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起细雪,纷纷扬扬地落在喧闹的集市上。
茶摊桌前,两人相坐。
“昨夜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你也听到了?连连续续好一会儿,倒不像是人能发出来........”
那人左右四顾,勾了勾手让他离近些再说,刚要凑近去听却被突然跑来的人撞到一边,险些摔个个跟头。
“哪个不长眼的小子!”
站稳身后尖锐的目光立即定在了那道身影。
撞他的那人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几乎将全身都笼罩了起来,走路的姿势略显怪异却又看不出个一二,只当身后骂声不存在似的,头也没回。
这般狂妄的姿态必然不能让他轻易离开,抄起亮刀三两步就追了上去,只差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小子,刀可不长眼,跪下来喊三声爷爷,兴许我还能放过你。”
四下不少有人将目光投来。
“喊呀。”
“喊三声爷爷我就放过你了。”
“我.....要去找........”嘶哑破碎的声音简直不成调,像是生锈的铁片在相互摩擦,极为刺耳难听。
那人没听清,持刀的手也没放下,见他迟迟不说不耐烦起来,“好小子,爷爷这就送你下地狱——”
话音突然戛然,只见他脸色骤变,放下刀连连后退。
“这你都能放过他?”
望着远去的背影,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疼,“他.....不是人.......”
斗篷下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双眸空洞幽深,没有半点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墨黑。
*
竹舍檀香缭绕,暧昧气息不散。
“楚天阔!”
楚天阔抬起头,道:“弄疼师父了吗?”
符玄一双含水眸瞪他,从昨夜到现在,他索要的奖励非但没有结束,还更加过分!
满屋用“春意盎然”四个字也丝毫不为过。
楚天阔亲了亲他的鼻尖,水汽包裹的清香气息,“师父累了吗?”
只见符玄发丝凌乱,几缕贴着脸颊,唇色嫣红似像熟透果实,气息不稳慢慢喘着,这副景色甚为大饱眼福,让楚天阔更近(深)了些。
符玄缩了缩身,把头撇向一边闷哼了声。
“滚出去!”
日暮降至,潘大圣才瞧见从竹舍出来的楚天阔。
潘大圣看了看他身后,问道:“符玄怎么没出来?”
楚天阔道:“师父有些劳累,睡下了。”
一整天都在屋中,还有些劳累?
潘大圣甚为怀疑,“你这一天在他房中作甚?”
楚天阔勾起唇角,道:“师父教我‘练’功。”
这话在潘大圣耳中倒没那么可信,但符玄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索性不再多问,随意去了。
楚天阔去静心堂打坐了三日。
丝丝幽淡灵光环绕周身,他闭目静坐,倏地耳边萦绕一阵声响。
“你既想成为强者,何不让我为你所用。”
楚天阔睁开双眸,青石板地上,渗出一滩暗红水渍,那红色粘稠如血,正诡异地蠕动、膨胀,最终化作一个模糊的血魔轮廓。
他冷笑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
血魔在他身边围绕,“自古纯阳之血乃天地造物,可你道心不纯有了杂质,血魔因此而生,我是你血脉中的一部分。将我吸收,你想要的一切都将触手可及。”
楚天阔站起身,纯阳血气自然流转,把迫近的血魔逼退数尺。
“你还不配。”
言罢,他走出了静心堂。
在回玉屏山的路上,楚天阔步伐轻快,忽的又想到前些天师父劳累了那么久,该好好补一补身体又调头去了药宗。
到了药炉房,里头还有两名弟子。
“穆苍长老何事如此着急要去万相峰?”
“不知,”弟子顿了顿,又道:“好像从清若师兄口中听到‘玄家’两个字。”
“玄家?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数几十年前倒是有一个宗门之首的玄家,不过也早已不存在。”
楚天阔神色一变。
他来的悄无声息,弟子也没觉察到脚步声,转身时吓了一跳,“楚师兄。”
楚天阔匆匆看了他们几眼便又转身离去。
“楚师兄这是.........”
“少说话,多做事。”
万相峰的大殿内,各长老面上是鲜有的肃立之色。
曾经已灭门的玄家,如今又重现于世。
“依我看,”穆苍长老看过去,“就算掌门不动手,也自会有无数人斩草除根。”
“一个家族死了数年,如今竟平白无故又出现,难不成玄家还有人活着?”
大殿内一阵哑声。
“穆苍长老说的对,想除尽玄家的各峰派及宗门皆是。但,未必能完全做干净,长留仙那边怕是已经得知消息,掌门何必不利用此次机会扩大苍穹山声势。”
“好让苍穹山在修真界的地位更加稳固。”
“不可!”
