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池所住的别墅距离市中心并不远，从酒吧回去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
回到别墅时，沈姨已经在门口候着，眼神不时看向入口的方向，手里还拿着一个毛毯。
何以池刚打开车门，沈姨便迎上来，把毛毯搭到了他的肩上。
借着别墅门口路灯的光，沈姨瞧见了何以池嘴角的淤青。
“少爷，咱怎么又伤着了？”沈姨满眼心疼地问道。
虽说她只是程家雇来照顾何以池的保姆，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也是清楚何以池的个性，打心眼儿里心疼这个年纪轻轻就没了父母的小少爷。
“没事。”何以池挠挠头，含糊其词道，“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沈姨也不好再多问，又关心了何以池几句，便默默起身从客厅的柜子里掏出一瓶消毒水和几根棉签。
何以池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温柔，他清楚沈姨是真心疼爱自己，抬手接过沈姨手里的东西，以一种罕见的乖巧姿态回答道：
“我自己回屋弄就行。”
何以池迈着步子往楼上走去，到了二楼楼梯口，又实在没忍住停下步子，垂着脑袋问了句：“程霄他今晚又不回来吗？”
他的声音很轻，从某种意义上更像是自言自语，但一楼的沈姨还是回了他的话：
“程大少爷…他说今晚公司还有事务要忙。”
何以池哦了一声，似乎是因为问之前便知道答案，所以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回到屋子里时，心里又多了一股莫名的火气。
莫名的火气和刚才在饭局上的不快混在一起，像是一条无形的绳索逐渐在何以池的脖颈上收紧，勒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何以池把自己卷进被子里，两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中间挂着一盏雪花状的水晶吊灯，由于特殊的灯光设计，灯的四周泛着波纹，还嵌着几片雪花状的阴影，像是屋子里真的在下雪一样。
这灯是程霄之前专门找人定制的。
因为何以池很喜欢雪，但冬天天冷，每次出门赏雪都把自己耳朵冻的通红，就朝程霄随口提了一嘴：如果这雪能下到自己屋里就好了，结果第二天这个灯就出现在了他的屋子里面。
明明自己只是随口一提。
“怎么会有人这么恶心。”
何以池用胳膊捂住眼睛低声骂了句，他在床上翻了个面，整个人被包的更像是个粽子，藏在被子里的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手机，何以池拨通了好友的电话。
“喂——”
何以池把手机贴在耳朵上，语调慵懒却又带着几分愠色。
电话对面人声，音乐声与酒杯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过了好阵，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才拔高音调道：
“喂！哪位啊，找我世界上最最漂亮的白雪公主有什么事情吗？”
“…酒鬼，我是何以池。”
裹在被子里的何以池听着对面声音里明显的醉意，叹了口气，语气也多了几分无奈，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心烦，想找江亦盼吐槽下自己今天遇到的糟心事儿。
结果照目前这情况，对面记不记得他是谁都是个问题。
“哦，小池池啊，咋的啦？豪门生活过够了，想找我体验一下平民生活？”
何以池没理会对面的打趣，既然对面的醉鬼还能喊出他的名字，他也便打算死马当活马医，冷着声把今天的倒霉事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
“啊，老子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替身，程霄那家伙真是个混蛋。”何以池的语气渐渐无法维持开始时的平和，他越讲越气，等到讲完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咬牙切齿的模样倒像是一只被惹怒的狐狸。
电话那头半天没吭声，何以池以为对面睡着了，又催了两声，才听见江亦盼懒洋洋地开口：
“小池池你今天该不会也喝多了吧。”
“没啊，就喝了两杯红的。”
“那你估计就是傻了，你和程霄待在一块儿不本来就是图他的钱嘛，管他什么白月光还是黑月光，要是有一个人能供我吃供我穿，别说是当替身，当他的狗我都乐意啊。”
“…”
何以池被江亦盼的话堵哑了，但又觉得对方的话有几分道理。
对啊，管他什么白月光的，何以池和程霄之间本来就是纯粹的利益关系，他需要的是钱，又不是程霄那根本摸不透的感情。
那他到底在生哪门子的气？
