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所以说完裴元青就后悔了。
娘嘞!这种问题怎么能直接问出来,谁会说实话啊!
而且……其实他并没有把握师行舟不会伤害他,这样问出来,确实有点太冒失了。
裴元青仔细观察了一下师行舟的表情,对方看起来有些错愕——倒也正常,任谁突然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肯定都会惊讶。
除了错愕,好像也看不出什么了。最起码,没有看到什么类似于杀意的东西。
嗯,那就好。
师行舟确实惊讶,何止惊讶,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着,回想是哪里出了纰漏,导致裴元青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然而,把从两人相识到现在经历过的所有事都回想了一遍,他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那群该死的玩家。
对了,裴元青刚才出门不就是那批新进来的玩家碰了面吗?他就说怎么出门看个热闹看这么长时间,看来是已经跟那些玩家沟通过了。
也不对,玩家们应该是畏惧裴元青的,不可能一上来就说明真相。或许裴元青问的所谓隐瞒之事,并不是他以为的真相?
师行舟微微张开的嘴唇慢慢合起,试探着问:“阿青何故这样问?”
裴元青长长嗯了一声,这……问题又抛回来了,是想试探他都知道了些什么?
裴元青的内心涌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感,师行舟如果真的坦坦荡荡,第一反应应当是否认吧,愤怒也有可能,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而这样小心翼翼的反问,不是正说明对方的确有所隐瞒吗?
亏他还把师行舟当成好朋友来着,结果都是他一厢情愿,人家还真有事瞒着他。
沉吟了好一会儿,裴元青摇了下头,笑了笑:“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算了,每个人都有秘密,或许师行舟隐瞒的事情就是他不能说的秘密呢?
师行舟的经历复杂,总不能强求人家像他这种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人一样坦荡吧。
裴元青说完便转过头去继续吆喝,谁知师行舟突然急了起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不是,我不是逃避你的问题,也不是不愿意告诉你,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会这样问。”
裴元青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啊?”
师行舟想了想,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今年二十有五,虽算不上阅历丰富,但因家中情况复杂,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事情是比同年龄的人要多一些。”
“平时咱们闲谈,若是聊到了与我经历相关的东西,我可能顺便就会提一两嘴;若是没有聊到相关的事,你也没有刻意问,我自然也不会去提。”
“我未曾跟你提起过的事情有很多,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些,何况这些我没有提到过的事情也并非是刻意隐瞒你,只是没有一个契机让我说出来而已。”
“正因如此,我才想问你为何突然会这么问,你给我一个方向我才好说啊。不然,将我这二十五年来的经历悉数讲给你,怕是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师行舟解释的非常着急,裴元青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急切,急切到有些失态。
不过嘛,他倒是从这份失态中感受到了重视,因为重视才会焦急,也不枉他把对方当成好朋友。
而且师行舟确实解释得很有道理,他们关系不错,但相识的时间确实不算长,他突然问出来这么一句,可能师行舟都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
裴元青道:“你别着急,是我没说清楚。是这样的,我……昨日那些杂耍艺人进城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心情不太好。
“方才出去,不是正好看见他们在咱们家附近吗?我就顺便问了一句,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就说在那里练功。”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斟酌道:“他们还说,让我小心你,远离你。想到你说过自己是被追杀才来到桐城,我就在想你是不是认识他们?”
裴元青还是没有提神秘信的事情,也不知是为何,他下意识觉得收到信件这件事没有必要讲出来。
何况神秘信此事解释起来也比较麻烦,倒还不如就直接说是杂耍艺人告诉他的,反正的信大概率也是那些人放的。
师行舟闻言,眉头微微蹙起:“他们……这样说吗?”
裴元青点头。
师行舟思索片刻,答道:“如果你说的是这件事,那我确实是对你有所隐瞒。抱歉,他们……他们就是一直追杀我的人。”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斩草除根。对他们而言,我的眼睛瞎了,鼻子还能闻,手也还能动,还是死了最为保险。”
“可是我被他们一路追到这里,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若再找不到一个庇护所让我喘口气,我怕真的要命丧黄泉。”
说到这里,师行舟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带有嘲讽意味的笑容:“其实你我相遇之时,我看出你并不想带个麻烦回家,所以才撒了那样的谎。”
“我能理解,谁也不想惹麻烦上身,何况旁人见了我如此狼狈,都避之不及。只有你,愿意对我伸以援手,我……我那时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说谎骗了你。”
师行舟上前一步:“对不起,阿青,你若是介意我给你带来了麻烦,我立马就走。你放心,我走了以后那些人绝对不会纠缠你。”
他说着,竟是真的转身就要走。
裴元青连忙拉住他:“诶!等等等等!我还啥也没说呢,你干嘛这么激动?我……我确实是个怕麻烦的人,可是此一时彼一时,我们都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了,怎么还能跟初识的时候一样呢?”
