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一路星星点点萤火。两人牵着手走回小院,其他三对嘉宾也到了,院中欢声笑语,互相展示着今天的成果。
常思最先发现他们,笑着招呼道:“你们也回来了?这么快就穿上新衣服了?”
她像长辈看见家里小孩子买了新衣服一样,拉着乐逍左看右看,赞叹不已:“你们染得真好看,这花纹画得也细致,跟市面上卖的没区别了。”
“就是尺码大了些。”她笑道,“逍逍穿着有点长了。”
“是特地这样选的。”乐逍解释道,“叶既明穿大小正好,我当外套穿,大一点没关系。”
“原来如此!”常思恍然大悟,“还是你们细心,一衣两穿,想得好周到。”
她与谢、武两人正坐在院中的大圆桌前包饺子,一个个白嫩嫩、胖嘟嘟的饺子整齐地排成方阵,煞是可爱。
武朔边包边回头问道:“逍逍,你衣服上怎么有两个手印?”她说的是乐逍身前那两个不小心蹭上去的巴掌印。
“不小心弄的。”乐逍“嘿嘿”笑着,挠了挠头。
厨房在院子的一角,老式的灶台边,韩子虔与段维岳挽着高高的袖子,穿着围裙,一人一个锅铲,围着比普通炒锅足足大一倍的土锅忙活。灶台后的柴火垛边,何晨拿着老式火钳,守着灶膛里的火焰,一边添柴一边被呛得眼泪直流。
“来来来,来帮着干活儿。”韩子虔招呼道,“可不能坐享其成啊。”
“韩先生说笑了。”叶既明边说边挽起衬衫袖子,“哪里需要帮忙,尽管说。”
“叶总来替我吧。”何晨边流泪边咳嗽地道,“烟太大了,我先去歇歇。”
“好说。”叶既明正笑着答应,却感觉衣角被拽住了。他扭头一看,是乐逍。
他一脸担忧地问道:“你会生火吗?不会被呛到吧?”
叶既明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随后示意乐逍伸手,一点点把他的衬衫袖子挽起来,很工整地折了几道,折起来的袖口平平整整,简直是强迫症的福音。
“去帮她们包饺子吧。”挽好袖口,他拍了拍乐逍的背示意道,随后往灶台后走去。
三个姑娘望着叶既明离去的背影,以及背上那两个不能更明显的蓝色手印,个个都一头雾水。
“叶总这……也是不小心蹭上去的?”谢执墨狐疑地问。
“啊,对,哈哈……是的……”乐逍讪笑着回答,赶紧抓过一个饺子皮,埋头包饺子,恨不得把自己也包进饺子馅里。
何晨逃离了那片烟熏火燎的“仙境”,过来开始擀饺子皮。他还没反应过来,满脸疑惑地喃喃:“这是怎么不小心的,才能在背上蹭上染料啊……”
听到他这般发言,原本姑娘们原本心照不宣的偷笑变成了捧腹大笑,直笑得东倒西歪,脸上都蹭了面粉。
望着面前这一桌乐不可支的女人和那一个脸红得像被炭烧过的乐逍,何晨更疑惑了,好像在脑门上缓缓扣了个问号。
乐逍见状,急忙转移话题:“你们今天做了什么呀?”说着,还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衬衫:“这是我们做的。”眉眼里有一点点小骄傲。
“我和老韩做了个帆布包。”常思道,“我平常喜欢背帆布包出门,轻便还能装,家里一大堆,这次就也选了这个。”
武朔指了指谢执墨身上的裙子,兴奋地道:“我们做的!也是打算一衣两穿,正好我和墨墨的尺码差不多。”她说着,示意谢执墨展示向大家展示一下成果,深蓝的裙摆上盛开着大片大片的玫瑰与茉莉。
“墨墨穿着这个跳舞肯定很好看。”她把谢执墨说得脸红,佯怒着在她脸上又抹了把面粉。
“我们……咳咳……”像是被口水呛到了一般,何晨突然开始咳嗽,直咳得满脸通红,“我们做的……T恤……”
待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一抬眼又看见四人狐疑的眼神盯着他看,就如刚刚盯着乐逍一般。
他梗着脖子激动地道:“真的是T恤!”
这下满头问号的换成了乐逍,他小声喃喃:“T恤就T恤呗,这么激动……”
武朔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咯咯”笑起来:“真的是T恤……吗?”
