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扬并不认为这事比打高尔夫球有意思，说实在的，他还是更喜欢打高尔夫，至少不用害怕说错话。
张立扬陪着何以池坐到树荫底下，递给他瓶矿泉水：“何小少爷，想听哪方面的吧。”
何以池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几口水，斜愣了眼张立扬，告诉他挑着有意思的讲就行。
张立扬皱皱眉，程霄一个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企业家平日能有什么生活，每天不就是学习嘛。
何以池也意识到这点儿，又把范围给他缩了点儿：“就讲讲程霄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张立扬重复了遍何以池刚才的话，眼睛一亮，“程霄挺喜欢狗的，以前住老宅子的时候，他家养过一只拉布拉多，贼漂亮。“
“而且那家伙还资助过很多流浪动物的救助站，去当过几次志愿者，比如阜峰啊，虞岛啊。”
何以池在听到虞岛的时时候愣了一下，因为他回何家前就住在那里，真想不到程霄也去过那种小地方。
两人还怪有缘分的。
还不等何以池细细思考，张立扬突然抛过来句：“哎，你们现在怎么不养狗了？”
何以池瞥了他眼，语气没什么波动；"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怕狗，狗和我家里只能养一个。"
张立扬咽了口口水，他突然觉得这话题也没那么适合聊下去，话锋一转:"对了，程霄还喜欢画画。"
何以池一愣，这他还确实不知道。
张立扬讲得喉咙有些干，灌了口水，继续讲道；“他估计也有几年不画了，毕竟公司那么忙，是个人都没心劲儿干别的了。”
何以池觉得他说得在理，应和着点点头，扭头问：“那程霄以前都画些什么？”
“就一些风景画啊，什么楼啊，湖啊，山啊，人物画倒是没怎么画过。”
“没怎么画过就是画过几张的意思喽。”
何以池掂量着手里的矿泉水，讲话的语气不像反问。
“啊，”张立扬扒着椅子的手放回腿上，“就给他爸妈画过啊，我让他给我画他都不画。”
何以池瞧了眼对方突然规矩起来的坐姿，语气平平道：“那看来你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是不够高啊。”
他没把张立扬的话当真，至少那句“就给他爸妈画过啊”没有半点儿可信度。
但他也清楚继续追问下去，也不能问出个所以然，还不如直接装个糊涂。
张立扬笑了两声，又往嘴里灌几口水，还没咽下去，就听何以池漫不经心道：“既然聊完程霄喜欢过的的东西了，那要不再来聊聊他喜欢过的人？”
张立扬刚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儿吐了出来，他避着程霄的目光，没有丝毫迟疑道：“程霄没有喜欢过人。”
何以池瞧着对方闪躲的目光和斩钉截铁的语气有点儿快被气笑了，他是真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谎的人，可偏偏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半眯着眼瞧向张立扬，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反问道：“真的？”
张立扬被他盯得有些心里发毛，抬起矿泉水瓶又灌了几口水：“当然了，就程霄那个榆木脑袋怎么可能喜欢过人。”
何以池盯着张立扬干笑一声，扭过头若无其事地打趣道：“确实啊，程霄这样的榆木脑袋，怎么可能像您这么有生活。”
张立扬略显尴尬地笑了两声，四处乱瞟的眼睛最后落在手里的高尔夫球杆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举了举手里的杆子：“要不继续打球？”
何以池点点头，跟着张立扬到场子上，心不在焉地打了两发，就彻底没了兴趣，把手里的杆子递给张立扬，丢下句“张少爷还是去陪你的漂亮妹妹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高尔夫球场。
何以池出来的时间比和赵叔约定的早了十几分钟。
他没兴趣在街边干站着吹冷风，在附近找了个咖啡店走进去，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何以池拿手机扫了下桌子上的二维码，从小程序上随便点了个果味茶。
咖啡店里没多少人，除了他这么个闲人，大部分都是自习的大学生，也没人点单，果茶很快就做了出来。
何以池喝着果茶，眼神落在面前放着搞笑短视频的手机上。
何以池觉得没意思，手指在屏幕上面连续划了好几下，也没找到什么感兴趣的内容，索性便把程序退了出来。
等赵管家的功夫不够他打一局游戏，何以池没有在车上盯着卡顿的游戏画面，大眼瞪小眼的习惯，犹豫再三打开了游戏分组旁边的聊天软件。
聊天软件正上方显示了好一阵加载中，最后跳出来几个红点儿，是几个人约何以池组饭局，还有张立扬约他下次继续的消息。
何以池向来没有改人备注的习惯，看着那几个约他的头像，半天没认出来是谁，最后干脆直接跳过那几条，点开了张立扬的头像。
张立扬就发了那么一句话，何以池也看出对方只是客套，客气地回了句好，就打开右上角的好友设置，手指一滑，干净利落把对方屏蔽了。
何以池返回聊天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在程霄面前刷刷存在感。
他盯着聊天栏最左侧的头像，指尖落在屏幕上不停地下滑，划拉了好几下，快翻到页尾了，愣是没见着程霄的头像。
何以池嘬了口旁边的果茶，界面从聊天栏转到了好友栏里，直接点开了字母c那栏，这下终于瞅见了程霄那八百年不变的风筝头像。
