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初雪眼里突然亮了起来：“原来是你！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
江雾妄的绿恐龙睡衣，袖口有点短了，露出他白皙的腕骨，整个人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呆若木龙。
黄丽看到这一幕，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们认识？”
听到女人这不可置信的语气，袁清秀立马打圆场，笑着解释：“两小孩在同一个幼儿园，还在同一个班级，整个班级就他们两个没哭，就凑合一下交个朋友。”
黄丽听到儿子有了朋友，从心底为他高兴。
这是五年来，江雾妄的第一个朋友。
“真好……”她揉了揉江雾妄柔软的头发，“我们阿妄也有朋友了。”
袁清秀见目标已送达，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走了，尽管黄丽还想留客也还是拒绝了。家里还有一个小祖宗等着她们，不能耽误了。
——
袁清秀看到穆宇手忙脚乱地陪只有两岁的穆佑安玩积木，小家伙不停的乱扔，弄的整个客厅都是各种积木。
穆宇央求弟弟不要再扔玩具了，不然自己媳妇就要发火了。
她就和穆初雪看着父子俩的一唱一和，忍不住相视一笑。
穆宇余光瞥见门口站着的老婆，就差泪水流下来了，一脸委屈，他怎么知道自己儿子这么折腾人，明明穆初雪小时候乖巧听话，怎么第二胎就是个逆子了？
听到动静，穆佑安一眼就看到了穆初雪。
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嘴里咿咿呀呀的念着“姐姐姐姐”。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501。
黄丽看着盘子里刚出炉的点心，若有所思。看向坐在一旁看新闻一言不发的江雾妄问道：“你和那个小女孩……”
“刚开学认识的，我不喜欢她。”像是早就预料到黄丽所要质问的话语，他没有犹豫反驳道。
她愣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其实那个小女孩挺好的不是？长得乖巧可爱有礼貌，妈妈挺喜欢……。”话还没说完，他感觉儿子身体僵硬了一下。
“妈妈，喜欢不就是把一个人推的越来越远吗？”他转过头，眼神平静，“所以我不要喜欢任何人。”
他这番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黄丽内心像被钝刀一点一点磨出鲜血。
“阿妄”她一把搂住江雾妄，嘴里念念有词，“这是你的第一个朋友，一定要好好对待，开朗点。”
自从离婚之后，江雾妄就变得郁郁寡欢，不爱说话，不爱交友，她有点后悔，一个本该在太阳底下生长的向日葵，却活在阴雨绵绵的世界，有人愿意和他主动说话，是莫大的幸运。
一定要留住这个小女孩，看来这位叫“穆初雪”的小太阳，可以把他拉出来。
江雾妄关掉了电视，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侧过身抱住妈妈：“我会学着交朋友，妈妈不要担心。”
一个只认识了一天的人，为什么，我会不排斥她的靠近……江雾妄内心慌得一批。
……
隔了几天早晨上学路上，穆初雪蹦蹦哒哒的出门，差点和对门的江雾妄撞个满怀。
袁清秀主动提议起去上学，并加了联系方式。
两位妈妈一见如故，一路上聊的忘乎所以，商量等会一起去做个SPA，再去拍两组照片。
两个小孩在前面走着，一个步伐沉稳，一个像只兔子，蹦蹦哒哒的。
“江……”穆初雪突然卡壳了，她记忆力不好，朋友一个人也没记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江雾妄。”男孩平静的回答。
“哦对，江雾妄，我想起来了。”她用力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放心不会忘了！”
把孩子送到校门口，两位妈妈就有说有笑的走了。
穆初雪刚踏进班级，小朋友们都涌了上来。
“穆初雪，我们去玩玩具吧。”
“穆初雪，要不要和我一起画画？”
“穆初雪……”
