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遇对此并不拒绝。
“学宫的孔夫子最严板不过，不期，你抽烟的时候小心一点。”郭嘉在路上和钟遇交流经验。
“你最没有资格说这话。”钟遇吐出烟雾吐槽，“奉孝，你没有被学宫退学还真的是我挺好奇的事情。”
他随着两人走了一圈，听着两人传授经验，心情也平静了不少。
同两人告别准备去瞧瞧自己的舍友，毕竟好歹也要同窗好几年。
东西不多，学费嘛钟氏会出一点，生活费嘛，卖的那把琴足够了。
——这么多溯洄里面，记忆已经乱成了一片，学宫的舍友是谁来着？
不记得了。
钟遇安置好自己的东西，点燃自己研制的香料，开始瞧课表。
香气挥发，钟遇点燃烟斗抽了一口提神，打开窗户透了透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宿舍被第二个人打开。
“在下颖川钟遇。”钟遇抬起头看向来人，手架着一柄烟斗，“有点抽烟的小爱好，要是公子你不适，我就不在这抽了。”
来人吐出一口烟雾，“好巧，我也就这点小爱好。”
“公子是？”钟遇感觉这位公子眼熟，却想不起哪儿见过，大概是溯洄的时候认识的人吧。
“庐江周瑜。”来人瞧了他一眼淡淡道。
“……”钟遇沉默了一下，朝他点了点头，算是见过。
——哇哦，周瑜。曲有误，周郎顾的周瑜诶！历史名人！
周瑜不理会他的沉默，介绍完自己的名字之后自顾自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东西不少，最让人不解的是他带的一把琴。
“周瑜。”钟遇看着周瑜的琴，觉得有点眼熟，“你是在哪里买的这把琴啊？”
“来的路上。花了大半学费。”周瑜回答他，“有什么问题吗？”
“多少？”钟遇不可置信的问他，“我把这琴卖了才得了学费的四分之一，你居然花了大半的学费？”
周瑜吐出烟雾，“你卖的？”
钟遇点点头。
“那等会要不要一起去长安走走？”周瑜吸了一口烟问，他又吐出来，“学宫日常不予许随意出，今日报道，学宫随便进出。”
钟遇居然有点可耻的心动了，“去！”
周瑜笑了起来，如同云散月显，那双眼睛里面的笑意很得意，钟遇瞧着顿时被这笑晃了一下眼睛。
——好好看！
“我字不期。”钟遇道出自己的字来，“你可唤我不期。”
“公瑾。”周瑜道，“唤我公瑾便是。”
钟遇是那种一旦开始买就不会停下的性格，巧的是，周瑜也是。
两人逛了大半个长安街道，东西嘛，钟遇买了一堆药草，周瑜……
“公瑾——公瑾，冷静一点点！你没钱了！”钟遇把周瑜从古琴店门口拉开，“而且马上学宫就要关门了，明天要上课！”
“……但是那把琴是真的好看。”周瑜一步三回头，走三步退两步，他叹气，“不期——”
“别喊我——”钟遇提着自己的药草，“我也没有钱。”
他拉着周瑜快步走开，“明天就要上课了，我不想开学第一日就出名……”
他突然停住。
周瑜看着停住的钟遇，还有对面的郭嘉荀彧以及一个紫衣公子。
“是不期啊……”郭嘉朝钟遇招手，“要一起来吗？”
“……郭奉孝——！！！”钟遇发出尖锐爆鸣，“你居然去花楼——你居然带着文若去花楼——”
“我就说他看见你被我拉着会发出没有见识的声音吧，文若学长？”郭嘉对荀彧道，“他到底对你有什么滤镜啊？”
“不期要过来了，你要想好和他解释才好。”荀彧退开来些。
“认真的？”郭嘉看向钟遇，“不期你提那么多草药做甚？”
“你的药。”钟遇冷哼一声，“我的黄连还是买少了。”
“……别啊。不期。”郭嘉笑都笑不起来了。
“学宫宿舍不可使用明火。”旁边的紫衣公子开口道。
钟遇转头去问周瑜，“学宫有这个规矩？”
“我不知道啊。”周瑜拿着烟斗抽了一口，“你的烟还有不，均点给我。”
“给。”钟遇给了他一小袋，“清心凝神，就是吸多了你可能睡不着。”
“我也要……不期。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学长了吗？”
郭嘉委屈。
“我喜欢的学长只有文若。”钟遇面对郭嘉顿时冷酷无情，“学宫要关门了，你这是打算翻墙回去还是留宿花间翻墙回去？”
“不期。你一定知道学宫哪儿的墙最好翻吧？”郭嘉笑着问。
“公子是？”钟遇看向这位紫衣公子，认真叮嘱道，“别被郭嘉骗了啊。”
“贾诩。”紫衣公子介绍道。
“那好，在下姓钟名遇。明日见。”钟遇朝他点头，“文若你看着奉孝一点，翻墙的话，郭奉孝大概爬不上来的。”
——然后他就走了。
周瑜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被钟遇拉着走的。
“不管他们吗？”周瑜问他。
“文若没有说话，那就是有正事。”钟遇严振义词，“而且奉孝属于那种越管越来事的类型。”
“灌药的时候我要帮忙吗？”周瑜来了兴致，“黄连多放一点。”
“可。”对于在一些地方无伤大雅的事情，钟遇也是很有兴趣的。
