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傻的将晚转头踩进陷阱。
西西里岛恩那城，
守夜的奴隶打了个盹，半醒半睡中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凭空出现。
身体一个激灵，大脑完全清醒了，他扯着嗓子喊，“有敌袭！”
事故发生的太突然，将晚没来得及阻止。
霎时间，一团团火把聚拢了过来，将他围了一圈，场面恢弘。火光下，一张张脸庞面红耳赤，气势汹汹。
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红点移动过来，乍一看像是长长的火龙。
这么多NPC，车轮战也能把他耗死。
将晚忙举起手，刻意露出脸上的奴隶烙印，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只是来投奔这里。
领头的人半信半疑，但烙印做不得假。首领特地嘱咐了，往城里放人，一定要通知。
他就令手下看住将晚，好去请示首领。
至于为什么不让手下去请示？
废话，当然是为了在首领面前刷脸。
将晚百无聊赖地盯着地面看了一个小时，还随手捡了一块石子玩，领头的上级才来。
借着火炬的光芒，他看清了来者的相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军靴。再往上是一身裁剪得当的黑色军装，衣袖边缘有些暗红，仿佛沾了血，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气势冷冽迫人。
不过，起义军的领袖看上去实在是过于年轻，容貌又极盛。
他是东方特有的黑发黑眸，脸上黑色的烙印无损整体的美感，反而有一种神秘危险的感觉。
神色是不起波澜的平静，但在看到他后，唇瓣抿了抿，仿佛因为被打扰有些不愉。
将晚手中拿着玩的石子掉了，张扬的金发都黯淡了，恍恍惚惚地道，“默神？”
靠，难怪他才出贼窟，就有人混上起义军的首领了？！
原来是默神，那没事了。
领头的人立马呵斥道，“放肆，怎么和首领说话的！一点都不尊敬！”
在他心中，首领可是神派来拯救水深火热中的奴隶的，供起来都不夸张。
现在大半夜来见一个疑似内奸的家伙，对方还不领情，一惊一乍的。真想拖出去立立规矩。
将晚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意间给起义军的二把手留下坏印象了。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在意。
玩家是惯瞧不起NPC的。
年轻的首领只是淡淡地一颔首，看不出什么热切来，“这人没问题，可以留下。”
说完，他就走了，一点和将晚叙旧（交换信息）的想法都没有。
领头的人见首领发话了，只得不情不愿地给将晚安排好住处，是一个粗糙的三层公寓。
安排完后，他就甩手走了。
而将晚看了看公寓，已经比之前的住宿条件改善好多了。他脱了鞋，躺在干燥柔软的草席上，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是知道默神在这个游戏副本的，却没想到会这么快见面。
按照常理来说，默神几乎一直戴着面具，知道他长相的人寥寥无几。
但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倒霉，将晚曾进入过一个角色扮演类的副本，扮演一个富二代大学生。
他本以为是日常恋爱向，结果是惊悚恐怖向，身份卡最后的结局，是在实验室被切片研究。
本以为那个副本铁定失败了，却不曾想，成功通关了。
后来，将晚又又遇到特殊类型的副本，所有人都不能隐藏相貌。
他倒霉催地碰上了自己此生最大的阴影，花了很长时间才搞明白‘阴影’不是副本Boss，而是一个贼厉害的玩家，人称“默神”。
在两次惨痛的游戏经历过后，尽管将晚是寥寥无几的“无几”，还是想方设法避开“默神”参与的副本。
现在，他蒙着头，差点想给自己一刀，直接从游戏中淘汰。
但第二天，将晚还是坚强地振作起来了。
万一游戏通关失败了，他对不起这一个月干的苦力和挨的鞭子。
翌日，将晚刚醒，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就被叫去了城墙上。
晨光微熹，光线还很黯淡，年轻的首领站在寒风里，视线遥遥地望向远方。
素白的面庞，黑色的军服，看上去冷漠肃穆，令人不自觉地升起敬仰之情。
当然，这是奴隶起义军普遍的看法。
将晚嘴角一抽，表面无言，但心里有一句不太优雅的话一定要讲。
艹，又被他装到了！
这大早晨的，饥肠辘辘，还吹着冷风。
将晚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但默神显然一副“拒绝交流”的高冷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只好也跟着眺望远方。
很快，远处出现了一群黑压压的圆点，密密麻麻，看不真切。等渐渐近了，才发现黑点是一支强悍雄伟的军队，颇有黑云压城之势。
但城墙上的奴隶们却丝毫不见慌乱，昨夜领头的人甚至主动请战，“大人，我想出城历练一番。”
