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灵？它们守护什么了？”
良寿道:“不是守护什么，而是别墅的翻新得靠它们，您得好生喂养才行，如您所见，它们的状态不是很好。”
木久川看小气泡们个顶个的圆润剔透、活力十足。
还真没看出状态哪里不好了。
“是真哒！”其中一个小气泡说:“我们原本都是奶白色的，不是透明的。”
“而且我们以前数量可多了。”另一个说:“多得能挤满整间屋子，可现如今，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小家伙们一诉起苦来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挡都挡不住。
木久川及时叫停，问良寿:“我要拿什么喂它们？”
“果实。”
“果实？”
木久川将目光移向院墙外的果树:“就这么点儿路，你就不能去摘点儿？”
良寿闭了闭眼，无奈笑道:“此果非彼果，乃是生长于极寒之地的永生果。”
木久川听得一头雾水，暂时不解其意，道:“你就告诉我，第一步要怎么做？”
良寿言简意赅道：“赚钱。”
赚钱？
木久川一声冷笑，绕了那么大一圈，合着还是在惦记他的荷包。
“三途界的钱，以你的身份，似乎比我更合适吧？而且那个什么极寒之地，三途川边上不就有吗？”
良寿:“非也，那果园脱离于三界之外，非长生种不得入，至于买票钱，三界的钱都可以使用。”
哪有这么巧的事……
偏偏他被拐来了这儿，莫名其妙得了栋破屋子。
告诉他要翻新，但是翻新就得靠这些气泡，得养活它们，偏偏又必须得是长生种才能进入，又偏偏三界的钱都能用……
木久川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齐刷刷稍息立正，打起二百分精神，脑子里当即蹦出四个大字：小心诈骗！
他斜眼睨着它:“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进无界之境的事儿的？”
良寿一顿:“这件事整个三途界都知道啊。”
“啊～～～”木久川眯起眼睛，“所以你知道无界之境的事儿，根本就不能证明什么，你还是个骗子！”
“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先是危言耸听把我吓住，再给我指明一条路，诈骗的经典套路！我要报警。”
良寿一把按住他掏手机的手，反应过来这是三途界，又把手撒开了。
“人界的手机，在这儿打不了电话，但屋里有wifi，可以发送和接收人界的消息及资讯。”
木久川愣住了。
它为什么对骗子这个身份无动于衷？
木久川:“你就不打算辩解一下？”
良寿眨了眨眼:“辩解什么？”
“骗子啊。”
良寿:“在下并非骗子，为何要辩解？”
木久川:“……”
虽然自始至终它都很坦诚，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对。
“我……我再想想，再想想。”木久川说罢转身就走。
两扇铁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四周围墙上方延伸出淡绿色的空气墙，直戳云霄。
木久川：“......三天时间。”
良寿不为所动。
木久川愠色顿显：“我人界的房子还没退，总得回去处理一下吧？还有工作，刚辞，后续事宜也等着我处理，三天时间不过分吧？”
良寿微微一笑，伸手打了个响指，一个人影应声出现在木久川身边。
木久川一惊，往旁边让了两步:“这什么？这……”
木久川傻眼:“这怎么和我长得一样？”
良寿微笑:“它就是您，会替您完成人界的一切事宜。”
木久川:“？？？”
他摩挲着下巴绕着它走了两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
假人唇角带着足以以假乱真的浅淡微笑，但面部肌肉僵硬，眼一眨不眨，像极了一个等待牵引操纵的木偶人。
木久川看得恐怖谷效应都要犯了。
“我看还是算了吧，怪吓人的。”
良寿:“这可是最像的一个了。”
“这是拿什么做的？”
“纸人。”
木久川:“……留步不送。”
良寿:“哎哎……您别走啊，我这儿还有其他的，您要不再看看？”
木久川头也不回，良寿心中一急，喊道:“哎呀好了，别闹了！”
木久川一顿，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良寿机警地岔开话题，推着木久川往屋里走:“没有没有，您听错了，小的哪敢呐？”
木久川:“我长耳朵了。”
良寿:“是是是，但您真的听错了，在下说的是，进屋里歇一歇，吃点喝点，躺一会儿再走也不迟呀～您说是吧？”
木久川:“你、你别强买强卖啊，我可没钱。”
“不用钱不用钱，回您自己家还要什么钱呐～”
*
步入玄关，屏风上镂空工艺雕刻出一幅栩栩如生的山水画。
茶桌旁香炉袅袅生烟，檀香阵阵。
清一色远山黛、烟灰白两色壁纸，原木色家具清新淡雅。
古琴靠窗，盆景点缀。
满室芬芳，心旷神怡。
木久川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没想到屋外如此破败，内里别有洞天。
开放式厨房与客厅相连。
冰箱、微波炉、洗碗机、油烟机、锅碗瓢盆应有尽有，连餐具都是成套全新的。
“这些……都可以正常使用？”木久川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良寿道:“不仅这些，屋里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您，您的卧室在楼上。”