两人提着东西回了学宫。
晚上。
周瑜睁着眼睛，死活睡不着。
他便起身来，只是搭上一层外袍，又点了一些烟草。
这晚上看来是睡不着了，周瑜心里默默的想，开始弹起琴来。
音色上佳，琴弦蚕丝所制。
制作的极其细巧，一不小心就会被琴弦划伤手指。
于此这样……
实在是——杀人利器。
但是只要调整一下，便是普通不过的琴弦。于不同的人手中，这张琴，会有不同的用处。
周瑜眯着眼睛，吐出烟雾。
他在月色下也许想了很多，也许什么都没有想。
他最后在沉沉的药香里面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也是带有苦涩的药香。
抬眼，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毯子，而窗外阳光正好，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
周瑜慢吞吞的起来，走到窗边，便毫不意外的见到了在煮药的钟遇。
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钟遇的眼睛瞳孔已经看得见细碎的裂纹——周瑜又想要抽烟了。
“要走了。”钟遇认真煮着药，“今日早课。”
周瑜点头表示知道，收拾了一番。
等到走出来，钟遇已经收拾好了。
穿的很是清简，但他明明有好点的衣服，也不知是为何，身上的配饰得体而不会至于妨碍行动。
“好困……”周瑜坐在钟遇旁边喃喃。
“好困。不期，你的肩膀借我靠着睡一下。”郭嘉在钟遇的另一边坐下，顺便也靠在了钟遇的肩膀——一看样子很是习惯。
“奉孝。”钟遇叹气，拿起烟斗敲敲郭嘉的头，“你要知道，这是要上课的。”
“我的好心肝～奉孝我就只有这一个请求，我昨天可是……被闹到很晚呢。”郭嘉扯着钟遇的袖子晃。
“正经一点——”钟遇敲他的力气倒是小了，郭嘉打了一个哈欠，靠在钟遇身上便懒洋洋的睡去。
钟遇身上有一股药香，并不苦涩，而是淡的恰到好处，周瑜闻着，抵挡不住睡意，也靠上了来。
“公瑾？”钟遇有点不自在，他们两才认识两天，为什么会感觉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恍惚之间，也只是顷刻之间——
他说，他问，“你要我的血吗？来吧。”
他的脖子被人咬住，恶狠狠的，却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被抱住脖子，手却垫了一下脑袋。
他只能看见碎裂的世界。
还有感觉那人落下眼泪的炽热。
“真是的……别哭啊。”语气近乎叹息，“别…为我哭泣啊。我可……见不得，落泪啊。”
但这些记忆都很快如云烟散去。
记忆的主人都没有意识到。
是什么时候……
是什么地方……
是什么人……
都记不清了。
“对不起……”他的语气近乎崩溃，“我不知道……也没有……”
“别说……抱歉啊。”他道，眼中的世界碎裂成更多片，“别管我——你去吧。”
最后——世界在他眼中归于黑暗。
“不期。”
荀彧在喊他。
“呃？”钟遇发出疑惑的声音，“文若？”
“不期。”荀彧走到他面前，周身上的淡淡香气冲淡钟遇周身的药草味，“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不记得了。”钟遇回答着叹气，他抽出烟斗吸了一口，每次这种情况总觉得需要一点点东西来缓解一下。
“别哭啊。”荀彧弯下腰来，只是抽去了钟遇手中的烟斗，却借此，用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道。
借此，看清了钟遇破碎的瞳孔。
“我没有。”钟遇下意识反驳。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荀彧只是道，“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这样才公平。”
“文若……”钟遇失笑，“你说，我们有机会一起活到那一天吗？”
“谁知？生死而已。”荀彧淡淡道。
“那就如此吧。”钟遇从荀彧手上拿回自己的烟斗，“我还……很期待，未来的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
“何似少年时？不期啊……”郭嘉喃喃细语。
郭嘉靠在钟遇的肩头，至心想少他们现在，还年少。
而且，也不会走不到那个地步。
——他对此很自信的。
郭嘉也沉沉睡去。
此时春光正好，他们恰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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