年轻的首领没有拒绝，他平稳的声音流露出包容一切的温和，“克拉伦斯，注意安全。”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身材魁梧，几乎百战百胜的角斗士激动欣喜。
他眼眸中是纯粹的仰慕和火热的崇拜，“大人，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将晚沉默。他真的很想知道默神是用什么笼络人心的，怎么这里的人都一副“狂热粉”的样子。
城门开了，激烈的交战爆发。
说实话，这场战争没什么看头。
尽管奴隶们真的有拿命在拼，而且军阵什么的也可圈可点。但除了十几个勇猛的角斗士，其他奴隶面黄肌瘦，战斗起来也毫无章法，武器质量还参差不齐。
而敌方，人高马大，军容整肃，武器还锋利无比。
打了半天，己方体力不支，稍有颓势。
名叫“克拉伦斯”的角斗士毫不恋战。他当机立断，指挥奴隶有序撤进城里，然后几个力气大的角斗士用力把门一关。
将晚看的一愣一愣的，还没搞懂这是什么战术。
原本站在城墙上观战的首领右手浮现出一把匕首，白皙的手背一翻，刀身纯黑，刀柄缠着金线的匕首随之落下城墙，掉到黑压压的人群里。
前后不到一秒钟，半空中的匕首，变形压缩，金线被卷入里面，成了一个纯黑色的小球。
然后，小球迅速扩张，很快便展成一个漩涡状的圆孔，外形类似宇宙中可怕的黑洞，将接触到的一切都吞噬了进去。
在一刹那间，天地一暗，日月失色，沉重的压迫感铺天盖地。
这根本不是人力能抗衡的力量。
敌军来不及反应，就彻底消失不见。
值得庆幸的是，黑洞堪堪在城墙边停下了扩张。
没一会儿，就像是餍足的巨兽，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在场的奴隶目光炽热，神情狂喜，异口同声地高呼，“神迹！神迹！向神使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那一双双饱受风霜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亮，里面充满对未来的憧憬。
神明并没有抛弃他们。
历经几百年的黑暗，神使降临人间，带来了光明的火种。
“无事，敌人已被消灭，诸位各归其位。”
似乎已经习惯了如今的场面，万人敬仰的神使神情仍然淡淡。
他挥了挥手，让其他奴隶离开，独留下了将晚。
将晚心底一怵。面对着这张宛若梦魇的面庞，他人多时还敢在心里调侃几句。
但一独处，仿佛又回到了纯白的实验室，血肉隐隐传来冰冷解剖刀游刃有余的幻觉。
年轻的首领抿了抿唇，有些困惑。
他似乎还什么都没干，为什么这个认出他的玩家吓得面白如纸？
“你是？”
将晚顿时回过神来，他强行压抑住心底的恐惧，道，“玩家‘将晚’。”
老老实实，不敢有丝毫隐瞒。
“你认识这次进入副本的玩家吗？”
“全都认识。”
年轻的首领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原本抿下的唇线重新变直。
他漂亮的丹凤眼注视竭力克制着身体不发抖的青年，冷淡地道。
“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服从或是被淘汰。”
将晚很想选择后一条，但他不太敢，就道，“我选择服从。能给默神当狗腿子，真是太荣幸了。”
这一句话连标点都透露着不真诚。
只要神使不想着什么研究啊，切片啊，干什么都行。
年轻的首领“嗯”了一声，他道，“你下去吃饭，我要在这再待一会儿。”
将晚本想迅速溜走，但想到刚刚看到的那震撼人心的一幕，大着胆子问道，“默神，你是规则掌握者？”
徐烬点了点头。
将晚接着道，“那刚刚动用规则，会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影响？需要我帮忙吗？”
其实仔细观察，会发现年轻的首领脸色比最开始白了一点。
徐烬淡淡地道，“动用规则没影响，但控制范围有点副作用。不过，不碍事，影响不大。”
他掌握的规则是“毁灭”，可以自动吞噬转化周围的能量，对自身消耗不是很大。
但是这种极度危险的规则很考验精细控制，一个不小心，整个副本都会被毁掉。
他刚觉醒规则时，差点害得全村“人”进入“赤贫”状态。要不是淮月先生超能挣，连高中的学费都凑不齐。
感觉换了个副本的默神许是要端起“神使”人设，变温和了许多，将晚得寸进尺，又问了一个问题，“默神，你摸到通关的关键了？”
徐烬淡淡地道，“嗯。第一步，终结罗马帝国。”语气平常得像是周末去超市买菜。
将晚：“……！！！” 默神真的很敢想啊！
“然后呢？”他艰难地道。
徐烬不答反问，为预定小弟的迟钝惊讶，“你考虑过通关失败的结果吗？”
将晚回答，“时州沦陷？”
徐烬摇头，“若是如此，这个副本等级算不上S。”
将晚恍恍惚惚地离开了。
年轻的首领独自站在城墙上，欣赏着诡境副本一成不变的阴沉基调。即使灰蒙蒙的天空出了太阳，也红得死气沉沉。
尽管副本里的NPC能吃能喝，活蹦乱跳，有自己的小心思，表现出来的喜恶鲜活生动，比学校同学的活人感都足。
但这里的一切，给他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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