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十分，时桉准时回到别墅。
客厅内一片昏暗，只有沙发边的落地灯莹着暖黄色的光。
时桉走进屋内，微微一顿：“哥哥，你下班了？”
时凛放下手里的书，拍了拍身侧的沙发：“坐。”
时桉从善如流，坐在了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别墅内的佣人或许睡了，或许被勒令去其他房间，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
时凛盯着她看了半晌，哼笑一声：“喝酒了？”
“和知夏约好的，你同意了。”
“没不让你喝，但是，她直到你下午去心理咨询了吗？”时凛起身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了时桉的手边。
时桉捧着热水摇头：“不知道。”
这会儿倒是乖觉。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时桉细白的指节扣弄着玻璃杯壁。
“最近身体不舒服？”
“没有。”
“我换个问法，最近心里不舒服？因为程宵月？”
沉默良久，时桉回道：“没有。”
“撒谎。”时凛望着她摩裟杯壁的动作，轻轻呼出一口气，“你们……不会有很多交集，从前如何，往后你也会如何，她不会打扰到你，你也不会……”
“哥哥怎么就这么笃定呢？”时桉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时凛，“你不怕我和她，”她顿了顿，“争东西吗？”
时凛感觉有些好笑，他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们会争什么？”
“我的未婚夫好像已经想同我解除婚约了。”时桉放下手中的杯子，双手在膝盖上缓缓攥成拳头。
时凛一顿：“你们本就是商业联姻，他和程宵月也不会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喜欢，哥哥也可以帮你去谈。”
“你对……姐姐也这样吗？”时桉抬头看着时凛，很快她又垂下头，“还是因为我是病人。”
“你不是病人。”时凛皱起眉头，“她……也是我妹妹，你也是。”
时桉闷声道：“嗯，我知道了。”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就在时桉以为他们两个就要相顾无言到天荒地老的时候，时凛突然起身，走到她身前，抬起她的下巴，将手背放在她的额头上：“你知道什么了？我以后不想听见你说这四个字。从昨天回到家到现在，你自己数数你说了几遍。”
他放下手：“有点发烧了。”
他的手掌温热，指节修长，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抚过，像是无声的安抚，又像只是在确认她是否在发烧。
四目相对，时桉望着他的眸子，那双眼睛深邃如夜色，却又带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知道……”时桉微微偏头，避开他的触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只是怕我又像一年前那样。”
时凛收回手，神色晦暗不明：“你不会像一年前那样。”
时桉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我不会再那样了。”
“明天开始，我送你去见蒋新立。”时凛的语气缓和了些，重新坐回沙发。
“不用，我不需要去……”
“连续一周做噩梦，却连提都不敢跟我提？”
时桉哑然。
时凛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不像他平时雷厉风行的作风，“去睡吧。”他低声道，“你要是真不想去，就不去，让姓蒋的过来也可以。”
时桉没再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起身往楼上走。
走到楼梯拐角时，时桉余光瞥了一眼时凛，他还在望着自己的背影。
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内，时凛才收回目光，拿出手机拨通了好友的电话。
“怎么了？你妹又不舒服了？”蒋新立接通电话。
“她去喝酒了。”
蒋新立默了默：“也是好事，有了排遣方式，我给她做了全身检查和评估，没有问题。”他想了想继续道，“其实你们最好给她一个独处空间，看她太严也不太好，你总不能看她一辈子吧。”
“为什么不能？”时凛发问，直接将对面那人问得哑口无言。
“行，你厉害，不过估计你们家最近的变故对她的打击挺大的，小姑娘也不容易，你真为她着想，就尽快让她搬出去。”
-
次日，时桉醒来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她揉了揉太阳穴，昨晚的酒精和低烧让她睡得并不安稳，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见过程宵月的缘故，她难得没有做梦。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是时凛发来的消息：
【早餐在楼下，这几日好好休息，可以先不去公司。】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没有回复。
下楼时，时凛正坐在餐厅里看文件，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头还疼吗？”
“好多了。”时桉在他对面坐下，面前摆着的是温热的牛奶和面包。
天可怜见的，终于不用再吃绿叶菜了。
“蒋新立下午回过来。”时凛合上文件，“如果你你不想见他，可以改天。”
时桉握着牛奶的手一顿：“不用改天，我没那么脆弱。”
时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下午三点，蒋新立准时到达。就像每个霸总都有的医生朋友，蒋新立也是时凛的朋友。
“又见面了。”他微笑着打招呼。
时凛站在一旁：“你们聊，我去书房，这两天爸妈在外地，家里的佣人都放假了。”
时桉点头，蒋新立则熟门熟路地坐到了沙发上，等时凛离开，他才开口道：“最近睡得怎么样？”
“还行。”时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你哥哥很担心你。”
“我知道。”她抬起头，“但他没必要这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蒋新立笑了笑，这位可是还打算照顾你一辈子呢。
“蒋医生，你觉得……我该搬出去住吗？”时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蒋新立有些意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觉得，或许我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间。”
“这个想法不错，但你要确保自己准备好了。”蒋新立谨慎地回答，“独立生活需要一定的心理准备，不只是你，你的家人也需要。”
时桉点头：“我会考虑，我哥那边……”
“我会帮你说服他，但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就是固执得不行。”
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结束时，蒋新立去书房找时凛，二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晚饭前，蒋新立就离开了。
时凛并未提搬出去的事情，时桉也老实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到了周五家宴。
时家的别墅灯火通明。
程宵月的回归对时家来说是件大事，尤其时家老爷子重视血脉传承，时桉小时候还不懂为何爷爷对她不冷不热。
他分明也不是一个将重男轻女表现在明面上的老人，却对她格外冷淡。
后来时桉才知道，因为自己并不是亲生的，能供她吃穿，让她来参加时家的家宴，已经是该她感恩戴德的事。
时桉站在衣帽间内，之间从一排礼服轻轻略过，最终挑了一键墨绿色的长裙，她对着镜子带上珍珠耳坠。
镜子中的女孩眉眼沉静，看不出情绪。
楼下传来车声，时凛回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下楼。时凛站在客厅中央，西装笔挺，神色淡漠，见她下来，目光微微一顿。
“好看吗？”时桉走到他身前。
时凛“嗯”了一声，目光并未移开：“爸妈已经到了，程宵月也在。”
“哦。”
时凛走近一步，声音压低：“今晚家里人应该都在，可别喝酒。”
“怕我闹事出洋相？”她抬眼看他。
“怕你不舒服。”时凛伸手弹了她个脑瓜崩，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指尖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耳垂，“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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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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