“小姝一直都管你叫行舟哥哥,我能看出来她挺喜欢你的,真的把你当哥哥。连她都认了你这个哥哥,我怎么能不认你呢?”
“有麻烦来,咱们共同面对就是了,我又没有赶你。你这般说走就走,未免有些太任性了。而且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这么不仗义吗?”
裴元青情急之下抓住了师行舟的手腕,闻言,师行舟回握住他的手,喘息似乎重了些:“真的吗?阿青,你不嫌我麻烦?你愿意让我留下来?”
“当然愿意了!不过……”
师行舟忙问:“不过什么?”
裴元青挠了挠脸颊:“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挺奇怪,他们追杀你到这里,应该也都是有点本事的吧,怎么不直接上门找你呢?反而还要对我说让我远离你。我……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很难对付的人吧?”
师行舟解释:“他们畏惧的不是你,而是这座城。”
裴元青惊讶:“这座城?”
“不错,”师行舟道:“桐城偏僻,乡里乡亲的都认识,也都团结。设想一下,若是他们对你下手,城中百姓是不是会团结一致来帮你,共同抵御外敌?就像那天陈老板的孙子被绑架。”
裴元青点头:“自然。”
师行舟:“桐城中人团结,此地又环山靠海,难进难出,你们作为本地人,自然是比他们要更熟悉周围的地势。他们若是贸然伤了你,将我带走,岂不是要被桐城百姓乱棍打死?”
裴元青恍然大悟:“有道理啊!”
是他思维局限了,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想着他和小姝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何须让人忌惮?完全没想到令那些人忌惮的是并不是自己,桐城众多百姓和地势。
这样就说得通了,原来如此。
又有人来买面膏,两人的讨论暂停,裴元青放开师行舟的手,去招呼客人。
在裴元青看不见的地方,师行舟微微塌陷,轻轻松了口气。
送走客人,裴元青转过身来,继续方才的话题:“既然知道他们来者不善,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咱们得想法子把他们赶出去。不光是为了你我,也是为整个桐城的安危。有那么一群人在城中,怎么瞧都是隐患。”
“我们先上报县衙吧,杂耍艺人是县衙请来的,这些人冒名顶替了杂耍艺人,县衙定然不会不管。到时候若是人手不足,再悄悄召集其他百姓,同心协力将他们赶出去。”
说完,裴元青扭头看师行舟:“他们是冲你来的,你应当也跟他们交过手,对他们有所了解。你有什么想法吗?”
师行舟面对着裴元青,沉默片刻,他说道:“我们成亲吧。”
裴元青:“?”
裴元青定定看着师行舟,片刻后,他掏了下耳朵:“你等会儿,你再说一遍,我们干嘛?”
师行舟:“……”
师行舟轻了下嗓子,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想到的方法,就是你我二人成亲。”
裴元青点了下头:“所以我没听错,你说的就是我们成亲。我们成亲……我们成亲……”
说到这里,裴元青忍不住笑了一声,因为无语“所以为什么我们两个成亲就可以把他们赶走?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师行舟道:“他们一路追杀,无非是忌惮我到了别处东山再起,到时候杀回去复仇。然,重振家业一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复杂得很,尤其是我躲到了桐城这样物资匮乏的地方,更是难上加难。”
“因此,我想重振家业,没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是不行的。那也就是说,我需要后代去延续重振家业一事。可若是你我二人成亲,便不会有后代,他们便能放心了。”
裴元青:“……”
裴元青欲言又止,止而又欲,欲了再止,嘴唇翕动半天,最终评价道:“鄙人认为,这个理由,十分之牵强;这个办法,十分之荒谬。甚至不如祈祷天降陨石,将他们砸死,概率更高。”
师行舟却十分认真:“不牵强,不荒谬,真的!我与他们打过交道,他们武艺高强,而且均是死士。若是真的与他们起了冲突,咱们这边定会有所伤亡,城中百姓死一半都是有可能的。”
“我主张使用温和的方法解决这件事,温和的方法就是让他们认为我不会再有后代。因为追杀我的人,他的家业就是靠了好几代人的积累才有今天的辉煌,他就认为创业只靠一代人是无法成功的。”
“他……总之,虽然我并不这么想,但他是这般认为的,那么按照他的思路,我若是与你成婚,不会再有后代,我对他而言就不足为惧了。因此,此法十分可靠。”
本来裴元青觉得荒谬无比,但师行舟如此认真,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他也有点动摇了。
“真的?”裴元青很是不确定。
师行舟斩钉截铁:“真的!”
裴元青稍微有点不确定:“真的?”
师行舟依旧斩钉截铁:“真的!”
裴元青茫然:“真、真的?”
师行舟还是斩钉截铁:“真的!”
裴元青……裴元青好像没有不确定了:“好吧,那……我想想?”
师行舟深吸了一口气,玩起唇角,重重点头:“嗯。”
那些废物,总算是有点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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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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