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清隽的青年身形一动，挡在言攸身前，姿态矜贵散漫。
“林砚融？”
看到好友，傅昭脑子懵了一瞬，他们的公司不说南辕北辙，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而且以他对林砚融的了解，不出意外，好友现在应该还在疯狂工作，怎么会有闲心来他这逛？
当下，分明就是意外情况。
言攸毫无预兆跌进青年背后阴影里，有些惊讶林砚融来得这样快，随即绷紧的指节松了力，指尖柔软地蜷入自家金主的掌心。
被牵的林医生抽空瞟了不安分的小情人一眼，言攸歪头眨眨眼，得寸进尺地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
于是他镜框后直长眼睫陡然一颤，唇边倦懒的笑弧凝滞，然后面无表情地错开视线。
啧，这么黏。
林砚融微微收紧了握着言攸的手。
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忽视两人之间亲昵的小动作。
罗瑞同样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祭奠自己死去的爱情，不过正主来了他也就不过多掺和了。他识趣地退后一步，让出场地。
傅昭则慢半拍想起了好友的第一句话，什么“是我”？
狐疑的视线游移，定在向来一丝不苟的林总下唇印着的那道似曾相识的咬痕。
他迟钝地转眼再看言攸，好的，破案了。
“你们……这是什么？”
傅昭常年冷漠寡言，从来没有如今天一般发出这么多疑问。
可怜的主角攻头脑风暴，思索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让他处于被兄弟替身双重背叛的境地。
言攸本来觉得无聊，此时倒感到几分有趣。
他佯装可怜地自下而上看林砚融，拉长尾音，语气半含嗔怨。
“哥哥你说句话啊——”
言攸很想笑，但他及时忍住了。
林砚融先是浑身一麻，早晨那股无可名状的情绪似是得了养分，顺着每一寸骨缝肆意疯长，带动一阵细密的痒意。
而罪魁祸首顶着两只白软猫耳，无辜地看着他，似乎对自己的话给对峙的几个男人带来了多大的震撼一无所知。
他那声哥哥明显是故意的，半是身有倚仗的炫耀，半是矫揉造作地想恶心人。
林砚融想，言攸大概不知道他这样做根本起不到预期效果，只会让人恍惚以为面前有一只闯祸的小猫，伸出爪子扒拉主人，喵喵咪咪地告状，连身后的尾巴也跟着点来点去。
傅昭更难以置信了，言攸在他身边时大多温柔知性，少喜少怒，哪曾有这么狡黠鲜活的模样。
哥哥吗？
路沅倒是一脸淡然，只是拿余光悄悄看言攸，眸光流连于那人因抑止笑意而轻轻颤动的睫羽。
其实，他也很想哥哥叫他一声哥哥，路沅怀着大逆不道的想法轻叹。
“我和言攸已经在一起了，”林砚融再次开口，为免歧义又强调一遍，“正式的恋爱关系。”
言攸闻言挑眉，捏了下金主的掌心。
“傅昭，你能给他的我都能给，你不能给的我也给得起。”
“别让我逼你放手。”
林砚融思路清晰，傅昭这样念念不忘无非是舍不得白月光也放不下言攸，说得难听点就是想左拥右抱。
他不一样，他只要言攸。
林砚融也不是要与好友决裂，不至于。顶多算敲打一下，让傅昭不要一心二用沾惹言攸。
他暗暗点头，没有半分是自己先挥着锄头撬墙角的意识。
“林砚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我倒是想问你，傅昭，你在发什么疯？”
林砚融反手扼住傅昭抓向自己衣领的手，凤眸越过他，看向身后的路沅。
傅昭顺着林砚融的目光看到路沅，触电般松开五指，表情僵住。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在路沅面前，像个爱而不得的妒夫一样，和另一个人在公众场合拉扯，路沅会怎么想？
路沅倒没多想，但傅昭的负面情绪太强烈，严重妨碍了他欣赏哥哥的愉悦心情。
而且，傅昭还有用，路沅强压下烦躁。
“阿昭，你和这位先生是朋友吧。有误会就好好解释，不用顾及我。”路沅被自己恶心到，半垂的眼眸浮现一层冷意。
傅昭果然被路沅的善解人意打动，愈发觉得自己不堪。他现在只要看见言攸就像着了魇，不管不顾就想撕碎所有触碰言攸的人，完全背离了自己。
他必须停下。
但傅昭仍然心有不甘：“你和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看向言攸。
言攸供认不讳：“和你结束后。”
傅昭心一沉，几乎口不择言：“你就这么缺钱吗，言攸？嗯？你敢去招惹林砚融这种疯……为什么不来……”
傅昭喉头冷哽，再也说不下去。
他确信给言攸的钱够对方为奶奶治病了，为什么言攸还要自甘堕落找林砚融？他根本就不知道林砚融是什么样的疯子，沾上了就再也逃不掉！
和他结束后在一起的，难道是那天……？
心脏里仿佛生了一条不断倾吐毒液的蛇，腐蚀着傅昭摇摇欲坠的理智。
那么缺钱为什么不求求他续约呢，傅昭想，如果言攸愿意低头的话，他说不准会心软一回。
不能再想了。
傅昭猛地闭上眼，强行掐断思绪。
“沅沅，我们走吧。”