何以池咬着嘴唇，深褐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床头柜上自己和程霄的合照。
“该死，先挂了啊，恶毒王后拿着毒苹果来追我了。”
江亦盼丢下这么句不明不白的话就匆匆挂断了电话，而何以池还在盯着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根本没去在意这突然中断的通话。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他整个心思都放在程霄身上，他的心里有个声音正告诉他，他必须为这莫名的火气找个由头，否则他的未来绝对会被这件事情缠住，陷入一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何以池是个洒脱的人，何以池一向是个洒脱的人。
于是洒脱的何以池撑起身子，粉嫩的指尖勾上相框的边缘，轻轻往下一压便将相框扣在柜子上，整个人也懈了力似地趴在床上。
“没眼光的东西。”
趴在床上的何以池闭着眼睛喃喃道。
身边有他这么优秀的人还能想着别的男人，程霄真的是一个很没眼光的东西，面对这么个没眼光的家伙，他怎么可能不气愤。
—
“所以程霄真有这么个白月光？”
江亦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与醉酒时轻描淡写的态度不同，醒酒后的江亦盼语气里多了几分震惊。
何以池带着耳机，左手操纵着方向柄，右手手指时不时地落在攻击键上，他们正在玩一款新上线的双人打怪手游，主题是两个勇者拯救魔龙公主。
“七分真吧。”何以池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兴致并不高涨，话音刚落，自己操纵的勇者就因为躲闪不及被火球击中掉了半格血。
“你小心点儿啊，”江亦盼提醒道，“你死了咱俩都得重开。”
何以池没吭声。
江亦盼沉默了会儿，又紧接着刚才聊到的话题骂起了程霄，让何以池不要在这种男人身上花太多心思，不值当。
何以池还是没吭声，倒是游戏里的小人又掉了几格血，离重开又近了一步。
“…”
“我昨天晚上讲的话你别放心上，”江亦盼咬咬牙，“你实在是忍不了的话，就搬出来住，我养你，至少应该饿不死。”
这次游戏里的勇者彻底不动了，操纵勇者的何以池倒是吭了声：
“不会啊，我觉得你昨晚说的特别对。”
何以池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道：“所以小爷我不仅要当替身，还要尽职尽责向那位白月光学习，做个让金主满意的替身，多捞些好处。”
“啊？”那边的江亦盼还震惊于何以池从昨天要死要活到今天莫名洒脱的巨大转变，这边的何以池指尖在屏幕上一滑，已经把游戏退了出去。
“沈姨，我要给程霄做便当。”何以池站在楼梯上朝着一楼正在打扫卫生的沈姨喊道。
他就瞧见沈姨停下手里的活儿，眼神肉眼可见多了几分吃惊。
何以池又笑着重复了一遍，他人已经来到了沈姨面前：“就**汤怎么样，程霄他在公司忙了一天肯定累坏了。”
何以池手里攥着刀，眼前是一只刚刚用水清洗过的鸡，身旁是紧张兮兮的沈姨。
不得不说这是一副非常奇怪的场景，就像是没有人会把冰棍和酸菜关联在一起，同样何以池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厨房产生联系。
沈姨在一旁帮着忙，其实按照她的说法，何以池作为第一次下厨的人，在一旁帮她打打下手，心意到了就行，可何以池偏不，非得自己做主刀手。
沈姨拗不过他，只能在一旁指导着，眼神不敢离开片刻，生怕何以池不小心伤到自己。
何以池的本意是照着沈姨的话把鸡肉完美分块，但对于一个用刀经验仅限于切水果的人来讲，最后的结果似乎和预期有些许偏差——不仅边缘参差不齐，甚至有些地方还连着几根没切断的筋。
何以池瞧着被自己糟蹋得不成样子的鸡肉，不自然地笑了笑，到头来还是沈姨接过刀对着鸡肉一番修整。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平日都忙这忙那的，不会做饭也正常。”沈姨边往锅里灌水边笑着说道，“我儿子平时也不下厨。”
何以池瞧着锅里翻滚的鸡肉，把姜片放了进去，嘴里附和着沈姨的话：
“确实，我身边的人看起来也都不是会做饭的样子，就比如程霄啊…”
何以池下意识地将程霄的名字脱口而出，毕竟那家伙长得就是一副没下过厨的矜贵样儿。
可刚讲完这句话，何以池就皱起了眉头，眼神里罕见地流露出认真的神情。
何以池突然想起，程霄是会做饭的，这点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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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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