……
最佳人气王——穆初雪。
江雾妄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看着人群，突然觉得有些格格不入，见没有找自己的意思，刚走没两步就被穆初雪拉住，有些诧异。
“我们带江雾妄一起玩！”
袁清秀特意叮嘱过，这个哥哥性格可能不太好，初雪作为小太阳，要去帮助江雾妄，让他有更多的朋友。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有些犹豫。而这一切都被江雾妄看在眼里，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自嘲。
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和我玩呢……
“你们看他一个孤零零的小孩，多不好呀？”穆初雪声音奶声奶气的，试图说服他们。
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有了自己的想法。
“不接触怎么知道他好不好相处呢？”
江雾妄傻愣愣的看着一切，穆初雪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一个小朋友的回应：
“好，一起玩！”
“那我也和江雾妄一起玩！”
……
听到一群人争先恐后和自己交朋友，江雾妄有些受宠若惊，心脏像漏了一拍。而这一切，都是穆初雪做的。
她在帮助我？
她是第一个……愿意主动帮助我的人……
对着一群人的猝不及防，他莫名其妙的脸红了。
穆初雪拉着他走到位置上，自己转身去拿玩具，看着女孩的背影，他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也不是，不可以相处一下。
但是喜欢，就算了。
吃早饭的时候，才发现少拿了一个牛奶，又恰好，是江雾妄没有拿到。
穆初雪偷偷瞄了瞄旁边的江雾妄，面无表情，在她看来，他在伤心。
穆初雪脑补了一场内心戏：
“我没有牛奶。”
“好难过。”
“为什么就我没有呢……”
“我真是一个可怜的男孩……”
是一个可怜巴巴没有牛奶而难过的小男孩。
穆初雪越想越心疼，她早晨吃了点面包，三思以后慷慨的把牛奶给了江雾妄。
江雾妄再次觉得受宠若惊，这是第二次被她帮助，他第一次拒绝没起作用，被小女孩强行塞进怀里。
他看着那瓶奶，若有所思。
最终，那瓶奶他没有喝，而是放在了自己的床头柜里。
因为江雾妄有很严重的乳糖不耐受，从小没吃过任何奶制品。
他躺在床上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小姑娘带自己玩，把自己的牛奶强塞给自己时，他那颗好像很久没有跳动的心脏，竟然慢慢有了生机。
是一阵久违的悸动。
……
突然，袁清秀找上门，邀请母子俩来家里做客。
穆初雪的热情，是和她学的。
家长是最好的家庭教师。
推脱不了，两人就闪现到了隔壁502。
家庭布置温馨，阳台上养了很多绿植。
穆初雪在门口等着客人，看到江雾妄立马向前想要带他去看看自己养的仓鼠。
“这只叫小黄，这只叫小白。”
仓鼠如其名，一只是橘色，一只是白色。
两人坐在穆初雪的房间，是上下床。
穆初雪刚想问江雾妄，却又又又再次忘了名字。
“江……”
“对不起，我又不小心忘了。”
“江雾妄。”
她自觉得对不起江雾妄：“江雾妄，我是不是很笨啊，名字三次都没记住……”
江雾妄叹了口气，看着傻乎乎的，实际真的傻乎乎的。
“没有，你这不记得住三次忘记我的名字？所以不笨。”
“算了，你叫我阿妄或者叫小妄吧。”
“阿妄，阿妄……”小姑娘两眼放光，“真好听！”
接着她说：“那你叫我小雪或者初雪吧！亲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江雾妄愣了一下，有些后悔，觉得“阿妄”只能让亲人叫为好，对她有点不太合适。
想了一会，还是算了，一名抵一名，自己也不亏。
“好，初雪。”
突然门口走进来一个小孩，正是穆佑安。
“姐姐……抱……”他张开双臂要姐姐抱。
穆初雪下意识抱住了他，轻声哄道：“姐姐在。”
这一刻，她就像个小大人，并不如和自己独处的傻乎乎。
还挺会照顾人。江雾妄心想。
穆佑安看到江雾妄阴沉的脸，有些害怕的往姐姐怀里钻。
江雾妄看不懂，他很可怕吗？
