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念忽从床上惊起,捂着胸大口喘气。
应当是做了个噩梦,可才醒来一秒,已完全忘记梦中情景。
缓过劲儿,陈念念赶紧查看肩膀上的伤口,有些疼,但无大碍。
随即,扫视四周。
头上是一顶陌生的素色床帐,屋内清一色摆着绿檀色的家具,床边的矮几上放着一个药碗,床头还趴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陈思思见陈念念醒了,又惊又喜地抓住陈念念的手:“姐,你可吓死我了呜呜呜……”
陈念念记得,昏迷前有个小女孩喊她姐姐。
瞧她身上的衣服,和她的一样颜色老气,半新不旧,一看就是从同一块布上裁下来的。
她是原身的妹妹没跑了。
陈念念故作熟稔地安慰:“小哭包,没事。”
又试探道,“我们这是在……”
陈思思抹了泪,解释道:“姐,你昏迷整整三天了,是赤影将军的护卫救了你,护送我们回到京城,还给你留了一张方子,让你定期去春归堂抓药……”
说着,拿出纸条递给她。
陈念念问:“那风慕……不,赤影将军人呢?”
陈思思答:“自然是回将军府了。”
陈念念当即掀开被子下床。
陈思思急忙拦她:“姐,你不会也被迷住了吧?赤影将军救你,并不需要你以身相许,想要以身相许的姑娘早从将军府门外排到了边境,每天都有人变着法儿想和赤影将军偶遇,就算排队也轮不上你。”
陈念念只是饿了,想去找点吃的。
但听陈思思这么说,还是心中一沉。
风慕予是她辛苦拉扯大的,她一定要认真对待这次任务。
第一步,她得先接近他,找出他幸福感骤降的原因。
可他身边狂蜂浪蝶如此多,竞争如此激烈,着实有些棘手!
陈思思将陈念念拉到梳妆台前:“先梳洗一番吧。”
陈念念没多想,一坐下便看向镜中的自己。
差点没被吓死。
镜中的人,长发乌黑亮泽,发髻却凌乱如鸡窝。
双眼皮,长睫毛,一双大眼睛,眸子却空洞无神,还有黑眼圈。
樱桃小嘴,唇色鲜艳,唇角却有一颗不容忽视的大痣。
最重要的是,左边脸颊上一块红色胎记,越看越是瘆人。
陈念念不由腹诽:“错怪山贼了。”
确实丑,连她自己都恨不得把头拧掉。
陈念念按下嫌弃的心,边梳头边套陈思思的话。
很快得知,她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一直生活在偏远小城,母亲离世,父亲陈信安是当朝户部侍郎,半月前忽派了马车接她们回京。
这点信息太少了,她需要更多关于京城关于风慕予的消息。
陈思思说府里规矩多,来了两日连她们所在的院子都没出去过。
陈念念老实待了一日,第二日一早准备偷溜出府,正思考着怎么打发陈思思,忽听见敲门声。
丫鬟进门:“老夫人请三姑娘,五姑娘去前厅。”
因为一直在养伤,陈念念还没见过陈家任何一个人,长辈有请,自是不能拒绝。
陈念念回道:“烦请带路。”
跟着丫鬟的指引去往前厅,一路上水榭亭台,花团锦簇,景色着实不错,看得出,她们这爹官不大,家底倒是殷实。
到前厅门前,丫鬟止步:“稍等,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陈念念点头,以为只需等一小会儿,却直等得肚子“咕咕”叫。
“里面干嘛呢?让不让我们进难道还要开会讨论?”她在心里嘀咕,“对了,坑货,上次搞活动不是囤了一批偷听器吗?”
