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3598年3月,边缘星NO.529正值寒冬。
距离垃圾场大约2千米的生活区边缘,人迹罕至之处伫立着一家机械修理铺。
门口手写的招牌搭配朴素的灯箱有一种不符合星际时代的古早感,透过半开的店门望进去,一个穿着牛仔工装的年轻女孩正靠在躺椅上,认真翻阅光脑上的书籍。
她的头发用一根油润的乌木发簪简单盘起,露出一截优美的肩颈线条。莹白的侧脸不施粉黛,明亮的眼睛漂亮得仿佛水洗过的墨玉。
她眉心微皱,拿着一张纸写写算算,仿佛在攻克什么数学难题。
仰河星面色凝重,就算把所有的账户全算上,自己浑身上下确实也只剩1526星币了!
她穿到这个世界来已有两年,重生之前她是帝国机甲驾驶系优秀毕业生,结果意外来到平行时空,发现这里的机甲制造水平领先她原先生活的世界至少百年。
星际时代的联盟和帝国有很大的不同,人类分为三种,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和有精神力的哨兵与向导。
有精神力的人群只占总人数的30%,在这30%中约有80%会分化为哨兵,只有20%的人会分化为向导。
向导稀少珍贵,身体娇弱,所以无法驾驶机甲,只能做治愈辅助的工作,被保护在白塔里。
哨兵各种身体素质都优于常人,但因感统过于敏锐,如果不经过向导的疏导,会有精神力暴动乃至毁灭的风险。
各大哨兵军校会在3月底进行招生,星际总共分为中央星一等星二等星和不计其数的边缘星,最低层次的招兵在二等星上进行。这是边缘星上的居民们唯一一次摆脱命运出人头地的机会。
在去年的分化检测中,仰河星被官方确定为D级哨兵,虽然等级低,却也有参与招兵大选的机会。
Eric留下的信里让她好好准备这个月底的军校招生,可是飞行器材料哪怕东拼西凑也还是远超预算,她掏空了所有存款紧锣密鼓地制作飞行器。结果钱花完了,飞行器刚凑出个外壳。
怪不得边缘星的居民活得如此颓废,像他们这种两个月才有一次星际大巴飞过来的地方,自己也攒不出飞行器,几乎是一辈子被困死在了这里。
她不死心,继续思考着自己怎么再开源节流赚点钱,远处的天空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是轰地一声,仿佛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仰河星放下手中的光脑,拧眉站了起来,那并不是垃圾场的方向,垃圾车也不会以流星的方式砸在地上。
不管是什么,都先去看看再说。
她走到屋外,锁上机械修理铺的大门,挂好暂停营业的告示牌,骑上了停在车棚里的光能折叠三轮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坠落地点而去。
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一架昂贵的银色飞行器摔得七零八落,驾驶舱整个弹出到几十米外,尾翼已经开始起火,眼看着就要完全报废。
仰河星顾不上思考,飞快地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中拿出拆机工具,沿着机身侧翼灵活地爬上去,双手灵活地操作,拆下正在着火的尾翼。
这台飞行器是里昂公司上个月才上市的超凡者3号,仰河星前两天在光脑的开屏广告里看见过。
网上说如果不考虑价格,它就是最好的小型飞行器,售价9000万星币,全星际限量20台,机械拼接处连头发丝都插不进去。
如果不是因为摔得太惨,根本没有私人拆装的余地。
即使是里昂公司专业的机械工程师,也不一定能在整机着火前拆下尾翼,但仰河星做到了。
因为她有远远异于常人的感知能力,甚至比高级别的哨兵更强。
做完这一切,她才喘了一口气,走到弹出的驾驶舱外,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仰河星原以为按照飞行器的摔伤程度,驾驶者肯定早就四分五裂了,谁知道在圆形的高能硅晶玻璃裂缝下,里面的人居然还在动。
受伤的少年身形修长,有一头柔软的栗子色短发,脸上糊满了鲜血,血顺着白皙的手指滴下,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仰河星只花了几秒钟,就果断决定撬开玻璃救他。
因为她想要那台报废的飞行器。
超凡者3号贩售之初以全机专属定制作为卖点之一,上面的每一块零部件都和飞行器主人建立了绑定,如果不经过主人的许可,单独偷走去卖就是废铜烂铁,在拆下来的三天后还会启动自毁程序。
她刚刚检查了一番,超凡者3号的发动机和核心部件都未完全摔毁,只要经过修理,可以用在自己只有空壳的飞行器雏形上。
救活他成了仰河星现在离开边缘星最大的希望。
玻璃打开的一瞬间,仰河星忍不住蹙了蹙眉。
里面有一种平常人根本察觉不到的味道,这味道横冲直撞躁动不安,就像主人现在的状态一样,陷入迷乱。
他是哨兵?
仰河星微微挑眉,把少年搬出驾驶舱,放到自己的三轮车车筐里,一路把人拖回了家。
她低调地从后门把少年带进了家中。
边缘星上人多眼杂,虽然飞行器摔毁的地方是几乎没人会去的荒地,但万一有人发现了那堆残骸,又发现她带回了这个少年,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为了得到飞行器,势必会有人不择手段地争抢。
仰河星把人放在Eric平常睡的床上,拧了一块毛巾轻轻擦了擦他的脸,却意外于血污之下的容貌。
这人会不会长得太惹眼了?
