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无常大人领着谢远道打道回府的时候,守门的阴兵连班也没换。
阴兵看着那连接人间的通道里走来三个人影,还以为是黑白无常并一个魂魄。等走进了看,确实是黑白无常,只是他们身后跟着耷拉着脑袋的谢远道,看着半死不活。
“哟,无常大人,办事办得快啊!唉,那小子,怎么垂头丧气的?”
谢远道一言不发,梦游一样跟着谢必安走。
倒是范无咎凑过来跟守门的阴兵咬耳朵:“年轻人受刺激了。”
“刺激?什么刺激?不会出去一趟……出去一趟,死外边了吧?”
“哪能啊!他遇上点事,对自身产生了怀疑。”
范无咎丢下这句话就去追走在前面的谢必安和谢远道,一边走一边不住感叹“哎呀呀谁能知道孩子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三人一路走到阎王殿,果不其然阎王殿内有大量的亡魂,他们只得站在一边等着阎王得空。
“怎么回来了?还是三个一起?”
阎王其实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三人,只是他还忙着审判亡魂,抽不出空来问。终于暂时把亡魂的去处处理好,喘口气的功夫开始询问。
“阎王大人,对不起,辜负了您的期待!”
没等两位无常大人开口,谢远道率先开口。
“哈?吾的期待?等会,你该不会是人间弄出什么岔子了吧?或者惹了不该惹的人?不应当不应当,谁会和鬼使结梁子?还是说你错勾了魂,这还等什么,赶紧给人送回去!不对,你们在一边等吾许久了,应该不是什么加急的事……”
“大王……”底下的谢必安嘴角抽动。
这位新任阎王哪哪都好,就是放他一个人考虑前因后果他话密而且想象力忒丰富。
“哎呀大王,稍微往轻了想,真没那么严重。”范无咎说。
“稍微好点的?哦对了,你小子学艺不精勾魂锁链用得实在是臭,放跑了魂魄还要劳他俩去追。”
“这个,嗯,倒也比这个严重点。”谢必安揩揩额头的汗。
“我自己来说吧,”谢远道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就是,呃,我会晕……”
活人有晕血的,严重的见个血点子嘎一声抽过去。谢远道还行,他不晕血,但晕“死”。
谢远道实习的第一个任务是去勾一个出了车祸当场死亡的人的魂魄。
两位无常大人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凑近小声嘀咕。
“要告诉这小子这种惨烈的去世方式灵魂也会被撞得稀巴烂吗?不然等会他看到一截断手自己爬着去找身体吓晕过去怎么办?”
“那稍微提醒几句试试。”
两人嘀咕完,谢必安转头对谢远道说:“远道,等会那场景你第一次见,比较重量级,别害怕。”
谢远道指指自己,十分自信说:“我?我在地府长大的,我不会怕,师父放心好了。”
三人来到一个十字路口。
此时正是红灯,车辆等在一侧斑马线外等待通过。天空下着小雨,谢远道一行人没有显出真身,只以虚影模样立在车道中心的围栏处静候着死亡。
红灯转绿灯,行人停下脚步,车辆开始通行。此时是大约是晚上**点,早就过了下班高峰期,十字路口车流量并不算庞大,到绿灯要转黄灯前,路口车辆已经通行得差不多了。谢远道左右看看正预备着随时上去勾魂,忽然看到不远处驶来一辆黄色外壳的出租车。绿灯转了黄灯在倒计时,那辆出租车突然加速,眼看就要冲过十字路口。
这时谢必安低声说了句“来了”。谢远道定睛一看,一个身边没有大人的小孩突然从人行道冲上斑马线和出租车碰个正着。司机猛踩刹车,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车头撞上小孩将他抛向空中,飞了大约四五米才落地。雨天道路湿滑,刹车更加困难,司机猛打方向盘超另一侧滑行,这才避免二次碾压。
“去吧小子,就决定是你了……唉!”
范无咎见那小孩脑袋着地,抬手想拍一把谢远道的背示意该他表现了。他伸出的手还没挨到谢远道的背,就看着这人“啪”一声直挺挺倒下去,还是脸着地。这变故吓得两位处变不惊的无常大人差点当场尖叫了起来,效果堪比他们从前去勾一个生活邋遢的人的魂时候被蟑螂突脸。
谢远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他猛然睁开眼,眼前是谢必安、范无咎还有刚刚出了车祸当场去世的小孩的大脸。谢远道大叫一声从地上直直弹起来一边在自身身上乱摸一边问:“我,我,我刚才怎么了?我没事吧?没缺哪块吧?脸怎么有点疼?”
谢必安看到孩子口齿清晰还挺有活力,终于放心下来。只是这孩子一睁眼蹦得得三尺高又在自己身上四处摸索,着实有点丢他们地府公务员的脸。于是谢必安给范无咎使个眼神,范无咎会意将谢远道乱摸的手扣住规矩放到身体两侧。
“你小子没事吧?嘎一声抽过去,吓人一跳。”
“远道感觉如何,第一次勾魂是不是被吓着了?”
谢必安起初以为谢远道是被这车祸场景吓到了,车祸嘛,确实挺吓人的。那小孩落地脖子断了,他的灵魂刹那脱离□□后没脑袋,脑袋以下的部分站在风中,确实挺瘆人。范无咎和谢必安交换一个眼神,冲上去先用勾魂锁链将小孩大半截身体锁住,又薅起掉在地上的脑袋安在脖颈上,一分钟不到就完全长好了。
谢必安那边就留在原地,掐了谢远道的人中又拍了脸,见人还是昏得死死又抬手渡给他阴气,然而谢远道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
谢必安带着小孩的魂魄走过来,一见这场面,脱口而出一句:“不会场面太刺激给孩子吓死了吧!”