系统:【你就是只猹。】
陈念念戴上窃听耳机,一时间,前厅内所有的声音都清楚传入她耳中,听这热闹劲儿,绝对不止老夫人在等着她们,少说也有五六张嘴在叽叽喳喳。
听着听着,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十余年不理不睬,破天荒想起她们,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丫鬟终于叫她们进门。
陈念念拉了拉陈思思,轻声嘱咐:“别怕,进去之后听我的。”
前厅装潢得颇为华丽,厅内都是女眷,或站或坐。
一看见她们,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嘴里说着关心的话,仿佛跟她们很熟。
最上首的老夫人慈眉善目,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冲她们招手:“念念和思思,可把你们盼来了,快,让祖母好好看看。”
家庭和睦,其乐融融,热烈的亲情扑面而来。
陈思思顿时感动得痛哭流涕。
要不是刚刚听了一耳朵,陈念念都要信了。
一一介绍了前厅内的女眷,一番嘘寒问暖,商业互吹后,老夫人终于切入正题:“三日后,赤影将军府举办选妻宴,你父亲为你记上了名额,到时你与你四妹妹同去,互相照应……你父亲虽远在丹州,不能亲自来接你,但心里是念着你的……”
呵。
陈念念在心中不屑。
她刚刚在门外可是听到,登记名额的本是府上的二小姐和三小姐,奈何二小姐不争气跟个穷书生跑了,补不上窟窿便是欺君之罪,又知选妻宴审查森严,必须年满十四周岁的亲生女儿自愿参加,方才想起了犄角疙瘩里外室所生,年满十五岁的她。
且非她不可。
送上门的把柄不捏都过意不去,陈念念拒绝道:“念念不去。”
老夫人一愣:“这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
陈念念低下头,挤出几滴自卑的眼泪,一手状似无意地抚过没有配饰的发间,抚过空空的手腕和洗得发灰的旧衣:“念念这般模样,去了只会给父亲丢人。”
老夫人急忙道:“瞎说什么,我们念念如花似玉,只需略施粉黛,必不比旁的姑娘差,晚些时候去领了银钱,叫人买些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再挑几身好衣裳……”
陈念念还是摇头:“我只是个乡下来的丫头,没见过世面,连京城的街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更别说哪里的风景最美,哪里的……若是谈起,恐要闹笑话的。”
“别担心,还有三日,祖母准你出府好好逛逛……”
……
多番劝说,陈念念终于勉强答应。
所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面上更是喜笑颜开。
约一个时辰后,陈念念踌躇地出了前厅,一转头却是笑容满面。
没有太多宅斗戏份,省了她不少事,几句话的功夫得了银两,得了自由出府的许可,最重要的是,得到了名正言顺接近风慕予的机会!
她简直不要太开心!
不过,选妻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得好好了解一下。
一把拉住陈思思,陈念念豪横地说:“走,姐带你去扫货!”
逛了胭脂铺、首饰铺、裁缝铺,又去了点心铺、杂货铺、书局等等,再去春归堂按着风慕予留下的方子把药抓了,最后,她们扛着战利品,精疲力尽地倒在茶楼的雅间里。
茶楼大厅,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地讲着赤影将军的故事。
“赤影将军十三岁上阵带兵,十五岁单枪匹马拿下敌将首级,武艺高强,战功卓越,十七岁时满朝上下皆受蒙蔽,唯有他识破了越国质子的阴谋,冷静睿智,当机立断……
“只要有赤影将军在,陈念念们黎国就不会打败仗,不会失去一寸疆土,正因如此,赤影将军也成了野心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多次派遣刺客……”
风慕予如今在黎国的地位,远比陈念念想象得要高得多。
不止待字闺中的少女对他心神向往,从看客的反应可知,男女老少都对他十分尊崇,视他为黎国的传奇,他的声望甚至高过了黎国皇帝。
厉害的是,皇帝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从不打压他,太子视他为挚友,从不忌惮他,皇后待他如亲儿子,有什么好东西都可劲儿往将军府送,还因忧心他的婚事而茶饭不思。
选妻宴由此而生。
皇帝冠名,太子承办,后宫联合出品,广邀黎国十五到二十岁,身心健康、家世清白的女子,今年甚至将范围扩大到了邻国,比皇帝选妃还要隆重得多。
听了说书,也听了不少看客的闲言闲语,再结合上一次穿来时的记忆,陈念念对如今的时局有了一个大概了解,回府路上在一个小书摊上买了三本书,正好将领到的银钱通通花光。
陈念念买的书分别是:
《我与赤影将军二三事》、《赤影将军不会告诉你的事》、《赤影将军的前世今生》。
世上最不靠谱的是八卦。
但最接近真相的,有时候也是八卦。
把这些书看完,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可惜,陈念念刚看到第二本,选妻宴的日子就到了,只好将书卷起收在袖子里,等得空再看。
泪别家人,坐上马车,陈念念和四小姐陈娉婷一起到了将军府门前。
选妻宴并不是单纯的宴会,而是一个持续近一个月的活动,流程堪比女团选秀。
所有参加者都被安排住在将军府,通过一轮又一轮的培训和比拼,决出排名,每轮排名第一位的参加者都有一次单独与风慕予见面的机会,最终排名将决定她们能够在最后的选妻宴上坐得离风慕予有多近。
同时,风慕予还会全程观看所有参加者的表现。
陈念念怎么这么不信呢。
先不说风慕予身为将军每日都要上朝,单说古代没有网络直播,这么无聊的场合,他真会来吗?
陈念念到得有些晚,将军府外已排了长队,好奇地四处张望,一抬头,在正前方的高台上看见了一身黑衣、迎风而立的风慕予。
他还真来了。
他的面上一片清冷,居高临下,眸光漫不经心地游离着,明媚的日光落在他上挑的眉眼,仿佛天生就带着一丝对尘世的轻蔑。
陈念念想起,风慕予从小就是个脸盲。
如果一个人不能频繁地在他面前晃上十天半个月,于他就与陌生人无异,这么多人,他这么随便看看,能记得住哪个?
她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
忽的,又僵住了。
是她的错觉吗?
他好像在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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