说着,三个姑娘又笑成一团了,留下乐逍与何晨站在圆桌的两边面面相觑。
待笑够了,谢执墨最先恢复她平日里高岭之花、生人勿近的表情,眼神在乐逍与何晨之间来回转动,下定结论:“你们俩今晚都怪怪的。”
另一边,叶既明还不知他背后的种种风风雨雨。仿佛闲庭信步一般,他长腿一迈,跨过柴火堆,坐上小板凳,娴熟地拿起火钳开始拨弄灶膛里的柴火,添柴、烧火、鼓风,一气呵成,令人目瞪口呆。
不多时,饺子们便在锅里“咕噜噜”地沸腾了,配上三五小菜,香气四溢。
说说笑笑着吃完了团团圆圆的饺子,已经夜色弥漫,众人三三两两散去,回房歇息。
不同于昨日的随意,今晚的乐逍明显更拘谨了些,亦步亦趋地跟在叶既明身后,始终落后他半步,像是乖乖跟着主人的小狗。
他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甚至不抬头,只盯着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走路,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枚信封,崭新的纸张被捏得发皱。
那是今天的监测仪数据。
看着他这幅模样,叶既明心下了然,也不主动挑起话题,只在乐逍看不见的地方勾着唇笑。
直到进了屋,乐逍都仿佛神游天外,直到门在他身后关上,发出不小的动静,他才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一般猛然抬头,懵懵地看着叶既明。
正好撞进他的满目笑意。
“想什么呢?想了一路。”他拉着乐逍在沙发边走下,“是在想新歌吗?”
乐逍脸一红,摇摇头,随后小声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昨晚没写歌。”
听他此言,叶既明被逗得轻笑起来:“这个啊,我后来猜到了。”
“逍逍昨晚没写出来歌,是有什么烦恼吗?”他伸手揉了揉乐逍的头发,“今天也在为这个事情烦恼,所以不想说话、不愿意并排走吗?”
“你……”
不等乐逍说完,叶既明又道:“有什么烦恼,可以告诉我吗?”
说着,他伸手取下了两人领口别着的麦克风,手动关机,又起身一一关掉了房间里的所有摄像头,这才重新落座,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乐逍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脸颊被盯得发烫,火烧一般。
心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他几乎以这辈子最快的语速说道:“我以为昨晚跑掉之后你在生气。”
出道以来他一直是唱流行歌曲的,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还有唱rap的天赋。
叶既明也被他的语速惊了一下,花了两秒时间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逍逍以为我在生气?”
回答他的只有乐逍涨红的脸。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叶既明止住了笑,牵着乐逍的手认真道,“我以为,是我昨晚的玩笑开过了火,让逍逍不舒服了。”
听到这话,乐逍有些惊讶地抬头,水汪汪的小狗眼睛盯着他眨了两下。
“是真的。”相比之下,叶既明语速缓慢但坚定,“我们才刚结婚,甚至才认识不久,现在就跟你开这样的玩笑,是我越界了,没有分寸。”
“逍逍,对不起,可以原谅我吗?”
逍逍,对不起,我太爱你了,让你烦恼了。
他认真地凝望着乐逍的眼睛,深邃的瞳仁仿佛海底黑漆漆的漩涡、宇宙中无尽的黑洞,要把乐逍的灵魂都吸进去。
乐逍知道,很多人的道歉只是口头一说,走个形式,根本没有真心。不论你是否同意原谅他,他也会觉得“我道过歉了”,从而把自己的过错一笔勾销。
但叶既明不一样,他是真的在等乐逍的回复,好像他的答案关系到叶既明的人生大事一般。乐逍甚至有理由相信,如果他说不原谅,叶既明还会再一次更加诚恳地道歉,用实际行动弥补自己的错误,直到被原谅为止。
但明明……他也没做错什么,不过是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乐逍甚至没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只是一时慌张失措才落荒而逃。
他轻轻点头:“嗯。”
眼看着叶既明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他忽然坏心顿起,故意仰着头问:“那如果我不原谅呢?”
听到这话,叶既明刚要放下的心登时又悬起来了,然而看见乐逍闪烁的目光和似笑非笑的嘴角,他便知道,这又是小孩的一次恶作剧。
“如果你不原谅我……”他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那我就会知道,我的话让逍逍实在太难过了,我会更后悔、更愧疚,要想一切办法来弥补我的过错,才能让逍逍原谅我。”
乐逍被勾起了兴趣,搭在他身上的脚轻轻踹了踹他的小腿:“怎么弥补,说来听听?”
