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男人手抵着唇假意咳了一声，轻声道：“太少了，再加一包吧......”
林千千沉默了一秒，随即把饼干一收，就准备起身离开。
“诶！！”花衬衫男人一愣，没想到林千千竟然连价都不砍，直接就要走人，连忙出声拦住她。
“换，换换换！”
一分钟后，林千千满意的收起了电池，起身继续逛摊子。
花衬衫男人也做贼似的把饼干收到了怀里，继续摆摊。
可惜后面林千千再没找到合心意的东西，之前还不少的雨具现在更是几乎看不见。
唯一两家拿了雨伞和雨衣出来的，破破烂烂不说，兑换要求更是堪称‘天价’，换算下来是将近一周的食物量；估计是觉得之后还会下酸雨，想要待价而沽。
林千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换。
她食物不缺，就算在家里关几天，最多就是憋闷几天，但要是拿一周的食物换把破雨伞或者破雨衣回去，那她得难受半个月。
最后把角落的几个摊子看完，林千千打算离开了。
她已经察觉到了几个不远不近的小尾巴，估计一会出去还得费点劲把他们甩开。
她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她已经刻意把自己打扮的像个男性，但是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加上纤瘦的身材，就算别人真认为她是个男的，也会把她归类为‘打得过’‘可以抢’的那一类......
也因此，哪怕这里是和其他生存者交换信息的好地方，她也不能久待；待的时间越久，小尾巴越多......
这熟悉的一幕让她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时遇到的好心大哥——谭茂，那个短暂相识就伸出援手的年轻男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害了他......
每次看见路过骑自行车的生存者，她都会看上两眼，可是谭茂遗失的那辆，标志性的酷炫斑点山地自行车却再没有出现过。
正胡思乱想，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争吵声，其中一道声音还有点耳熟。
“你这太贵了！我，我真的有急用......”
“少踏马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找的东西，我想换多少就换多少，你要拿不出来就滚，别在这碍事！”
“你！那，行吧，我换！但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我先赊账......”
“踏马的，有病呢？！出了这个门你说不定都活不到明天！还赊账！赶紧滚！！”
林千千循着声音望去......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约莫20出头，高高瘦瘦的，背着个大背包，浑身邋里邋遢，原本还算清秀端正的五官，现在也被胡茬和各种脏污的痕迹遮挡了。
他脸色几度变幻，见面前的摊主双手抱臂，一副不想再搭理他的样子，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松了松，随即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猛地握紧——
下一秒，他原地暴起，手臂极快一伸，抓向摊子上的东西——只是他手臂才伸到一半，就被一只横插进来的手猛地扯住了。
他没有防范，整个人被扯的一歪，差点跌倒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摊主和年轻男人都吓了一跳。
“你——”年轻男人看着扯着自己手臂的瘦削身影，神色惊疑。
面前的人戴着头盔、口罩，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他只觉得有点熟悉，却认不出面前是谁。
摊主更是惊得手臂都忘了抱，看着两人拉扯的动作，忽然反应过来，“你想抢——哎？！！”
眼见年轻男人被拉扯着离开，摊主叫骂了两句，却顾忌着摊位上的物资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年轻男人被扯的趔趔趄趄，直到出了废弃工厂，才被松开了手。
“你——”
“张琦。”
“嗯？你，你认识我？”年轻男人，也就是张琦，顶着脏兮兮的脸，疑惑又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是我。”林千千拉低了口罩，在后者恍然又惊讶的目光下，又把口罩拉了起来。
“你，你是那个——”
“林千千，嗯。”林千千点头，“你怎么，额，在这里？”
张琦，林千千刚来到这里不久的时候遇到的生存者，当时他和他舅舅——付豪在一起，林千千救了两人一命，作为报答，张琦给了她两瓶水，还告诉了她废弃工厂这个可以交换物资的生存者营地。
算是认识吧，林千千对他们两人印象还可以。
只是他现在的状态和当时可差的太远了，当时起码还有个人样，现在看着整个末日拾荒者的样子，而且还是独自一人。
林千千想问他怎么搞成这样......又怕戳人伤疤，只能委婉换了个问题。
“我......”提及自己，大概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认识的，并且还是朝他释放善意的人，张琦一时情绪绷不住，哽住了。
欸......你你你......