请若在殿外阻拦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天阔走了进去。
叶苍颦眉,目光凌厉,“谁让你来的?”
“弟子无礼,还请掌门原谅。”楚天阔拱手请罪。
叶苍看他,“你方才说不可?”
“正是。”
“为何不可?”
“玄家之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楚天阔声音清朗,打破殿内凝滞的气氛,“数十年前玄家倾覆,牵扯甚广,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若苍穹山此时贸然出手,非但不能扬威,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
叶苍眯起双眼。
穆苍长老:“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静观其变。”楚天阔目光扫过众人,“玄家突然重现,背后定有推手。我们连对手是谁、目的为何都不清楚,岂能轻易入局?”
他上前一步,看向叶苍:“掌门,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玄家幸存者为何此时现身?是寻仇,是复兴,还是……有人想借玄家之名搅动风云?”
殿内一片寂静。几位长老面面相觑。
叶苍指尖轻叩扶手,掩饰眼底神色,“继续说。”
“弟子愿请命暗中调查此事。”楚天阔躬身,“若玄家真有余孽图谋不轨,苍穹山再出手不迟,若其中另有隐情……”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或许还能借此机会,看清当年究竟有哪些人,对玄家落井下石。”
最后这句话让几位长老脸色微变。当年玄家覆灭,确实有不少门派趁火打劫,其中牵扯的利益纠葛,至今仍是不能轻易触碰的禁忌。
叶苍抬手轰散各长老,唯独留下了楚天阔。
“这事儿,你从何而知?”
楚天阔初入苍穹山,还在道观里残喘而活,先他之前玄家便早已被亡门,他却对其中的因果知道的如此清楚。
各长老没对他怀疑,也是因为叶苍。
楚天阔沉默片刻,“弟子.........”
叶苍:“符玄让你来的?”
“不是师父。”
“我从未对你说过这些,也只有符玄才知道这些。”
楚天阔抬起头,与他相视,“不是师父。”
叶苍突然暴怒,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蓝鞭,狠狠抽打在他身上,“混账!”
楚天阔没躲,硬是接下了这一下。
“你对他还有情?!”
在他的眼中,叶苍看到了他曾经才有的执念。
楚天阔道:“掌门难道忘了弟子说过什么?”
进天元塔之前,他跟叶苍说过,若是有斩不断的情,又该当如何?
叶苍记得,但没想到先前他都是装的!
可再见他的情,仿佛更深了些。
“弟子骗了掌门,望责罚。”
叶苍看着他,手中的蓝鞭始终没有了第二下,心力憔悴。
天元塔不是无用的,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就算楚天阔不说,他也猜出了一二。
“符玄自爆灵核,我用魂灯引你进他神识,你看见了他的过往?”
楚天阔抿了抿唇。
叶苍冷笑一声。
出了万相峰,天色已浓,楚天阔眺望玉屏山的方向,手指不经意摩挲,伫立许久才转身离去。
长留仙
金子怀在阁外来回踱步,满头急汗,直到看到夜冥渊走来才停下。
“师兄。”
夜冥渊望向他,“师父在里面?”
金子怀点了点头,小声道:“师父脸色不太好,师兄你可千万别惹他老人家生气。”
夜冥渊笑了笑,正欲抬步进去,忽然又停下,“听阿箬说,你在试炼境夺得了第二?”
一提及此事金子怀羞愧起来,低下头:“弟子无能,没能为师父师兄争光。”
“无事,”夜冥渊拍了拍他的肩,“楚师侄连我的记录都打破了,确实不容小看。”
回想起那天,金子怀还历历在目,他本稳算了试炼境第一,并且离试炼境结束还剩一日,称得上势在必得。但令所有人震惊的是,楚天阔仅在两日的时间内杀光了魔物。
全阴霾山谷内的魔物,全都被他一人杀光!
所到之地遍布了魔物的尸骸,楚天阔甚至没带任何神兵利器。
即使提前出了试炼境,他的积分比金子怀高了不知多少倍。
恐怖如斯。
夜冥渊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
身上完好无损,没一处损伤。
金子怀替他松了口气,以往夜冥渊怎么进去的,出来时总会有那么几处伤。
不多时柴宗主也走了出来。
“这次便让子怀与你一同。”
金子怀眨了眨眼,不知道他们在阁内说了些什么。
夜冥渊道:“此去凶多吉少,您老人家可要想好。”
金子怀先道:“师兄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
夜冥渊笑了笑,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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