叶既明笑起了,捏住乐逍不安分的脚丫,挨个把玩他圆润白皙的脚趾:“逍逍希望我怎么弥补?”
乐逍一时语塞。
明明只是想逗一逗叶既明,根本没想过再让他弥补什么,陡然被这么一问,他还真想不出来。
好半天,他磕磕巴巴地说了一条:“做好吃的……做我以前没吃过的。”
“可以。”叶既明爽快应承。
“明天你多干点活儿。”乐逍继续提要求。
“可以。”依旧爽快。
“以后……以后不许总是动手动脚的,还老开玩笑。”最后一句,乐逍说完,脸也红了。
“这……这恐怕有点难。”叶既明露出为难的表情,揉他脚趾的动作停了一瞬。
乐逍正要反驳“这有什么难的”,却感觉刹那间失了重心,被叶既明一只手紧紧搂着后背揽过去,猝不及防地趴进他怀里。
温热的肌肉在白衬衫下紧绷,有力的心跳声回荡在乐逍耳边,仿佛有人用重锤有节奏地敲击他的鼓膜。两个人之间毫无间隙,连一张纸都插不进去。他震惊地抬眼,正对上叶既明垂眸,笑盈盈地看着他。
“毕竟,逍逍也很喜欢肢体接触,不是吗?”他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抽出一个粉红色信封。这正是他们今天的监测数据,乐逍还没来得及看。
他单手紧紧搂着乐逍,像是在害怕一不留神他就要逃跑,另一只手从信封里抽出数据单,兴致盎然地读起来。一边读,还要一边防着乐逍在他怀里奋力扑腾、伸手去够数据单。
“唔,今天监测仪的第一次振动好像是因为你,当时是在……准备画纹样?”叶既明不光自己看得尽兴,还要津津有味地朗读出来,“第一次警报好像也是你,当时我在画纹样。后面有一段时间,你的监测仪持续振动了起码十分钟……”
“还有在点蜡的时候……”
“叶既明,你给我闭嘴!你这个……”
“所以,真的不允许肢体接触了吗?”叶既明说罢,饶有兴致地看着乐逍,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口是心非的小坏蛋。”
也不知是动作剧烈还是恼羞成怒了,却见乐逍在他怀里折腾得满脸通红,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骂什么。
叶既明连忙甩了手里的数据单,双手抱住他轻抚着后背,像在给生气的炸毛小猫顺毛。
一边顺毛,一边悄悄地释放信息素,不知不觉间,雪松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果然,在叶既明的双重安抚下,乐逍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的红晕如潮水慢慢褪去,耳后根却后知后觉地爬上一丝羞涩的血色。
叶既明眼尖地发现了他红彤彤的耳根,笑着松开了一直抱着他的手,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
随后他问道:“逍逍,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去烧火没有被呛到吗?”
话题转得太快,乐逍一时摸不着头脑:“你聪明呗。”
叶既明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对这话很受用,却说:“那倒不是。”
“我们家,一直到我爷爷这一代,都是来自农村,土灶、土锅都是最常见的。小时候回农村老家玩,我就会帮我爷爷奶奶烧火做饭。”叶既明像讲故事一样慢慢说道,“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
“我们老家还有句方言,叫‘烧锅的’,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烧火做饭的……人?”乐逍不确定地道。
叶既明摇摇头,笑着解释:“我们老家,一般都是家里男人做饭,女人烧锅。所以,外人说‘某某家烧锅的’,一般就是指这个家里的媳妇。”
“真的吗?”乐逍被逗得乐不可支,“我可不会烧锅,咱们家烧锅的人只有你啦!”
他戏谑地拍了拍叶既明的肩膀,开怀大笑:“乐逍家烧锅的,哈哈哈哈!”
叶既明也被他逗得笑出了声,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对,乐逍家烧锅的。”
夜风顺着半开的窗溜进来,卷起轻纱的窗帘轻轻摇曳。壁炉里闪烁着微微的火光,火苗在风中跳动着,摇头晃脑。满室的雪松气息在风中流淌,如初春的雪水,悄然漫过了月下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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