林千千内心一时手忙脚乱。
不是，你不说就不说呗，咋还哭上了呢？
林千千来到这个丧尸世界前很少和男性有深入接触，只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还是来到这以后，才目睹过男人哭泣的场面。
第一个是张琦他老舅，也就是付豪，被丧尸吓得，那叫一个嚎啕大哭。
第二个就是张琦了，正在眼前发生。
林千千双手微微举起又放下，脚步微妙的左移又右移，最后迟疑着从背包里拿出了刚换到手的纸巾，抽出了一张，想了想，又抽了一张，递给了张琦。
张琦没有接，他单手捂住眼睛，鼻孔大幅度的张合了几次，似是在平复心情。
过了好一会，他才放下手，平静道：“抱歉，我老舅要死了......”
“没事，哦......啊？”
林千千内心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你这话，那话，它衔接的，对吗？
你不要一脸平静的说这么地狱的话好吗？！
你不想跟我聊天可以直说的呀？！
“你......”林千千嘴张了张，又合上了。
她想说‘你节哀’，可是他说的是‘要死了’，就是还没死，这样说好像不合适。
问‘什么时候’就更撒旦了，就好像催着人赶紧死一样。
林千千内心狂飙戏，面上却很平静，她踌躇了一下，想到他们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印象还不错，便低声询问，“怎么回事？”
短暂的爆发过情绪之后，张琦的心情已经恢复了，理智回笼，他后知后觉两人其实算不上朋友，连交情都算不上，只能说有过交集，彼此印象还不错。
他这样向别人倾诉（对，只是倾诉，不是哭诉！不是！！），就像在道德绑架别人帮助他一样，稍微有点无耻。
只是让他意外且感动的是，林千千没有避嫌，而是安慰（递纸巾）并关切询问（林千千：倒也不......），在这个丧尸世界待了20多天，他都快记不起上一次这样正常的社交互动是什么时候了。
“我老舅，你知道的，他比较怕丧尸，出门被吓过几次后，就有点神经衰弱了......然后又连着下了几天的酸雨，他的鼻炎复发了，而且这次很严重，有点发展成哮喘了......”
“他现在完全不能出门了，不只是算酸雨气体的原因......他只要一受刺激，就会呼吸加快，喘的很厉害......”
“我给他找了一些药，但是不太对症，刚才那个人他摊子有个药是对症的，但是他要的物资太多了，我身上剩的食物不够......”
哮喘药不像一般常见的药物，比如感冒药发烧药什么的，就算暂时用不上，大家都会囤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它的针对性更强，不需要的人看都不看，需要的人属于刚需、救命药，必须得拿下。
那个摊子的老板很聪明，看准了这一点，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十天的食物或者水。
笑话，十天的物资换条命，贵吗？摊子老板觉得，一点都不贵。
张琦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物资，自从付豪出不了门之后，他一个人早出晚归，堪堪够维持两人的生存，偶尔运气爆发，有富余的，也就一两天的量。
如果给他一点时间，他还能想想办法，但是他能等，他老舅却等不了......
张琦的语气很平静，只是紧蹙的眉头始终没有松下来，末了他叹了口气，“抱歉，浪费你时间了，谢谢你听我说，还有......谢谢你刚才拉住我。”
他刚才只是一时情急，现在冷静下来，他也知道那不是个好方法，敢在那里大喇喇坐着摆摊的，没几个善茬，就算真让他一时抢到手，他也不一定能保住。
废弃工厂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如果有人抢东西，那大家可以直接打死他。
不仅仅是摊主本人可以动手，是所有人都默认可以直接动手。
与之相对的，就是被抢的东西谁抢到算谁的。
听着既混乱又没有道理，但是却神奇的维护住了这个野生交换营地的秩序。
“不能去医院或者诊所找找么？”林千千想了想，问道。
她记得昨天看过地图，这个城市有不少医院和诊所的。
“小诊所我去看过了，没找到，药都被拿完了，至于大型的医院......”张琦垂了垂眼，掩饰眼角的微红，“大型医院里面丧尸太多，我自己，自己进不去。”
林千千皱了皱眉，她只去过地堡附近的一家儿童医院，不大，丧尸也不多。
药的话，她自己有找到一些，又在废弃工厂和人换过，加上她没有什么基础病，所以一直没有去大型医院看过。
丧尸多......是有多‘多’？
林千千抬头，刚想问点什么，目光却瞥见了几个暗暗靠近的身影，她目光一冷，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啧’。
“怎么......”张琦奇怪的看向她，却被林千千突然凑近打断了话语。
“我陪你去医院，你帮我揍几个人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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