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医馆见过那位陈小姐后,苏念囡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一坛陈年老醋,酸涩的气味经久不散。白日里,她跟着父亲学习看报表、听汇报,努力做出精明干练的样子,可一到夜晚,独自面对空旷的卧室(周砚辞有时会在书房整理医案至深夜),那种被“职场PUA”阴影笼罩的不安,便与对周砚辞感情的疑虑交织在一起,发酵成难以排遣的焦躁。
这晚,周砚辞回到卧室,已是月上中天。他动作极轻,却见苏念囡并未睡着,而是拥着锦被坐在床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的月色,白皙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落寞和惶惑。
“怎么还没睡?”周砚辞蹙眉,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担心她是否身体不适。
苏念囡却猛地抓住他的手,力道之大,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里。她抬起头,杏眸里水光潋滟,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指控:“砚辞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
周砚辞一愣,心口那熟悉的隐痛因她情绪的剧烈波动而骤然清晰,像是有根细绳猛地拉扯了一下。他顺势在床边坐下,反握住她冰凉的手,耐心询问:“怎么会这么想?我的囡囡是最好的。”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会!”苏念囡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将白日里在集团听到的一些关于女性高管不易、容易被人质疑能力的议论,与陈小姐的遭遇混为一谈,“那些男人在背后议论,说女人天生情绪化,不堪大任,只会靠……靠手段和关系。那个陈小姐,是不是也是被她上司这样欺负,才郁结生病的?我……我以后要是去集团做事,会不会也被人这样看待?你会不会……会不会也觉得我只会无理取闹,比不上那些能干又独立的女人?”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她害怕自己成为别人口中依靠家世和婚姻的草包,更害怕周砚辞内心深处,其实也认同那些观点,对她只是责任和敷衍。
周砚辞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听着她混乱却发自内心的恐惧,只觉得那心口的隐痛与她此刻的心碎仿佛产生了共鸣,一阵阵地发紧。他无法向她解释同命契的存在,只能将所有的疼惜与担忧,化作更温柔的举动。
他没有急于反驳,而是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则抚上她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地缓缓揉按,指尖带着温润的内息,试图安抚她过度活跃的神经。
“傻囡囡,”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魔力,“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在我眼里,你聪慧、善良,有自己的光芒。学习管理是为你自己增添羽翼,绝不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至于那些闲言碎语,”他语气微冷,“不过是无能者的嫉妒罢了,何必放在心上?”
他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动作轻柔珍重。“至于我……”他顿了顿,与她额头相抵,呼吸交融,目光深邃如夜海,“我从未觉得你无理取闹。你的每一分不安,我都心疼;你的每一滴眼泪,都像是落在我心上。”这话语半真半假,真的是一片深情,假的是隐藏了同命契带来的真实痛楚。“我只要你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因为在我这里,你永远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苏念囡。”
他的话语,他的亲吻,他沉稳的心跳,以及那恰到好处的按摩,仿佛构成了一张温柔细密的网,将苏念囡从自怨自艾的漩涡中缓缓拉出。她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那……那你发誓,”她依旧不忘索取保证,抓着他衣襟的小手紧了紧,“不管我以后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不能嫌弃我,不能不要我。”
“我发誓。”周砚辞毫不犹豫,指尖掠过她微红的眼角,语气郑重如同起誓,“此生绝不负你。”
然而,就在他低头许下诺言的瞬间,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呼吸一窒,熟悉的眩晕感袭上头顶,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是契绊之力因她方才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反噬,还是连日劳累所致?他分不清,只能强行运转内力,将那不适死死压下,面上不敢显露分毫,唯恐被她察觉,又引出新的风波。
苏念囡终于被他哄得平静下来,依赖地蜷缩在他怀里,像是找到了避风港的幼兽,沉沉睡去。
确认她呼吸变得平稳绵长,周砚辞才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替她掖好被角。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眉头微蹙,轻轻按了按依旧隐痛的心口。月光洒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映出一种无声的疲惫与坚韧。
他想起今日暗中收到的关于陈小姐部门那位高管利用职权精神打压下属、甚至存在不正当经济往来的证据,眼神微冷。这些肮脏的手段,竟让他家囡囡也产生了共情和恐惧。
他回到书桌前,就着昏黄的台灯,提笔快速写下一封匿名信,只陈述事实,附上关键证据的复印件,准备明日寄往相关监管部门和集团总部审计委员会。这既是为了给陈小姐那样的受害者一个公道,或许,也能间接为他家这位容易“共情”的小娇妻,扫除一些未来可能遇到的路障。
夜更深了。周砚辞回到床上,将熟睡的苏念囡重新拥入怀中,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和温热的体温,心口的隐痛似乎也缓和了些。他闭上眼,藏起所有不适与筹谋,只留下满心的怜爱与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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