路沅点头应允，不着痕迹后撤半步，躲开了傅昭的手，同时掩去对“沅沅”这个称呼的嫌恶。
傅昭狼狈离开，他不敢再深想，也不愿承认。
他在合约的最后一天带言攸出来，竟然是为了诱言攸心动，主动提出续约。
-
言攸连那些猫耳猫尾都没换下，匆匆与罗瑞店长等人告别后，就被林砚融拉进了车。
“林医生自己开车？”言攸坐上副驾，见林砚融坐在驾驶座，一边问道，一边想起路沅淡然的眼。
他这位弟弟，貌似毫不意外昨天才拿权势为自己解围的人，今日就在咖啡店里当一名小店员，而且与傅昭颇有渊源。
挺识趣的，主角受比他的伴侣聪明得多了。
“嗯，”林砚融淡淡应了一声，视线状似不经意般扫过言攸头顶毛茸茸的耳朵。
“店里的主题服装。”
言攸捕捉到他的目光，笑着凑近几分，调戏神情寡淡的金主：“可爱吧，林医生要摸摸看吗？”
“好。”林砚融应下，却不动，狭长黑眸锁着言攸，搭在方向盘上的指节微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言攸索性伸手握住林砚融的手腕，头半低，把那对猫耳送到青年掌下。
很软。
居高临下的视角，林砚融垂眸看着言攸乖顺低头时漂亮的颈部线条，好像他真的在抚摸一只漫懒的猫。
那柔软的猫耳尖又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确实可爱。”
青年的嗓音不知为何有点哑，莫名其妙的一句回应，不知是在说猫耳，还是别的什么。
空气仿佛一瞬间暧昧粘稠起来，言攸倏然退开，将那些装饰一一拆下，只留自己来时的日常衣物。
他随意把它们放在了后座，隐约感觉有目光暗跟着看过来，等言攸回眸又消失无踪。
“阿姨在家吗？”言攸转移话题。
“谁？”林砚融摩挲指腹，有些心不在焉。
“做早饭的阿姨。”言攸耐心提醒，那位阿姨的手艺值得惦记，做面更是一流。
“她只负责做早饭。”林砚融看穿言攸的想法，直接戳破。
“那林医生你的午饭和晚饭怎么解决？”言攸自然追问。
林砚融沉默了，他有厌食倾向，能吃一点早餐就不错了，至于其他一是没食欲，二是常常忙着忙着就忘记了。偶尔陈彦有局，他可能会晚上吃点东西。
言攸也领会了金主沉默下的万千含义，难道挑食和胃病是总裁标配吗？之前职业是医生的林砚融也没能逃过这条铁律。
林砚融饿不饿无所谓，言攸是要吃饭的。
“那我们顺路去一趟超市吧。”
“为什么？”
“买菜做饭，我做。”言攸贴心补充，当然，他对林砚融的厨艺显然不抱希望。
林砚融似乎很意外他会做饭，顿了片刻，才发车调换方向。
当下刚刚入夜，超市里人还很多。
父母哄着坐在购物车里哭闹的孩子，小情侣在食品货架前挑拣着薯片口味，在收银台上摞着大堆零食的学生正划亮手机屏幕付款。
在这片人声鼎沸的烟火气中，林砚融和言攸并肩而行，一个风流，一个清雅，看似矛盾又和谐相融，惹得旁人频频侧目。
“林医生有什么想吃的吗？”
生鲜区的冷气混着果蔬清香扑面而来，言攸把购物车推给无所事事的林医生，顺手折起袖口，露出半截小臂。
一条银质表链缚住雪色腕骨，在顶灯下折射出细碎星芒，林砚融一时分不清什么哪份白更胜一筹。
言攸极其娴熟地挑拣着，修长手指拨开尚带水汽的上海青叶片。
“没有，看你。”
林砚融年少时确实过得不好，但林家还不至于苛待到饭都不供，因此他也没有自己买菜做饭的经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林医生颇为新奇地打量那些在展示柜里新鲜的水果蔬菜，再看看精致得仿佛在另一个图层的言攸，总有种割裂感。
言攸没再追问，视线掠过林砚融目光停留的玉米，两个黄澄澄的玉米便落进购物车。
林砚融一怔，然后他发现，只要他多看什么几眼，言攸就会估着份量把什么挑进购物车里。
很奇怪，像被宠溺着一样。
言攸侧眸，瞥见到青年发丝间染了一抹嫣红的耳垂，随着他偏头的动作在镜框后一晃而过。
是超市太热了吗？言攸想。
“我会快一点。”
正陷入某种羞赧而不自知状态的林医生被这句话砸得有些茫然，心想言攸很饿吗，这么赶？
言攸的动作确实快，当十分钟后，林砚融言攸两个人提着满满当当的大购物袋站在超市大门前时，林砚融还在状况外。
言攸心情不错，腾出一只手在林砚融眼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走吧，回家。”
那点少年气挠得人心痒。
皎洁月光在言攸鸦黑发顶上跳跃，林砚融随口应下，心里为“回家”这个最简单不过的词汇莫名失神。
傅昭：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爱我（长蘑菇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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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赝品与真迹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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