少年的皮肤细腻柔软,鼻梁高挺,长而卷翘的睫毛让人忍不住想触碰,躺在简陋的床上,如同童话里的睡美人公主坠落凡尘。
趁着他昏迷,仰河星又多看了几眼,怎么看都觉得他比星际广告里的当红小生帅多了,可以称得上美到惊艳。
仰河星粗略地掀开衣服检查了一番,除了骨折外,还有不少外伤和内伤。
她看了看自己的余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转身出门去给他请医生。
————
从飞行器坠落到他完全失去意识的数秒间,晏南易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
昨夜发现有人设套偷袭后,他果断脱身驾驶飞行器离开,不料飞行器上也被人动了手脚,如果他开的不是超凡者系列,恐怕当场就会被炸死。
但即使如此,也没好到哪里去,最后他还是在无数次彻底失控的星际跃迁中迷失了方向,坠入了某个无名边缘星。
他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听不清身边的人在说什么,眉头却紧紧地皱着,无他,因为这个床实在是太硬了。
晏南易这辈子都没有睡过这么差的床,即使是只住两天的别墅,他也从来只睡百万级别的定制床垫,床垫会根据他的睡眠动作实时调整,永远提供最柔软的状态。
床上四件套更是不用说,利用虫族基因改良过的羽光蚕吐出来的蚕丝光洁细腻,一克上千星币,他随意地让人做成被子,毕竟价格对他来说只是数字。
可以说,作为星际富豪排行榜稳居前五的晏家次子,不管家庭关系如何,他是没有在物质上吃过一点苦的,真正泡在锦绣堆里长大。
而他现在睡的这张床比飞行器的地板还硬……翻个身还会有咯吱咯吱的响动,除了粗糙的被子,空气里还有家具淡淡的霉味。
一言以蔽之,晏少爷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差的房间。
因为存款不够叫救护车,仰河星昨天只能请社区的兼职医生上门看诊。
医生拿手持小型扫描仪,扫了他的身体,小胡子惊讶地翘起来。
“摔得这么狠,伤口却已经开始恢复。除了大腿和肋骨骨折之外,其他地方都不算严重。他是你的什么人?”
中年小胡子医生转头问仰河星。
仰河星脸都不红,胡说道,“他是我男朋友。”
医生反问了一句:“男朋友?这小子估摸着是个高级哨兵,你确定他是你的男朋友?”
不是医生看不起人,他们安特达蒙市的市长才是b级哨兵,仰河星这丫头虽然长得不错,但也没机会去认识另一个阶级的人。
他没多纠结这个问题,继续叮嘱道:“骨折和外伤伤好处理,让他上医疗舱住上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但他的精神图景受伤严重,具体什么情况我不好说,你得带他到哨兵诊疗所去做检查。”
医疗舱一天8000星币,仰河星觉得他既然是高级哨兵,这点儿伤硬扛肯定也能好。
她绝不承认真实原因是她根本掏不出8000星币。
医生检查结束后给仰河星开了药,她正准备去处理药粉,却见晏南易眉头紧皱,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不会是什么银行账户密码吧?
仰河星诚实地把耳朵凑过去,听了好一会儿,才判断出来,他说的是:给我升到行政套房,我不要睡在这里……
仰河星:……
她立刻转身,假装没听见他的反抗。
不是银行账户的话,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
——————
待晏南易彻底清醒,已是第2天的午后。
暖洋洋的日光顺着玻璃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影。仰河星翻着昨天没看完的书,拿了张椅子坐在他的床边继续看,看累了就瞄两眼帅哥缓解视疲劳。
晏南易睁眼就看到了这一幕。
少女的眼眸如同古地球时代的琥珀,睫毛被照得毛茸茸的,看起来像某个王公家无忧无虑的公主。
但他很快就明白,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错觉,因为没有哪位公主会把电子笔插在口袋里,甚至插在头发里。
仰河星发现他醒了,眼睛一下亮起来,醒了就好,这可是她移动的飞行器,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醒了吗?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晏南易没有回答,默然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屋里的一切陈设都很老旧,唯一算得上装饰的是一面落地的书架,里面放着密密麻麻的本子,看得出是经常有人居住的,书架的玻璃擦得很明亮。
即使如此,这里也完全达不到晏南易最低的居住标准。
书桌上放着好几支笔,一本打开到一半的本子,在几乎完全电子化的星际时代,晏南易认识的人中只有机械师还会使用本子写写画画,对比分析图纸。
可机械师怎么会生活在这么差的地方,中央星最基础的机械师学徒都能住政府低价提供的公寓。
这里甚至连一等星上家家户户都普及的空气循环系统都没有,只有一扇小窗户可以采光,睡在这张不知道属于谁的床上,他简直浑身难受。
但他现在连下床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在没有完全弄清楚情况前,他只能忍。
“这是医生给你开的药,我按照他的要求处理过了,你要连续喝一周。”
仰河星端着一碗蓝色的药走了过来,放在他身旁的桌上。晏南易看了一眼,并不打算服用这碗来历不明的药物。
他瞥了仰河星一眼,问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直接说吧。”
这位新捡到的帅哥说话火药味有点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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