谢必安白他一眼:“早就是地府的人了,还能怎么死啊!”
“那怎么就晕过去了?”范无咎问。
“我刚刚检查了一下,不是缺少阴气,或许真就是吓到了。”谢必安说。
“那现在怎么办老白,把这小子扛回去么?还是原地等等。小子,醒醒啊,胆也忒小了!”范无咎见状蹲下身也拍拍谢远道的脸。
“等他一会吧,不醒就先抗回地府再说。”谢必安无奈摇摇头。
“所以,我真就这么晕过去了?”谢远道听完,抬手一脸震惊指着自己。
“哎呀也理解也理解,之前就没让你去十八层地狱看过,头一回见确实容易被吓晕。虽然我当初可没晕啊。”范无咎勾住谢远道的肩膀拍拍他以示安慰。
“不要紧,下一个要勾魂的是个自然死去的老者,你来试试这个,远道。”谢必安也安慰他道。
范无咎勾了个小孩的魂魄,要先送回地府,于是勾那自然老去的死者就由谢必安单独领着谢远道去。他们飞入空中,穿过雨幕与十字路口震天的哭声,来到了市区中的一处小区。他们飞到一栋楼的十层,通过窗户进入,正好看见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头洗漱完准备睡觉。
“他躺下过不了一会就会去世。”谢必安看着老头颤颤巍巍走进卧室躺下,对谢远道说。
谢远道点点头,信心满满走进卧室,手中变出勾魂锁链预备着勾魂。
如谢必安所说,那老头闭眼没多久就睡着了,胸口起伏渐缓。过了十来分钟这老头的呼吸就停了,他心脏彻底不跳的那一刻,幽幽的绿色魂魄从他身体上升起,卧室门口的谢远道“啪”一声又倒在地上。
谢远道这次又晕了约莫半小时,他从卧室地板上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从谢必安换成了范无咎。
“哟,醒啦?你小子怎么连这么也晕?”范无咎蹲在地上正给哭丧棒顺毛,见谢远道醒了恨铁不成钢地拿着哭丧棒往他脑袋上敲了一敲,没忍住又揪了他垂在肩膀上的小辫子。
“我又晕了?”谢远道双腿叉开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是啊,又晕,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哦对,老白勾了这老头的魂魄回地府交差了,换我来看着你。”范无咎拎着谢远道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
也许是两次勾魂两次都晕,谢远道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他扯扯范无咎的袖子,声音颤抖地问道:“我这是不是就不合格了啊?”
“不会不会,这好不容易有个自愿上班的,啊不是,你小子这个叫天赋异禀,兴许你只适合勾特定的魂呢哈哈哈。人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这还没到竭呢。活人死法千奇百怪多种多样,兴许你只是没碰上对的人。”
范无咎自信满满,心说我还能让你跑掉这上班的命?
于是他和谢必安交替带着谢远道去勾了酒精中毒死的人、大出血死的人、失足落水死的人等等今夜每个死法的的人魂魄,无一例外,谢远道在看到魂魄与□□分离的那一刻,情非所愿地昏了过去。
跑了一晚上,两位无常大人生无可恋但是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这个地府长大的孩子大概也许可能真的晕“死”。
“我真拿他没辙了!但是可惜,太可惜!”范无咎听完谢远道的自述,在一旁猛摇头,大有要将自己脑袋摇下来的架势。
阎王在高位上不知道从哪抓来一把瓜子,撑着下巴以吃瓜心态边磕瓜子边听,这会也跟着摇头:“可惜,太可惜了。难得有人主动请求,怎么偏遇到了这种。唉,那小子,你这个叫想法十分进步奈何能力不足,以后老实留在地府吧。吾本来想匀个职位给你,只是其他职位都有阴差各司其职,没出什么岔子吾也不好将他们撤了去。吾这地府里唯独勾魂使奇缺,但是你小子命里好像缺那么点缘分。”
阎王磕完瓜子,抬手施了个术法让瓜子壳消失,正想站起来活动,一瞥谢必安见他摸着下巴一脸沉思状,不禁开口问道:“小白想什么呢?”
被点到名的谢必安没有立即应声,过了一会才缓慢开口:“我突然想起远道身上有个地方有点奇怪。”
“什么地方?”阎王、范无咎、谢远道同时问。
“我等鬼使进入人间待不了许久就要回地府补充阴气,但是远道好像完全不受影响。”谢必安说。
范无咎听完一拍脑袋。是了,他跟谢必安勾了魂进一趟地府除了是把亡魂送过去,另一点就是补充阴气。人间阳气太旺盛,他们一旦没了没阴气护体跟把人丢进炉子烤得焦香酥脆没有区别。
“是啊,你小子外出一次没回过地府还这么活蹦乱跳?”范无咎也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谢远道学着他两位师父的样子也摸起下巴。
阎王看这阵仗也加入其中。
“有没有一个可能,远道他不畏惧人间阳气,可以长久待在人间。”谢必安说。
阎王一拍手,眼前一亮道:“吾说呢,堂堂女娲土还能这么废材?这叫一个东边不亮西边亮!去试试呗,说不定你小子能力就在!小黑小白,来来来,吾告诉告诉你们怎么个试验法。”
阎王一脸兴奋招手叫两人过去,小声跟两人交代。谢必安和范无咎最开始一脸迷茫,听着听着脸上控制不住笑意,到最后范无咎没忍住一跺脚叫了一声“好耶”。
谢远道还在原地摸着下巴思考,最后被那声“好耶”叫回神,然后就被两位无常大人推着往外走了。
“师父,去哪啊?”
“去测试你的能力啊,放心好了,又不会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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