舍友。”
正好克塞斯此刻也到了，看了眼墨索耶，便凑到斐尔塔身边，身体隐隐站在他的前方，是护卫的姿态。
墨索耶看了他一眼，轻嗤一声，然后对着斐尔塔开口道：“明天九点，不见不散。”
斐尔塔嗯了一声。
等墨索耶离开，克塞斯轻声询问道：“墨索耶？”
虽然已经上了药，但斐尔塔还是放慢了步子，“是，你的消息还挺灵通？”
见状，克塞斯连忙小心翼翼地搀扶，一脸担忧地问道：“没事吧？是他打你了吗？”
斐尔塔摇摇头，“不是，正常训练罢了，我身上的伤还没有他的严重。”
克塞斯顿了顿，语气委婉地说道：“哥，你不需要怕他的，我可以保护好你。”
或许是说得太委婉，斐尔塔愣了两秒才理解了克塞斯的意思，他顿觉有些好笑，眉眼微弯，“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是因为不想让你担心才撒谎的？”
克塞斯语塞了一瞬。
斐尔塔笑出了声，“好了，我没有撒谎，我可不是受了欺负只会咬碎牙往肚子里咽的人，惹了我，我肯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克塞斯温声道：“这就好，哥你做得很棒！”
斐尔塔笑得更厉害了，“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哄呢。”
克塞斯也跟着笑了，看向斐尔塔的眼神格外温柔，“没有把你当小孩。”
那就是在哄我咯。
斐尔塔听出了言外之意，倒也没有戳破，只是眼睛更弯了些。
克塞斯继续道：“不过，哥，还有一点。”
他静静地望着斐尔塔，神色认真，“你还没有让我付出代价呢。”
斐尔塔一怔，有些愕然地看着对方。
克塞斯一只手搀扶着斐尔塔，一只手伸出来，动作温柔地整理着对方的头发，末了，“哥，不可以心软。”
“你这样会让我有一点不安……”
斐尔塔神色莫名，“你在不安什么？”
克塞斯声音有些哑，眼神中多了些阴郁与悲伤，“我很怕，怕哪一天你会直接离开我。”
“犯错的小孩最害怕的就是父母的惩罚落下前的那段时间，但小孩和他们的父母之间尚且还有着最深的血脉联系，可我和你之间却只是极为单薄的舍友关系。”
“哥，我总在担心，我对你来说会是可有可无的吗？”
“如果哪一天我犯了错，你弃我而去，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呢？在找到你之前，我该如何活着呢？”
他伸手紧紧握住斐尔塔，“所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你可以打我骂我，使唤我做任何事，但是，不要离开我好吗？”
“你可以随意惩罚我……”
“好了！”
斐尔塔被说得有些头皮发麻，也顾不上再隐瞒什么，直接道：“你难道不觉得这半年就是对你的惩罚吗？你看看你现在，思维和情绪都被我掌控，哪还有半点初见时阳光自信的样子？”
“你把我想成了什么？真以为我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善良白莲花吗？”
“不，对你的惩罚从我们见面时就已经开始了！”
说完这些，斐尔塔重重呼吸了几声，他也被对方这些话激得起了情绪，更是有些接受不了对方这副阴郁疯批的样子，既有些害怕恐惧，又隐约觉得对方不该是这样。
他到底不算是什么特别心狠的人，半年的相处和惩罚也已经足够了。
说到底，他只是想报复该报复的，他不希望任何人的光明未来因为自己而毁灭。
斐尔塔说完这些，本以为克塞斯会无法接受，最起码总要有个反应，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斐尔塔，甚至还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背，温声安抚，“好，好，我知道了，哥你慢点说，别着急。”
斐尔塔一脸讶然，“你，你就没什么反应？”
克塞斯顿了顿，朝斐尔塔眨眨眼睛，“有啊，我很开心，原来在哥眼里，我已经得到惩罚了，是因为我已经为我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所以，哥原谅我了是吗？”
斐尔塔沉默了一瞬，“……是。”
克塞斯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他的目光温柔且专注，语气也格外认真，“哥，我不想隐瞒你。”
“这半年在我眼里并不是什么惩罚，我也不觉得我付出了什么代价，我是自愿的，因为……”
斐尔塔打断道：“好了，我们回宿舍吧。”
克塞斯看起来有一点遗憾，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朝斐尔塔笑，一边搀扶着对方，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健谈热情，只是，莫名地，看着那张英俊的脸，斐尔塔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失控了……
不过，看着对方脸上那依旧阳光的笑脸，斐尔塔摇摇头，估计是他的错觉吧。
看起来还是很听话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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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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