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训练基地里冷气开得足，只剩下键盘噼里啪啦的脆响和偶尔几句短促的队内语音。季焰（Blaze）窝在电竞椅里，浅蓝色的头发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死死锁在屏幕上，手指在鼠标键盘上带出一片残影。
“下路miss，辅助可能去中了。”他声音不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语气却笃定。
屏幕灰暗，他的角色刚刚回城补状态。趁着这空隙，他伸手捞过桌角的冰可乐，灌了一大口，喉结急促地滚动。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没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
不对劲。
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训练时引以为傲的微操时不时就走样，注意力像蒙了层纱，集中不了。胃里也老是泛着恶心，看什么都觉得油腻。
“焰哥，对面打野好像要动龙了。”耳机里传来队友的声音。
季焰甩甩头，试图把那股挥之不去的晕眩感甩出去。“知道了，我马上到。”
他重新握住鼠标，指尖却几不可察地滑了一下。屏幕上，他操控的英雄一个细微的、本不该出现的停顿，被对面捕捉到，技能的光效瞬间淹没了视野。
【Blaze 已被击杀】
训练室里安静了一瞬。
“啧。”季焰烦躁地扒了下头发，推开键盘，“我去趟洗手间。”
他起身，动作有点急，眼前猛地黑了一下，赶紧扶住桌子才站稳。
“没事吧焰哥？”旁边的辅助探头问。
“没事，空调吹的。”季焰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瓷砖泛着冷白的光。季焰拧开水龙头，掬起冷水狠狠扑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领口，冰得他一激灵。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人。脸色有点苍白，眼底带着血丝，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可那股恶心劲儿又涌了上来，他弯腰对着洗手池干呕了几声，什么都没吐出来，只觉得喉咙口火烧火燎。
妈的，难道是昨天吃坏东西了？
他直起身，喘了口气，视线无意间扫过洗手台旁边那个不起眼的、自动发放计生用品的盒子。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上周庆功宴，他喝得有点多，顾宸……顾宸送他回的房间……后来……
季焰的脸色一点点变了。他猛地想起，这个月的生理期，好像迟了快一个星期了。他之前根本没在意，训练比赛连轴转，作息混乱，迟个几天太正常了。
可是……结合现在这晕眩、恶心、乏力……
一个荒谬绝伦、甚至堪称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脑海。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季焰，联盟公认的狂战士打野，操作狠，脾气更爆，纯爷们儿一个。怎么可能……
他盯着镜子，仿佛想从里面找出什么证据来驳斥这个荒唐的想法。镜子里的人也盯着他，脸色越来越白。
几分钟后，基地附近那家二十四小时药店的店员，看着一个戴着帽子口罩、身形高挑的年轻男人，低着头，动作飞快地从货架上扫了几盒不同牌子的验孕棒，几乎是扔下钱就匆匆离开，全程没说一个字。
回到基地宿舍，反锁上门。季焰背靠着门板，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地撞。他拆包装的手有点抖，第一次差点把里面的小棒子掉在地上。
按照说明操作完，他把那几根小小的塑料棒一字排开在洗手台上，然后转过身，不敢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他猛地吸了口气，像是赴死一样转过身。
一眼。
就一眼。
洗手台冷白的灯光下，那几根验孕棒的结果显示区，刺目地、清晰地、无一例外地，显示着两条红杠。
【阳性】。
季焰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整个世界瞬间失声，只剩下那几道红杠在眼前不断放大，旋转。
他腿一软，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几张皱巴巴的说明书。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顾宸”两个字。
震动声把他从一片空白的混沌里拽了出来。
季焰盯着那个名字，眼神一点点从最初的震惊、茫然，沉淀为一种冰冷的、带着狠戾的怒意。
他想起顾宸是怎么在队里最困难的时候转投对手，是怎么用那些下作手段挖走队内核心，是怎么在采访里暗讽他“打法过时，迟早被淘汰”。
现在，还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好，很好。
顾宸，你他妈真行。
季焰扶着门框，慢慢站起来。他走到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神却像淬了火一样的自己，忽然扯着嘴角，极其难看地笑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不是接电话，而是打开了直播软件。
手指在“开始直播”的按钮上悬停了一瞬，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没有预告，没有标题，直播间突然亮起，稀稀拉拉开始进人。
【？？？焰神？这个点开播？】
【卧槽，背景是厕所？】
【脸色好差，生病了？】
季焰没看弹幕，他把摄像头对准了洗手台，对准了那几根清晰显示着两条红杠的验孕棒。
镜头里，他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却依旧能听出颤抖和沙哑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
“插播一条……快讯。”
他顿了顿，像是积蓄力量，然后抬起眼，直视着镜头，琥珀色的瞳孔里燃烧着某种近乎毁灭性的火焰，嘴角却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痞气和疯狂的笑意。
“如各位所见，‘项目一号’，意外立项。”
他抬手，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目前还完全平坦紧实的小腹。
“进度，刚刚确认。”
“预计接入服务器时间，”他嗤笑一声，眼神扫过弹幕上瞬间爆炸的【？？？？】和【我操！！】，语气轻佻又沉重，
“……十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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