木久川承认，他有些心动了。
良寿带着他上到二楼:“就是这间。”
一推开房门，满室清香，阳台上种满了各色花卉。
双人床宽敞又舒适，地毯软绵绵的，空间又大又整洁，套间的右手边还带一个独立的小书房和独立卫浴。
“还有这里”良寿伸手推开一道隐形门，一圈衣柜靠墙，有柜有格，可挂可叠，还有专门放行李箱的地方。
“这里是您的衣帽间。”
木久川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这不是做梦。
“这么大的屋子，水电费一个月多少钱？”
“不要钱。”
“不要钱？”木久川强烈质疑道:“断水断电了怎么办？”
良寿:“这里是三途界，从来不收取那些费用。”
木久川几乎有些站不住脚，良寿忙扶他在床上坐下。
他冲良寿摆手道:“缓缓缓缓，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他闭了会儿眼，理智终于回归。
“我还是不敢相信，有合同吗？我看看。”
良寿立马说:“有，当然有，早就拟好了，就等着您开口呢。”
“这么专业？”
良寿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给木久川，木久川仔细翻看。
条例列得清清楚楚，房屋面积、当前情况、屋主职责，以及水电费全免，没有房租，整个地界都是他的。
土地的合法所有者后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木久川三个大字。
木久川倒抽一口气，险些晕过去。
良寿扶了他一把，贴心讲解道：“三途界的律法与人界不同，土地不止有使用权，还有所有权。不过，在其位谋其政，若您不实行屋主职责，相应的惩罚也是很严重的。”
这一点木久川自然再清楚不过。
在人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和死刑是最严重的惩罚。
而在三途界，魂飞魄散、不得超生，入无界之境永世不得出，是最严苛的惩罚。
无界之境是比无间地狱更加恐怖的存在。
在那里受过的苦，木久川至今午夜梦回，都还心有余悸。
有如此严苛的律法在，其众自然不敢懈怠，合同拟得事无巨细，木久川挑不出任何错来。
他认真思索了一番，有这东西在手，谅他们也翻不出天去。
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再追加几条。
“嗯，合同我仔仔细细地看过了，详细周全，非常不错，但……我还要再补充一点，不知可不可行？”
良寿连忙点头:“可行可行，别说一点，就是一百点都可以。”
“好。”木久川甚为满意，点头道:“履行合同期间，你以及它们，都不准对我的人身安全造成任何威胁、不得踏足我的私人空间、不得挪用及触碰我的私人物品、不得干涉我的生活，要共同为翻新别墅这个目标而努力，不得中途给我添加任何新的要求，不得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过问我的私事，任何事情，我都要保留知情权、发言权和决定权。”
他说到这里还不忘解释道：“也就是说，你以及其他任何......人，若要做出与此别墅相关的任何决定，都必须与我商议，你们可以参与讨论和投票，但最终决定权在我手上，如果我不拍板，你们做的任何决定都将不会奏效，明白了吗？”
良寿彻底愣住了。
空气里静了许久……
木久川跟它大眼瞪小眼片刻，眉心微皱道:“明白了没？”
良寿讷讷点头道：“明、明白了。”
“那你有何异议吗？”
良寿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敢有。”
“好，那就签了吧。”
木久川坐到桌前，摊开合同，将方才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补在后面，然后写上名字，按好指印。
良寿接过签好的合同，在手里一晃，呼啦一下燃起金色火焰。
纸张在火焰中迅速卷曲变形，一弹指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细碎的余烬雨点般缓缓散落。
约么两三秒后，空中乍现一团硕大的金色符印。
外圈符纹繁复，圈着内里一条血红色的，令人眼花缭乱的线条。
良寿道:“这便是三途界的官方用字，不同的字符包含不同的含义，此字符的意思是，合同即日起生效。”
一楼传来一阵欢呼雀跃声。
“太好了有救了！终于不用再饿肚子了！”
木久川却蓦地泛起一阵心酸。
以前常听人感慨，万家灯火没有一处为自己而亮。
木久川不解。
人为什么非要有安身之处？
四处走走停停，岂不乐得自由？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安稳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的感觉。
无论走出多远，总有一个地方、一些人，在等着你回家。
“主人。”良寿察言观色道:“您还好吗？”
木久川抬起头来，将那一点情绪全部收进了眼里，道：“别叫我主人了，也别叫什么公子，就叫我老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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