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霄总是这样,对何以池做出一副百依百顺的姿态,又总是冷不丁地关心他下,让人产生奇怪的错觉。
但错觉终归是错觉,就好像一只快溺死的鱼,瞧见眼前有盆清水,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才发现那其实是锅还没煮好的开水。
他已经是不止一次产生这样的错觉了,但只要我爱你这仨字没从程霄口里亲口讲出来,何以池是万万不会自己做这样的白日梦。
何以池烦的要命,可又没地方发泄,只能蹲在后院拿铲子一重一轻地戳着程霄刚刚让人种完玫瑰的土堆,把结实的土块捣碎,再重新一铲一铲地拍好。
大概重复了五六个来回,何以池听到有人在摁门铃。
他最近的耳朵似乎变得格外灵,隔老远就听得一清二楚。
何以池以为是程霄把什么东西落家里了,铲子往地里一插,也没顾得脱掉身上的围裙就小跑着出了院子,先正在打扫卫生的沈姨一步,来到了大门口。
结果刚拉开门,何以池原本抿着的嘴角瞬间撇了下去。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程霄。
“你来干什么?”何以池冷着脸没好气地对着门口穿得跟个花孔雀似的蔡遥问。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自己和程霄住在这里的,何以池脑子里一盘算,大概是他的某个狐朋狗友给爆出来的。
蔡遥没吭声,略显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何以池,搞得何以池有些不爽。
他也没兴趣和蔡遥搁自家大门口互相欣赏,心里默数三秒,对面还没讲话,就抬手打算阖上门。
蔡遥伸手抵住了门板:“程霄今晚要和我一起吃饭。”
何以池压根没把心思放在听蔡遥讲话上,一时间没听清对方在讲什么,只是听到声音本能性地停下了手上关门的动作,嘴上啊了一声。
这声啊让蔡遥有些得意,他以为是何以池得知程霄要和自己吃饭的消息自己乱了手脚,于是轻哼一声,装模作样地作出一副略显惊讶的神态:“难道程霄哥哥他还没有告诉你吗?”
“啊,”蔡遥话到一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捂住上扬的嘴角,眼神里染上几分假惺惺的歉意,“我忘记了,何少爷平时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也习惯了,这种事情…程霄哥哥似乎也没必要跟你讲。”
蔡遥阴阳怪气的语调搞得何以池有些头痛。
这次他听明白了,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家有生意要和程霄谈?”
蔡遥支支吾吾地否定,可何以池瞧着他那副心虚的表情,心里也是有了个大概。
就因为这事儿还要亲自找他一趟?
正常人的思路难道不该是把人搞到手里之后,直接把自己赶出去吗,哪有像蔡遥这种人还没搞到手里,就在自己家门口叫起来了的道理。
何以池觉得蔡遥这人脑子有点儿不正常,有这功夫在他面前找茬,还不如去匿名骚扰程霄呢。
虽然他也不很相信程霄的眼光会差到这种地步。
兴许换个人站门口跟何以池讲程霄要找他吃饭,他还会紧张一下,脑子也没现在转得这么清楚。
何以池看二百五似的盯着蔡遥叹了口气,半天才酝酿着开口:“说实在的,蔡小少爷,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什么?”蔡遥皱着眉头,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何以池倚着门边儿,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你看你啊,嘴上说着喜欢程霄,却整天在我面前晃悠,不就是想通过这么别出心裁的方式来引起我的注意吗?”