他点开两人空空如也的聊天框，敲了句在干嘛，但一想对方除了在上班也没别的事干了，自己问的简直是废话，就又删掉了这三个字。
要不就打上班辛苦了？
何以池想了想，这句话放在他跟程霄之间似乎过于肉麻，还不如直接发过去个不明所以的表情包，让程霄自己去猜他的意思。
何以池对着聊天框犯了难，嘴里的吸管被他嚼得多出了好几个牙印。
要不还是发个表情包吧。
何以池下定决心，纠结的方向从说什么转为发哪个表情包，他打开表情包栏，还没等选出来哪个，电话响了。
是江以盼打来的。
何以池瞧了眼这不合时宜的电话，手指半天没动，长叹口气，走出咖啡店的时候，顺带把桌上已经空掉的塑料杯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站在冷风里的何以池接听了电话，他反正是想不出这大白天的工作日这位打工人找他能有什么事情，但最后事实证明，江以盼说出的话还确实让他起了兴趣。
江以盼告诉他，程霄明天晚上会参加一个晚宴，正常来讲这种事不都要带晚伴的，对何以池来讲，这是个不错的露面机会。
何以池应了声，夸了江以盼两句，突然意识到这当中的不对劲，江以盼一个上班族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何以池问。
江以盼那边的声音小了些，像是凑到听筒旁边道：“我一个后辈同事告诉我的，他们家亲戚也是开公司的，和程霄公司还有些合作。”
何以池微微蹙眉。
既然家里有开公司的亲戚，这种人怎么还要去江以盼那种小公司上班。
他认为这不合常理，但也懒得多问，反正是真是假问问程霄就行，没必要在这事上浪费时间。
他瞧了眼手机左上角时间，估摸着赵叔也快到了，也懒得再回咖啡厅，站在门口，又和在公司摸鱼的江以盼唠了会儿闲篇。
话题无疑还是围绕着他和程霄那点儿破事。
那边江以盼听完，半天没吭声，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些疑惑地问：“你确定程霄真有什么白月光吗？我觉得他对你爱得要死要活的。”
何以池啧了一声，他偶尔其实也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可经过今天江立扬这么一闹，他基本否定了这个想法。
错觉终归是错觉，从事实角度上来看，何以池实在无法想出程霄能够喜欢自己的理由。
“可能因为他这人性子就是中央空调？”何以池语气轻松地讲道，他刚才只和江亦盼讲了早上的事，现在才讲到重点，把下午张立扬和自己说的话对着江以盼分析了个遍。
对面又半天没吭声。
何以池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尤其是他刚刚才认真分析完，于是半开玩笑地继续刚才的话：“其实我也算是中央空调的。”
原本还在沉默的江以盼几乎是下意识地对这句话反驳。
就何以池那股子磨人劲儿，做事考虑别人的时候屈指可数。
可何以池有自己的理：“就热的时候吹热风，冷的时候吹冷风那种空调，可不就是和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江以盼被他逗乐了，结果刚笑一声，又没了动静。
何以池这边听到手机里突然多了个模糊的声音，仔细一听，才知道是江亦盼摸鱼被抓到，主管正在训她。
何以池默默挂断电话。
举着电话的手被冻得有些难受，他低头正打算往手上哈几口气，突然注意到一旁离他半米远的位置有个小女孩手里捧着花，还时不时地看他一眼。
小女孩对上何以池的目光，走到他跟前，怯生生地问道：“大哥哥，请问你要买花吗？”
这是在买花？
何以池瞥了眼半天没个人经过的马路，实在是不清楚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卖花 。
他把手揣进兜里，尽管不很理解，但还是半蹲下身子，平视着小女孩，问了问价格。
小女孩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一本正经地朝何以池介绍起不同花的价格，最后询问何以池要买几朵。
何以池被冷风冻得缩了缩脖子，他瞧了眼小女孩身上并不算暖和的穿着，最后付款把所有花都买下。
小女孩对着何以池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何以池想问对方的父母在哪里，但又觉得那是对方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也不便多管，便告诉小女孩下次还是去那种商业街卖会更好些，那里情侣比较多，而花束又代表着爱，大概率他们会把花送给喜欢的人。
小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何以池问：“那大哥哥买花也是要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
何以池被问得一愣，但脸上很快又挂起了笑，他对着小女孩柔声道：“那当然了，只不过大哥哥最爱自己了，所以这些花都是要送给大哥哥自己的。”
小女孩恍然大悟，弯成月牙状的眼睛瞧着何以池，小小的手臂在胸前比划着张开，兴奋着说：“那大哥哥有这么多花，岂不是会拥有这么多这么多的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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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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