穆初雪转头陪笑：“不好意思，我弟弟有点怕生，不要介意啊。”
他摇摇头：“没事，习惯了。”
看着怀里的小孩慢慢睡着，她把他轻手轻脚放在床上，生怕惊动了他。
她拉着江雾妄来到阳台上，正好今天明月当空，摇摇欲坠。
“我弟弟可爱吧？”她笑眯眯的问，毫不见外。
“嗯，不可爱。”
穆初雪没听进去，淡淡望着高空上悬挂的明月。
江雾妄像是想起什么：“你，为什么会和我交朋友？你不觉得我是个怪胎吗？”
“为什么这么说？”穆初雪反应像猫被踩了尾巴，“我不是说了吗？因为你好看。”
“还有呢……”他眼里闪着根本看不到的期待。
“还有什么？没有了呀。”
期待破碎了，怎么不说喜欢了呢……
她歪头想了想：“对，我觉得你很聪明，人很温柔，所以我要和你交朋友。”
“而且，你妈妈和我妈妈的关系也不错呀，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女孩说的轻描淡写。
江雾妄有些诧异：“一辈子……好朋友？”
“对啊。”
他低下头，好久好久没有听过“一辈子”这个词了。
江齐禄曾经说过，会爱妈妈一辈子，结果呢？也都是假的。
世界上或许并没有“一辈子”，之所以会出现这个词，是为了欺骗那些心甘情愿为他人付出的人。
可眼前这个人说的话语，像是真的，比黄金还真。
穆初雪……
“小雪，你为什么叫‘穆初雪’啊？初雪有什么含义吗？你是北方人？”
每次念“穆初雪”时，都会让他想到那个雪天，江齐禄抛弃他和妈妈的那个早晨。
“不是，我还没有见过雪呢。”
江雾妄紧接着淡淡问：“那你为什么叫初雪？”
突然，她看着月亮，话是对着江雾妄：“我听我奶奶说，爸爸妈妈相爱的那天就是初雪，我是他们爱的证明，所以我叫穆初雪。”
“原来，雪还可以成为爸爸妈妈之间的红线。”她笑了一下。
江雾妄听到有些震惊，初雪，相爱，爱，红线。
“雪……爱的证明……？”他喃喃自语。
明明同是第一场雪，为什么有的人在相爱，有的人却是把爱他的人一步步抛弃。
他们本该也是一组美好的家庭的，冬天在暖烘烘的家里，生出爱的火花。
他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手握成拳，直到一声“阿妄”让他回过神来。
“阿妄？”
“阿妄你怎么了？”
江雾妄不自觉后退两步，摆摆手：“没有。”
“那你呢。”
“你为什么叫江雾妄？”她在心里盘算很久的名字，终于念对了。
“雾妄雾妄，一点都不好听，有一种悲观的感觉。”
说到这里，他彻底迷茫了。
为什么我叫江雾妄，为什么会叫雾妄？
他沉思许久，面色阴沉。
穆初雪刚想说不用回答时，一道软糯又带着低沉的男声传来：“以后会知道的，如果我也知道的话……”
如果他也知道，就不会这般难过了。
“你一定会知道的，算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突然，月光洒在两人身上。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眼前的少女如同月光般温和，月光简直就是点睛之笔。
很可爱。
“江雾妄。”穆初雪那软糯的声音唤醒他的神志。
“虽然名字不好听，但是，月光下的你很好看。”
我很喜欢……
他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也只是点点头，看着月亮。
月亮终于照到我了。
是被一个五岁的傻乎乎的小女孩照住的。
“你也挺好的。”
穆初雪闻声侧头，看到的是他嘴角微微上扬，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他很温柔。
这时的江雾妄，没有寻常的冷漠，周围散发着寒气，更像一个冬天里的一缕暖阳，格外温暖。
“我也觉得我很好。”
女孩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
“你以后多交朋友好不好？一周也没见你有多少朋友。”她转过身看着面前的暖阳，嘴角的笑意为他敞开。
“朋友太多，麻烦。”他淡淡回应。
“哪有，朋友多是好事。”穆初雪的语气斩钉截铁，让江雾妄不自觉身体颤了一下了。
江雾妄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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