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初曦认识陈敬洲的时候二十岁,大二。
旧金山湾区普通人无法进入的高级庄园里,空气中满是香浓葡萄香甜气息,迎着最绚烂的晚霞,贺初曦第一次见到这位北城娱乐圈太子爷。
她那会不知道他是谁,被吸引目光是因为这人拽得要命,他爸给他介绍人脉爱搭不理,那张帅得惊天动地的脸臭出五里地,没给一丝表情。
他偶尔会极轻微地扯一下嘴角,不像笑,倒像是旁观什么无趣闹剧时下意识流露的嘲弄。
没一会,男人插着兜离开宴会场地,背影桀骜不驯。
贺初曦以为这又是哪个不羁公子哥,没再留意。
可半小时后,侍应说他在外面打架了,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
她跟着人群出去看,看见角落瑟瑟发抖的国外黄毛,并认出这是今天某位议员带来的儿子,也认出这是位圈子里小有名气的瘾君子和同性恋。
贺初曦挑挑眉,再去看丝毫未负伤的男人,男人一张脸依然厌世,唇角轻轻向上扯起,没有任何色彩的眸低垂看手掌,接着眉毛拧起,嫌弃脏了手的神态一览无遗。
庄园内自然是乱成一团,有人去扶那黄毛,男人父亲上前责怪,议员在旁边气得跳脚,中文英文夹杂,场面一时热闹得像菜市场。
混乱中男人溜走,贺初曦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香槟,跟上去。
找了一会在别墅内一楼卫生间找到人,流动水流哗啦啦冲洗那双青筋凸起的大手,男人细细冲过每一处角落,一遍又一遍。
贺初曦倚在门口抱着胸,眼神饶有意味。
不确定是洁癖还是强迫症,总之有病。
一分钟两分钟......直到水声停止,她低头看表,十分钟。
男人本想伸手取纸巾,等看见悬挂在墙壁上的纸巾盒上几道不知名污渍,放弃擦手这件事。
一抬眸,屋内屋外两道视线相撞,谁也不让。
隔着几米远混杂卫生间难言气味的空气,交缠的目光紧绷得像一根拉满了的弦。
他先撤开,仍是面无表情离开。
经过时贺初曦闻见对方身上似乎浸入身体的皂角味,淡淡清香,并不令人讨厌。
她喊住人:“喂。”
男人脚步停下。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答。
她回忆这一晚,好像也一直没听他说过话。
不会是哑巴吧?
陈敬洲当然不是哑巴,但每次想到这第一面贺初曦都觉得自己给他的备注实在不要太贴切,现在的陈敬洲的的确确装货一枚。
三年,这人摇身一变,成为国内最具价值、最年轻的影帝,同时一张唱片登顶音乐平台流媒体第一,荧幕前风光无限。
外界媒体同样好评不断,称他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娱乐圈天才,男粉女粉为他疯狂,热搜常挂,凡是跟他沾点边的都能吃上饭。
不厌世了,没有强迫症了,粉丝们常说她们家哥哥性格好,新闻视频里那笑容标准得堪比世界小姐。
贺初曦此刻站在郊区这座近百亩的园子中央,视线不由瞥向旁边三间精致得如同公主住房的玻璃花房,内心默默骂了句有病。
花房穹顶高耸,经过特殊镀膜处理的玻璃每一片都造价不菲,更别提里面各种恒温、滴灌系统。
第一次来这里时她才知道这人喜欢种花,什么花都不种,只种玫瑰,卡罗拉、黑魔术、佛洛伊德、香格里拉、戴安娜,各种品种各种花色。
不卖,也不许别人采摘,就这么种着,过了花期便让人全部处理,重新移载上新品种。
所以她每次来都可以在他家看见各种新鲜玫瑰,无论那花当不当季。
管家王叔迎出来,笑意盈盈:“贺小姐。”
贺初曦从这笑容里判断,“你家少爷今天心情不错啊?”
“是,少爷今天新摘的佛洛伊德品相不错,他亲自插了两束。”
她可不想知道佛洛伊德品相怎么样,贺初曦不经意再说:“我看他最近好事不断。”
“这咱们就不知道了,少爷最近都没怎么出门。”
王叔回答得滴水不漏,贺初曦咂摸两下,明白从这位训练有素的管家嘴里撬不出话。
没走几步进入别墅。
别墅装修一如他风格,极简意式风,线条简洁有力,没有多余的装饰,所有美感都源于材质本身,历经手工打磨的高级石材、厚重莹亮的黑色金属配件、斗柜上陈列的不知真假的藏品,全屋低调却奢华。
茶几上一素色宽口花瓶里插着那束他发过来的佛洛伊德,人却不知去向。
王叔也失了踪迹,贺初曦换上自己拖鞋,提步上二楼。
二楼卧室延续一楼意式风,黑白灰的色调禁欲又迷人,贺初曦轻轻推开房门,看见正中两米大床上起伏的人影。
睡了?
既然早睡给她发什么消息?
贺初曦按亮灯过去,床上睡眠浅浅的男人被惊动翻身,那双睡得朦胧的眼眨了眨,嗓音低沉,“来了?”