蔡遥又啊了声,而何以池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笑着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你可太可悲了,在我这里都快混眼熟了,程霄可能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何以池讲完没给蔡遥反应的时间,抬手关上了门,留下外面的蔡遥又开始疯狂摁起了门铃。
“何少爷,门外...”听到动静的沈姨从客厅赶出来,瞧了眼门口,目光落在了脸色并不算好看的何以池身上。
她刚刚是有听到外面吵闹的动静的,也大概清楚何小少爷是和什么人闹了些不愉快。
何以池有些烦闷地抬手扶住额头:“不用管他,他要是一直敲的话,沈姨你就从二楼给他泼盆水下去。”
正好可以泄泄他的火气。
沈姨迟疑地点点头,她还是不太放心何以池,想着用不用告诉程少爷一声,可何以池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在最后又丢下句,不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程霄。
蔡遥大概在门外足足摁了二十分钟门铃,原本还想继续待在院子里的何以池实在落不下清净,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刚回到卧室便收到了程霄的消息,说他今晚不回来吃饭了,有工作要忙。
何以池撇撇嘴抬指把消息划走,他没打算管蔡遥这档子事,整个人跟张面饼似的摊在床上打了会儿游戏,一直到沈姨敲门叫他下楼吃饭才挪了个地儿。
下楼看到餐桌上那一大堆菜,何以池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告诉沈姨程霄今晚不回来了,盯着瞧了好一阵,拖着身子坐到餐桌前自顾自得吃了起来。
“他今晚不回来吃饭了。”何以池往嘴里灌着汤面无表情地随口讲道。
他没提程霄的名字,毕竟这家里一共就俩人吃饭,他就坐在这里,不用猜也知道他话里在说谁。
沈姨应了声,她也不太清楚何小少爷这是又在和程少爷闹哪门子脾气,但还是识趣地没再吭声。
何以池不怎么饿,大概是每个菜都只尝了口味儿,就一撂筷子草草结束了这顿饭。
他继续摊回床上,简单活动了下手指,从小窗口点开刚才在玩的游戏,他是打算玩一晚上的,可在眼神瞥到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后,自己的注意力便无法再集中到手上的游戏里。
十九点零七。
估摸着程霄那家伙已经开始吃晚饭了。
何以池把手机从游戏界面退出去,在浏览器上输入蔡遥的大名,紧接着蔡遥家的相关产业便出现在了屏幕上。
他扒拉了会儿,看不很懂,但瞧着这些东西对程霄公司的产业大概影响不大,再联想起今天下午蔡遥对自己叫嚣的那些话,估摸着所谓谈生意也不过是蔡家人想要为蔡遥制造和程霄接触的机会。
何以池撑着脑袋,他可不认为程霄能够应付这种场面,叹了口气,抱着将程霄从这种尴尬的场面中拯救出来的心态,拨通了程霄的电话。
约莫响了两声铃,那边的程霄接通了电话。
何以池依稀可以听到电话那头的碰杯谈话声,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象出程霄和蔡遥谈天说地的画面,尽管知道这种想象不太可能出现在现实之中,但心底依旧有些不爽。
“怎么了吗,小池?”那头的程霄问。
这个称呼有把何以池取悦到,他的脸色便也没刚才那么难看。
“你还在工作吗?”何以池明知故问,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讲话时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鼻音,“我不太舒服,好像有点儿发烧,本来想着等你回来再睡...”
何以池讲到这里停顿片刻,拖着嗓子叹了口气,语调虚弱地说:“算了,你还是先忙吧,说不定烧着烧着,我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那边有一阵子没吭声,何以池在这头不耐烦地扣了会儿手机壳,程霄才讲:“你先把药吃了,我马上就回去。”
何以池从鼻腔里应了声,就把电话撂到了一边。
他不明白程霄刚才的片刻沉默代表着什么,难不成是嫌他烦了,觉得他连这种小事都要告诉他,明明昨天还对自己一副关心得要命的模样,何以池搞不懂程霄的心思,只能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他是为了不让程霄被蔡遥纠缠才这样的,程霄应该感谢他才对。
何以池提拉上拖鞋,从床头柜的一堆杂物里翻出了自己之前突发奇想打算养生泡茶用的杯子,往里接了点儿开水,抬手摁到自己的额头上,他走到镜子前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量一番,拧开水龙头,往脸上甩了几滴水,又随手扒拉几下自己的头发,才重新上床,把自己捂进了被子。
他不清楚程霄具体是在哪里吃饭,因此也不清楚他口中的马上到底是多快,只得一直捂着被子,右手时不时地点开枕头下的手机瞧眼时间。
等到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何以池已经快被被子闷出汗来,他听到大门被人推开,紧接着是一阵比往常要急些的脚步声。
何以池连忙把还捂在额头上的热水杯塞进被子里,又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等到程霄开门的时候,只剩下一双半眯着的眼睛还露在被子外面。
“你回来啦。”何以池顶着沙哑的嗓音气若悬丝地讲道。
他装得似乎很像,反正程霄一脸紧张地盯着他,倒把他弄得有些心虚,想着是不是自己装的有些过头。
“吃药了吗?”程霄在何以池的床边坐下,“用不用把医生叫过来?”
何以池听到医生两个字猛地摇了摇头,他是装病,万一见到医生可不就真露馅了,只能低垂着眼朝程霄轻声道:“已经吃药了,估计明天早上就自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去医院了。”
程霄盯着何以池瞧了片刻,见何以池给自己扯出个勉强的微笑也只好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说:“那现在人也见到了,可以好好休息了吧。”
何以池点点头,可下一秒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右手隔着被子勾上了程霄的手,惹得程霄手腕一僵。
“你该不会趁我睡觉又去工作吧?”何以池眨巴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霄。
“当然不会。”程霄不清楚何以池今天是怎么了,只好把这理解为病人的脆弱,不想要一个人独处,望着那双还在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笑了声:“那要不我去给你做碗荷叶莲子粥,喝完再睡。”
何以池拖着鼻音嗯了声,眼巴巴瞧着程霄出了屋门,才把整个脑袋拱了出来,猛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他真的…快被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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