陈敬洲父亲和祖父是北城有头有脸、有钱有权的人物,家族企业跨科技、医药、军工、影视,其中影视板块的确是北城半边天,母亲又是圈内知名舞蹈家,不论前辈后辈见着都得敬重几分。
优秀父母基因在他身上展现,陈敬洲不仅有天赋,长得也极好,肤色是清透的冷白,眉骨与鼻梁的线条起伏如远山连绵,挺拔、流畅。
可贺初曦每次都只被他那双眼睛吸引,桃花眼眼框内的瞳仁带着丝浅蓝,犹如北极冻了千年的寒冰,对视时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她避开,视线一移,看见床头柜上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白色药瓶。
好奇,但不会多问,贺初曦居高临下,“找我干嘛?”
男人拉着她手一把把她扯上床,轻笑一声,“谁找你?”
贺初曦躲开他乱亲的嘴,手撑着胸口,“陈敬洲,我有事问你......”
“先去洗澡。”
洗你个大头鬼啊!
他有严重洁癖,也有严重强迫症,不过大部分时间像个正常人,洁癖和强迫症都只是轻微状态,比如此刻,并不嫌弃她的外衣和嘴巴,直直就亲上来。
偶尔也有病发的时候,什么都碰不得,不然就会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洗个十几分钟的手。
但还好,他的病只在自己身上发,不会影响别人。
——或者说,不影响别人,但她是唯一受害者。
他们没多熟,也没什么实质关系,用外人的话来说就是炮友,只存在身体上的连接。
他这人做任何事都有他的一套标准,干净是第一条件自不必说,还有他强迫性的各种行为:姿势、时长、反应等等,等贺初曦两三次意识过来已经羊入虎口。
腕表商晚宴那天为什么相看两相厌,因为前一晚这人发病,一直要在浴室里弄,热水热雾,以及他疯了似的冲撞差点要她半条命。
她今天可不是来陪睡的,贺初曦用力挣脱,鲜红欲滴的唇角下压,“陈敬洲!”
陈敬洲是疯,不过倒也不会在这件事强迫她,眼下两次拒绝,他眼里烧起来的冰已渐渐冷去。
他淡淡瞥了眼,掀开被子下床,整理好身上歪扭真丝睡袍,去浴室。
水声淅沥,贺初曦头疼。
又是半小时。
晚上在上南一号一通折腾她饿得不行,趁他洗澡这会她下楼觅食。
陈敬洲是北城娱乐圈太子爷,衣食住行自然矜贵,家里阿姨三个,管家园丁不清楚具体有多少,大厨估计五六个,说精通八大菜系一点不夸张。
少爷估计也没用饭,厨房里正热着菜,旁边休息室一位大厨正随时候命,见她进厨房立即迎出来。
陈敬洲身边所有人都比他好相处,大厨也笑眯眯,“贺小姐,饿了?”
贺初曦点头,“他等会洗完澡下来吃饭,麻烦您热热菜。”
“行嘞。”
少爷今晚晚餐是文火慢煨十几小时的佛跳墙,他下楼时贺初曦正吃得香,只稍一睨就继续和美食奋战。
他换了套黑色睡衣,头也洗过,靠近时那股特调的檀香梨浅香浓郁。
陈敬洲在对面落座,哂笑问:“你饿死鬼投胎?”
贺初曦到底不敢多吃,吃完最后一块蹄筋,可惜放下筷子。
她抽过纸巾擦擦嘴,抬起眼眸,语气是吃饱后的满足,“我有事问你。”
男人唇角一勾,施施然动筷,“我还没吃。”
“......”
贺初曦有时候真想把这人私下恶劣模样拍下来公之于众,好让那些喊着好哥哥的粉丝们瞧瞧这人多拽、多变态。
好在她并不着急,贺初曦翘起二郎腿掏出手机看。
先回了墨墨的消息,再去警告两句贺星沉那家伙,最后上网。
热搜第一:#明薇方导御用女主#
热搜第三:#清纯女神明薇#
热搜第四:#贺初曦 酒吧#
贺初曦一脸懵点进她这个莫名其妙的热搜。
阅读量五六百万,主持人那条博文发了两张她之前在国外酒吧被偷拍的照片,照片模糊,但轮廓能认出是她。
再配上一段似是而非的话,贺初曦这下跟清纯是彻底无关。
严灵信息跟着进来:【在哪里?热搜看了没?】
【公司正在处理。】
贺初曦笑回:【灵姐,我是不是被做局了?】
严灵:【微笑.jpg】
贺初曦往下刷了几条,后面都是跟着转发的一些大V,评论里水军居多,带有倾向性的“路人”话语非常容易影响路人。
她不是刚出道的小年轻,自然不会被这些带节奏的言论影响。
但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气。
贺初曦关掉手机,平静望向对面。
男人吃饭慢条斯理优雅至极,夹菜、吞咽不疾不徐,将修养融入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里。
她抿抿唇,心里今晚来这的目的已然变化。
五六分钟,陈敬洲动作放缓:“说吧,什么事?”
贺初曦展颜,起身过去,笑意吟吟把他手里筷子小心放到桌面,再坐进他怀里亲昵抱上脖子。
洗过澡的洁癖男人微微拧眉,但未推开。
她低头在他脸颊边亲了亲,声线妩媚:“吃饱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